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一辆黑色轿车悄然停在戏班后门。唐寒拎着简单的行囊,四下张望后迅速钻入车内。车子驶过清晨的北平街道,最终停在城西一处僻静院落前。
青砖小瓦,朱漆大门,院墙上爬满了常春藤。唐寒刚下车,就看见林余书一身便装站在门口,嘴角噙着掩不住的笑意。
"喜欢吗?"林余书接过他的行囊。
唐寒站在院中环顾——三间正房,两侧厢房,小巧精致。最妙的是后院竟有个小戏台,虽然简陋,但一应俱全。
"这是..."
"以后你教我唱戏就用这个。"林余书从背后环住他的腰,"离军营只有一里路,我随时可以过来。"
唐寒耳根发热:"我还没答应搬来..."
"昨晚是谁在我怀里说'不想回戏班了'?"林余书在他耳边低语,热气拂过颈侧。
唐寒挣开他的怀抱,假装严肃:"林大帅,请自重。"
林余书大笑,拉着他的手走进正屋。屋内陈设简单却舒适,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多宝阁里放着几件古玩。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一生一代一双人",笔力雄浑。
"你写的?"唐寒惊讶地问。
林余书点头:"临摹的,练了半个月。"他有些不好意思,"本想写'在天愿作比翼鸟',太难了。"
唐寒心头一暖。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阀,竟为了他偷偷练字。他走到书案前,发现下面抽屉里塞满了写废的宣纸,每一张都反复写着同样的词句。
"以后我教你。"唐寒轻声道。
就这样,唐寒搬进了这个小院。林余书白天去军营,晚上回来学戏。有时军务繁忙,他就把文件带回小院批阅,唐寒在一旁研墨添茶。两人仿佛在乱世中辟出一方净土,不问外事。
一个雨夜,唐寒披衣起身,发现林余书不在身边。他寻至书房,看见林余书伏案工作,眉头紧锁。桌上摊开的文件上赫然写着"剿共"二字。
唐寒悄然退回,却被叫住:"过来。"
林余书拉他坐在膝上,下巴搁在他肩头:"吵醒你了?"
唐寒摇头,目光扫过文件阴违。"他指向地图,"这里山高林密,'□□'往山里一钻,我们'找不到'很正常。"
唐寒挑眉:"大帅这是...抗命?:""
"叫我余书。"林余书轻咬他耳垂,"我不是什么大帅,只是个...想改变现状的普通人。"他叹了口气,"这个国家需要变革,但不是靠流血。"
唐寒转身面对他:"你就不怕被人告发?"
林余书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这支部队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没人敢。"他抚上唐寒的脸,"不过,只有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唐寒心中某个闸门。他突然明白了林余书为何对他如此特别——在这个充满算计的世界里,他们是彼此唯一可以袒露真心的人。
"我给你写了出戏。"唐寒突然说。
林余书惊讶地抬头。唐寒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卷手稿,封面上写着《将军令》三字。
"只给你一个人看的戏。"唐寒展开手稿,轻声念道,"'铁马金戈入梦来,将军夜起拂霜刃。不斩敌酋不卫国,只为良人守孤灯...'"
林余书一把将他拉入怀中,吻如雨点般落下。又要窗外雨声渐急,却盖不住两颗心跳动的声音。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唐寒在小院辟了间练功房,每日练嗓习武不辍。林余书则迷上了书法,常在夜深人静时临帖。有时唐寒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不在,寻至书房必见其专心致志地挥毫泼墨。
"写什么呢?"某夜唐寒揉着眼问。
林余书慌忙用袖子遮住宣纸:"秘密。"
唐寒佯装生气去抢,两人笑闹成一团。最终林余书投降,展示了他写的字——竟是《将军令》全篇,虽然笔法稚嫩,却一笔一划极尽认真。
"本想练好了再给你看..."林余书耳根发红。
唐寒打仗眼眶发热,小心地卷起宣纸:"我要裱起来。"
"不行!"林余书急忙阻拦,"等我写好了再..."
唐寒已经将宣纸藏进怀中:"这是第一版,最珍贵。"
林余书无奈,只得将他搂紧:"罢了,随你。"
然而,乱世中的平静终究是奢侈。林余书生日这天,他在军营设宴,坚持要唐寒出席。
"这不合适。"唐寒皱眉。
"有什么不合适?"林余书不以为然,"你是我的人,谁敢说半个不字?"
唐寒还想推辞,却被林余书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我准备了一套女装,想看你穿。"
唐寒瞪大眼睛:"你..."
"就一次。"林余书眼中闪着期待,"《贵妃醉酒》,只唱给我听。"
最终唐寒妥协了。宴会上,当他一袭华服登场时,满座哗然。眉目如画,腰肢纤细,活脱脱一个绝代佳人。林余书坐在首位,眼中满是骄傲与占有欲。
唐寒的表演惊艳全场,水袖翻飞间,眼波流转处,无不令人倾倒。然而当他余光扫过席间,"
却发现几个年长军官面露鄙夷,交头接耳。参谋长周鸣更是脸色阴沉,目光如刀。
表演结束,林余书亲自上前搀扶,在众目睽睽下牵着他的手回座。唐寒如坐针毡,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宴会散后,林余书喝得微醺,搂着唐寒不放:"今天你太美了...他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唐"上头的命令。"林余书语气沉重,"但我打算阳奉寒勉强笑笑,心中却隐隐不安。果然,第二天一早,周鸣就闯进了林余书的办公室。
"大帅,有些话不得不说。"周鸣面色严肃,"您与那戏子...太过亲密了。"
林余书冷下脸:"我的私事,轮不到你管。"
"若是私事,属下自然不敢置喙。"周鸣不卑不亢,"但您是一军统帅,言行举止关乎全军形象。上峰已经有所耳闻,对您...颇有微词。"
林余书拍案而起:"谁在背后嚼舌根?"
"大帅息怒。"周鸣压低声音,"如今局势微妙,北伐军节节胜利,我们夹在中间,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您若因一个戏子失了上峰信任..."
"够了!"林余书厉声打断,"唐寒不是'一个戏子',他是我的人。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周鸣不敢再多言,躬身退出。但他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却让林余书心中警铃大作。
当晚,林余书回到小院,发现唐寒正在收拾行囊。
"你这是做什么?"他一把按住唐寒的手。
唐寒头也不抬:"我回戏班住段时间。"
"为什么?"
"今天周参谋长去找你了吧?"唐寒终于抬头,眼中是林余书从未见过的坚决,"余书,我不是傻子。我们...太招摇了。"
林余书皱眉:"你怕了?"
"我不怕。"唐寒摇头,"但我不能成为你的软肋。"他轻抚林余书紧绷的脸,"你在做大事,不能因我而功亏一篑。"
林余书将他搂入怀中:"没有你,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唐寒靠在他肩头,轻声道:"暂时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相守。等局势稳定了..."
"局势永远不会'稳定'。"林余书苦笑,"这个国家病了,病入膏肓。"
"那就治好它。"唐寒抬头看他,"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最终林余书妥协了,但他坚持每晚都要来戏班看唐寒。两人表面上减少了接触,私下却更加亲密。唐寒开始创作新戏《望君归》,准备等林余书下次出征时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命运从不按常理出牌。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紧急军令送达林余书手中——北伐军逼近,他的部队被调往前线。
消息传来时,唐寒正在练功。林余书冒雨冲进戏班,将他拉到无人处:"我要走了。"
雨滴顺着林余书的帽檐滑落,像无声的泪。唐寒胸口如被重击,却强自镇定:"何时动身?"
"明日凌晨。"林余书紧紧攥着他的手,"这次...很危险。"
唐寒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屋取出一个锦盒:"给你。"
盒中是一枚精致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将军令》的第一句唱词。
"我托盛班主从上海带的。"唐寒声音微颤,"让它替我...陪着你。"
林余书将怀表贴在胸前,突然将唐寒拉入雨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深吻住他。雨水顺着两人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等我回来。"林余书在他耳边低语,"一定等我。"
唐寒点头,喉头发紧说不出话。
开始甜了[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离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