第20章 朝露锋

寅时的宫道还凝着夜露,镜渝的玄色蟒袍下摆扫过青砖,腰间沉霜剑未卸,剑鞘在晨光中泛着冷铁色。丹墀下候朝的官员们骤然噤声,目光黏在他左颊新添的刀痕上——那道伤自耳际划至下颌,血痂未褪,像白玉裂了道朱砂纹。

“镇国将军好大的煞气。”兵部侍郎陆明捻着山羊须,“带剑上朝,是安的什么心啊…”

镜渝的赤金瞳掠过他颤抖的指尖:“陆大人昨夜府上丢了三车金丝楠,还有闲心管本将的剑?”

陆明的脸瞬间惨白。

殿门轰然洞开,太监尖嗓刺破死寂:“陛下驾到——”

御座空悬,唯设紫檀屏风。屏后传来燕沁特有的含笑声线,裹着病中沙哑:“漠北大捷,陆卿觉得该赏镇国将军什么?”

陆明伏地高呼:“陛下圣明!然将军擅调边军追剿沙匪,恐引戎狄异动……”

“陆大人消息灵通。”镜渝的朝笏突然掷出,砸在陆明脚前。笏板沾着的黑血已凝固,板缝卡着半片青铜蝎钳,“昨夜三十死士袭我府邸,用的正是戎狄弯刀——大人可知他们心口都刺着什么?”

笏板被太监捧至屏风前。燕沁的轻笑从屏后渗出:“蝎尾缠刀纹……这不是陆家死士的旧徽么?”

满殿死寂中,屏风突然被推开!

玄衣帝王斜倚软榻,面色苍白如瓷,右臂裹着药纱搭在扶手上,噬心蛊的黑纹却已蔓延至颈侧。最骇人的是他左胸——衣襟微敞处露出半寸金线缝合的伤口,皮肉外翻如蜈蚣匍匐。

“陛下遇刺?!”老臣们瘫跪在地。

燕沁的指尖抚过心口伤疤:“多亏镇国将军挡了一刀,否则这蝎尾纹该刺在朕心上了。”他忽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龙纹袖口,“陆卿,你族弟陆珩的头颅,还在漠北风干着呢。”

镜渝的赤金瞳骤然收缩——那伤口分明是沉霜剑所刺!昨夜他府中遇袭时,燕沁应在深宫……

吏部老臣林衍突然出列:“老臣斗胆,请陛下彻查陆党余孽!”他捧着的玉匣中盛着半块虎符,“三殿下薨逝前将此符交予老臣,言明若遇大奸,可碎符示警!”

虎符裂痕处,赫然刻着陆延之的私印。

退朝钟响时,镜渝在宫道被林衍拦住。

“将军留步。”老臣的官袖扫过汉白玉栏,露出腕间褪色的刀疤,“陆延之任吏部尚书时,在六部埋了三百‘蝎子’。”他蘸着晨露在石栏画出血蝎图腾,“此印现于何处,何处便有陆党。”

镜渝的剑柄摩挲过石栏露水:“林阁老为何帮我?”

“为你母亲慕容氏。”林衍的眼底翻涌着痛色,“景和十九年,她为保你性命,曾向老夫求过一纸路引。”

宫墙柳影忽然晃动,镜渝的剑锋刺向柳荫——

“叮!”

阿蝎的驼骨匕首架住剑刃,她一身小太监打扮,颊边刺青用脂粉盖住:“老沙蝎查到陆党密档在宗人府!”

宗人府库房弥漫着陈年霉味,梁上悬着“景和”年号的匾额。阿蝎撬开第七口樟木箱,泛黄的牒谱散落满地。

“陆延之的生母是戎狄贡女。”老沙蝎的蝎钳翻动宗牒,独眼在烛火下如鹰隼,“他掌权后销毁了所有记载,但宗人府暗库有备份……”

蝎钳突然顿在夹页处——薄如蝉翼的绢布上画着血蝎图腾,旁注小楷:“蝎出漠北,噬龙脉而王。”

镜渝的赤金瞳扫过库房梁柱:“图腾在何处?”

“在这儿。”阿蝎的匕首刮开墙角青苔,露出砖刻蝎纹,“老沙蝎说,这种暗纹需用……”

库门轰然倒塌!陆明持刀立在火光中,身后是数百禁军:“宗人府重地,逆贼安敢擅闯!”

箭雨泼洒的刹那,老沙蝎掀翻樟木箱格挡。阿蝎的骨刀斩断油灯绳,火油漫过牒谱,烈焰腾空而起!

“带图走!”老沙蝎的蝎钳卡住库门机括,“老夫断后!”

镜渝劈开侧窗时,烈焰已吞没梁柱。阿蝎将染血的绢布塞进他袖中:“陆明臂上有蝎纹,他是‘蝎首’!”

禁军的弩箭穿透老沙蝎肩胛,他反手拔出箭矢捅进陆明眼眶:“这一箭,还三殿下!”

镜渝跃出高窗的瞬间,整座库房在爆炸声中坍塌——是堆积的祭天烛遇火引发的硝石爆燃!

子时的养心殿只点一盏灯。

镜渝将烧焦半角的绢布铺在御案,燕沁的指尖划过“噬龙脉”三字:“陆延之想用蛊虫蛀空皇陵,倒是省了朕的棺椁钱。”

“老沙蝎和阿蝎被困火场。”镜渝的剑鞘压住绢布,“禁军统领是陆明的人。”

燕沁忽然咳嗽着解开衣带,心口伤疤竟消失无踪!金线缝合处原来是贴皮假伤,皮下完好如初。

“不用蛊毒,怎钓得出大鱼?”他蘸着朱砂在蝎图腾上画叉,“明日早朝,朕送陆党份大礼。”

更漏声里,镜渝的赤金瞳映出燕沁倒映在屏风上的身影——那人正用锁燕刀削去奏折上“陆”字,刀锋如嗜血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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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渝落燕
连载中楚语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