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月见里乐顶着苍白的脸和通红的鼻子，头晕脑胀地走到了教室，她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坐在位置上没力气地趴着，整个人都不太有精神。
由于昨晚回去的太晚，穿得又不够保暖，所以毫无疑问地感冒了，而且感觉鼻子不通以后，耳朵都有点不方便了，讲台上老师在说什么她都听不清楚。
看来课后又要奋力复习了。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后，月见里乐一个人晃悠悠地走向家里。
今天身体实在是太不舒服了，所以她准备在外面吃完晚饭，不回家做饭了，否则就以现在的状态，她真有点害怕自己把家烧掉。
因为吃药的原因，困意很快就袭来了，她打了个哈欠，抬手准备擦去眼泪时，却透过朦胧的泪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见里乐的动作顿了顿。
但很快，她立刻冲了出去。
那身袈裟……
那个长发和丸子头……
完全就是夏油杰的模样。
然而，当她穿过人群追了上去时，却发现那道身影早已不见，拥挤的人群里乱糟糟的，空气中完全没有那熟悉的气息。
月见里乐站在原地，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可是，夏油杰不是死了吗？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怎么可能再复活。
她心存疑惑地反驳自己，有些怀疑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让她眼睛产生幻觉，随后月见里乐嘀咕一声，就转身继续向拉面店走去。
今天的事情并没有太过影响她，月见里乐依旧把自己的重心放在考试上。
直到考完试的当天。
教室里十分安静，此刻只有她一人，正坐在位置上慢吞吞地收拾书本，准备等会回家。
考试的内容并没有什么难度，对她来说拿到一个好成绩很容易，只不过成绩这种东西，作为一种获得别人关注的工具，实际上，月见里乐根本不在意这个，只是习惯性地想要做到最好而已。
不过现在这些事情并不会让她感到多么的开心，明明这就是她以前的生活，得到一个好成绩，与同学相处得很好，一切都是她以前所求的结果。
她应该很开心的。
但月见里乐却从这些事情中感觉到比以往更浓烈的无趣，甚至她开始有点无法理解自己曾经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为什么又要继续。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愿再继续多想下去，于是加快速度收拾好东西。
可在她安静地扣好书包那一刻，一只手突然从她背后探来。
月见里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立刻做出了反应，她反手伸出，敏捷的动作精准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直到对上同桌惊愕的双眼，她才猛然惊醒。
“不好意思呢。”她立即松开手，展开一个熟练的笑容，真诚地向对方道歉，“刚才没弄疼你吧？”
同桌虽然是被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她一副正常的模样，也没有多想，只是感叹了一句：“乐酱你可真厉害，居然能一秒钟就发现我。”
月见里乐扯了扯嘴角，没有过多解释。
总不能说是因为被咒灵偷袭次数太多，所以已经形成反射性了吧。
“既然你收拾好了，那我们一起走吧。”
没等她回答，同桌就亲昵地拉过她的手臂，自顾自地拽着她一起向外走。
“啊……好的。”她勉强地笑了一声，倒是也没有脱开对方的手。
虽然有点突然，但月见里乐现在已经习惯了别人在亲和力作用下的状态了。
就是会变得非常热情啊。
傍晚的街道上人并不多，月见里乐走在路上，耳边听着身旁的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偶尔回以一个微笑，表示自己正在听。
等到临近家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脚步一顿，带着同桌停在原地。
对方不解地开口道：“乐酱，怎么了？”
“抱歉，”月见里乐缓缓推开她的手，换上一副略带歉意的表情，“忽然想起来我有一些事还没做完，剩下的路就麻烦你自己走了。”
虽然她说得很突然，但既然是有事情，同桌也就没有多问，点点头说过再见后，就转身继续向前。
等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月见里乐立刻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神情，她单肩挎着包，一个利落的转身就闪进旁边狭窄的巷子内，随后她猛然停下。
一只二级咒灵正在匍匐在暗处，扭曲的肢体正滴落黏液，散发出恶臭，它那张看不出模样的脸上，几乎快要滑落的眼球死死盯着路过的普通人，准备向毫无知觉的他们动手。
尽管身旁没有咒具，但她双眼已然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在咒灵出手的那一刻，术式正好发动。
咒灵蓄势待发的动作猛地一滞，接着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起来，身体前进的方向僵硬地转向巷子中，不受控制就向她一步一步走近。
月见里乐脸上不见慌张，她熟练地擦去留下的鼻血，一把扔出光球，精准地抛在咒灵身旁。
很快，咒灵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
“终于碰到一只咒灵了。”光球吞完后，满足地感叹道，“最近待在这里基本没看到过咒灵，数量少到我都要以为它们灭绝了。”
月见里乐嗤笑一声，被它有些可爱的话逗乐了，如果要真的能灭绝那可太好了。
但不得不说，对于光球所说的话她也有些感慨，难得有拔除咒灵的机会，的确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畅快。
休息了太久的身体似乎有点迟钝了，她扭了扭手腕，缓解了关节处的不适后，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但当月见里乐的双眼不经意瞥向身后巷子的尽头时，目光却忽然一滞。
逆光的巷口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头顶的白发像是云朵一般，在柔和的光芒下发着光。
是五条悟啊……
五条悟当然也看到了她。
在感受到咒灵的气息时，他就迅速赶来了，没想到月见里乐的动作比他还要快得多。
等到他来的时候，咒灵已经不见了。
既然咒灵被拔除了，他就应该快点离开这里，可五条悟在对视上那双眼睛时，却是不自觉地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无法迈出一步。
他就这样看着，看到月见里乐的脸上绽开一副笑颜，向他开心地跑来，安静的巷子中，那道清晰的脚步声混杂着他的心跳声，一齐在他的耳边响起。
“五条老师！”
她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喜悦，与之前内敛的模样完全不同，直到停在他的面前时，月见里乐甚至想要张开双臂，像之前那次一样拥抱他。
但在伸出手的时候，她突然迟疑了。
五条悟会觉得很冒犯吗？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秒钟，下一刻，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抱了上去。
原本还在等待她下一句的五条悟愣了愣，眼罩后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抱上来。
她低下的头埋在胸口处，让五条悟久违地闻到这股清甜又有一丝酸涩的水果香味，混杂在他的鼻尖，令他一时晃了神。
“……乐？”五条悟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带着疑惑与震惊低声唤道。
月见里乐闷闷地嗯了一声，但她并没有放开双手，而是轻轻地环抱住男人细而有力的腰，主动开口道：“五条老师，那天的烟花是你放的吧。”
“……”
回答她的是一阵突兀的沉默。
“不用回答我也是知道的，其实除了五条老师，也没有什么人会这样在意我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埋在衣服里有些含糊不清，明明只是很平常的语气，话语深处好像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本该是最爱她的父母，于她而言却是忽远忽近的飞鸟，令她捉摸不透他们的轨迹，而就算是作为朋友的真希他们，彼此之间也无法越过尊重对方的那一道边界，过多干涉她什么。
所以，她只有五条悟了。
只有五条悟，会不厌其烦地关心她，安慰她了。
可她说出的这句话，让五条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用尽全力在隐瞒的心思，就这样被月见里乐轻飘飘的一句话暴露，将他拨开放在阳光之下，无处逃脱，身为人师的愧疚感更是让那道阳光强烈地灼烧在他的胸口，令他煎熬至极。
但意外的是，除去无法说出口的难为情和狼狈外，五条悟的内心好像没有再那么抗拒了。
所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什么，做出什么冲动的回应。
“五条老师……”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出声音的瞬间，月见里乐却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抢先开口道，“我们可以一起过新年吗？”
她抬起的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正清晰地倒映出五条悟讶异的目光。
新年？
这跳跃性的话题让五条悟的思绪骤然中断，他一时间没有跟上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但他一向不会拒绝面前的人，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条件反射一般，五条悟立刻回答道：“好啊。”
只是新年而已。
他不会在意节日是否可以一起过这种事情，尽管他本不应该同意，不应该像刚刚那样再任由自己做出逾矩的决定。
但不同意的话，月见里乐就要自己一人过新年了，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红白歌会什么的，真的会很可怜。
所以他没有办法不同意。
五条悟已经不想要再看到她独自一人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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