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童年

“奶奶?”谢向竹直起腰,轻轻叫了她一声。

“嗳,奶奶在。”老人和颜悦色地回答,一时间那份诡异的异样又消失不见了。

沈维呼出口气:“老人家,您这也太吓人了,我还以为——”

他的脚被人重重踩了一下,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剩下的话混在那口冷气里,一块烩进了肚子。

老人问:“以为什么?”

“……以为是您这的电闸被人拉了。”沈维目测了他和沈寂然之间的距离,然后确定了令自己脚受伤的凶手是谢向竹。

沈寂然看着两个孩子私底下的小动作,也不多嘴,老人暂时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便只捧着自己灵台里的光点道:“刚刚下出租车你让沈维跟着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我……并非有意,”叶无咎说,“我离世比你早,很多事情只知道一星半点,其余是我的猜测,具体还是得等你恢复记忆。”

沈寂然:“行吧。”

看来这记忆真得快点恢复。

“话说回来,你得一直以光点的形式存在到什么时候?还有多久才能修出完整的魂魄?”

“快了,”叶无咎回答,“其实现在我也可以不是光点,只是本来的模样有点太奇怪,所以我就维持着这样没变。”

“奇怪?”沈寂然道,“能有多奇怪,你变成小孩我都见过了。”

叶无咎:“我现在……没有形态。”

沈寂然想着那个冷脸的小团子,心里喜欢,觉得叶无咎无论怎样都不会奇怪的,便道:“没关系,你变一下我看看。”

叶无咎叹了口气,那团光点缓缓散开了,流淌成了一片白雾,弥漫在沈寂然的灵台间。

沈寂然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白雾像液体一般在他的灵台里肆意流淌,这感觉实在奇怪,就像是有人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袋子里拿东西。

沈维这时已经悄悄挪到了沈寂然身边,悄声道:“祖宗,现在是什么情况?谢向竹的奶奶她……”

“嗯,”沈寂然心不在焉地低声应道,“她不算是人了。”

沈维倒吸一口凉气,又在谢向竹的瞪视下明白过来:“她自己不知道吗?”

谢向竹将拿出来的蜡烛藏在自己手心里,背到身边:“她不知道,我没告诉过她。”

老人走到沈寂然身前,火光照着她苍老的面庞,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起来似乎比刚刚更老了。

“前辈,饭已经做好了,吃点再睡吧。”老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寂然,黑色的瞳孔看起来比方才大了一圈,颤颤巍巍地挤在眼白中央,仿佛用力一晃就要散开。

沈寂然却仿佛察觉不到异样一般,笑道:“好啊。”

老人见沈寂然答应,也露出了笑容,只是这过分开朗的笑容在这张苍老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分离感,好像笑容和面皮不在一个图层上似的。

她咧着嘴,伸手抓住沈寂然的胳膊,转过身想带着他向外走。

沈寂然瞄了一眼她紧扣着自己的手,老人力气很大,手指几乎嵌进了他的手臂里。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迈步跟了上去。

沈维和谢向竹跟在他们身后,沈维悄声问谢向竹:“这大半夜的,你们什么时候做的饭?”

谢向竹又是抬起一脚,沈维被踹得差点跪下:“我的亲姐啊,您轻点踹,不是,有话您直接说不行吗?我这腿是肉做的。”

谢向竹冷淡地回答道:“谁是你亲姐?”

沈维:“……那后姐,能开个灯吗?”

没等谢向竹再踹过来,沈维就早有预料地躲远了。

谢向竹轻声道:“我奶耳朵很好使,所有容易让她发现这里不对劲的话都不能说。”

沈维点点头,又想起这里太黑,他点头谢向竹估计看不清,于是又“哦”了一声。

然而谢向竹为了方便自己在黑暗中行走时能看清,心中掐了明目的咒,此刻她看着沈维又是点头又是“哦”,发自内心地觉得沈家这孩子脑袋可能不大灵光。

“之前你留的那栋房子就在这。”叶无咎的声音在沈寂然耳边响起。

沈寂然心道:“猜得到,这屋子有我施过符咒的气息。”

老人停下了脚步。

借着沈寂然手里的火光,他们能看见面前桌子上还在冒热气的饭菜。

老人侧过身抿着唇似乎在思考该说什么,沈寂然直接奔向了饭桌:“快吃饭,要饿死了。”

老人松开了手,但目光仍然一路追随着他。

沈寂然坐在饭桌前,看到沈维和谢向竹还在旁边站着,便招手道:“快来吃饭。”

桌上有支蜡烛,沈寂然顺手点上,然后掐灭了自己手中的火,动作之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人。

谢向竹瞧了眼那蜡烛,觉得模样眼熟,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握拢,她这才忽然意识到原本藏在手心里的蜡烛不见了。

她惊诧地看向沈寂然,沈寂然却没看她。

沈维心里有一箩筐的话,又不能当着这老人的面问,只好浑身不舒服似的坐了下来——

还不敢动筷子。

他瞟了眼右侧的谢向竹,又看向左边的沈寂然,沈寂然不知从哪拿出来了一个茶壶,正在慢悠悠地给自己倒茶。

沈寂然注意到沈维的目光,微微提了下茶壶:“你喝吗?”

沈维:“喝!”

桌上只有一个空杯,不知是谁放在那的,谢向竹又从一边的碗柜里拿了三个玻璃杯出来。

沈寂然动作自然地要给沈维倒茶,沈维哪敢劳烦他老人家,连忙把茶壶接过去,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又顺带给谢向竹倒了一杯。

“老年人觉少,”沈寂然对老人道,“你就别喝了。”

老人应了一声,他看着沈寂然手腕上被自己抓出的手指印,不知在想什么。

“疼吗?”叶无咎出声道。

“什么?”沈寂然一时没明白他的话。

叶无咎:“你的手腕。”

沈寂然转了转手腕,没放在心上:“没事,一会就消了。”

叶无咎:“你知道抓你的是什么东西吗?被鬼抓上一下不是小事,你——”

“没事,”沈寂然打断他的话,“再说我手腕上留个印,也能让她慢慢意识到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

“你是故意的。”叶无咎肯定地说。

有些人在做出某些行动时,心里并没有什么具体成型的想法,只是一些零散的念头,聚拢不到一处,沈寂然就是这样。

所以叶无咎即使在沈寂然灵台中,也并不能准确地知道沈寂然每个行为的动机。

沈寂然:“是啊。”

灵台中流淌的白雾似乎凝滞了,沈寂然身处其中,忽然感到了一点莫名的心虚,就仿佛做坏事被人发现了似的。

但这心虚毫无道理。

沈寂然略顿了顿,便伸手拿过茶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下回出门还是穿你之前那件衣服吧,”沈寂然搁下茶杯,在灵台里与叶无咎道,“它虽然和现在的衣裳看起来差距很大,但好在有袖子,我从你那乾坤法器里拿什么东西都能用袖子遮一下,现在没了袖子,我只能把法器藏在手心里,刚刚凭空拿出茶壶,谢向竹肯定看见了。”

“不过说起来你这法器我用的还挺顺手,以前我是不是也有类似的东西?”

“你不愿意带这些。”叶无咎的声音因着白雾,带上了些模糊的悠远意味,让沈寂然莫名想到了些雾里看花之类的词语。

叶无咎大抵是听到了沈寂然的心声,话音略停了片刻,继续道:“你以前总喜欢研究各种法器,当年在归魂人间流通的法器有一半是源于你,你用得惯也是正常。”

“原来如此。”沈寂然心里应着,却隐隐觉得叶无咎说的不完全正确,或者说他之所以对这小把戏的法器熟悉,并不是因为他精通各种法器,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习惯,就像人说话要张嘴,睡觉要闭眼一样自然。

叶无咎听得见他的心声,但这时候却偏偏彬彬有礼起来,对沈寂然的内心想法不做言语。

沈维端起茶杯凑到嘴边,便明白了沈寂然的用意,他一口将酒喝了个干净,又以自己口渴为由继续出言讨要。

“一杯就够了,别看你是孩子,喝多了照样睡不着觉。”沈寂然将茶壶推到一边。

这壶里的酒是特制的,能让人一杯就醉,同时还能保持清醒,对酒量好的人堪称奇效。

沈寂然一手托着下巴,打量着面前盘子里的菜,似乎在思考这些东西能不能入口。

老人则在极力推销着:“您尝尝看,都是我亲手做的。”

沈维酒劲这时才上来,他亲眼看见那一盘盘冒着热气的菜腐坏,而后变成了一堆看起来非常不美好的东西。

一股阴冷的风顺着他的衣裳直窜到他的后颈,他余光隐约瞥见对面似乎有什么变了。

他咬死牙关,半是好奇半是害怕地抬起了头——

他们对面哪里有什么老人,座椅上的分明是一具还剩了一小半皮肉的骨头架子。

骨头架子的脸左半边是姣好的女孩面庞,右半边却已是骷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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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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