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乌云包裹,无法挣脱。今夜,天空一片黑沉沉。
阿婧睡不着,坐于院中槐树下。夏夜微风拂过,槐树叶沙沙作响。阿婧不觉吵,听着这些细碎声响,仰望暗沉天际,以抚平随着知晓闵予真实为人后再次生出的蓬勃杀意。
原来雇主所言没错,大概是了解闵予真实面貌的仗义人士所为。此贼子道貌岸然,背地里伪装身份后诓骗女子真心糟蹋,又能改头换面与正派之人相交,还得武林世家庇护。
着实可恨。
阿婧面上露出愤恨之意,忽听见紧邻院落似有极轻的交谈声,她神色一变,疑惑着看向左方。
听钟拾说,左侧小院是作掩人耳目之用,碎星若来会在此居住,一般情况下无人。阿婧起身,往院墙方向走两步,思考着要否过去瞧一瞧,打个招呼,可若当真是碎星前来,她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
貌似自二人上次见面,隔得并不久。
还是算了。
阿婧转身,向厢房所在方向走,却听身后响起一声问候,“散月大人还未歇下?”
是钟拾声音。
阿婧扭头,看他从院墙边走来,面色不自在,她也不追问邻院情况,道:“嗯,现在便要去休息。”问钟拾安排如何,钟拾肯定颔首,阿婧也就回了房。
这日是个阴天,漫天乌云密布。
素州大酒楼内顾客多多,阿婧上楼,在店小二带领下,去了雅间。她要一壶清酒与几样小菜,坐下,等人前来。
萧骅先到,含笑看阿婧一眼,坐于她对面,视线触及桌上酒壶,他又是一笑,“有幸得阿婧姑娘请酒喝,颇觉受宠若惊。”
阿婧觑他,接下此话,淡笑道:“就这一次。”
“哦?”萧骅拿起一个小酒盅,把玩着,没急于倒酒,状若严肃的说,“此话何意?难道以后,我们便没机会喝你请的酒了?”
阿婧挑眉,笑答:“谁知道呢?”就怕她请,他们已不会喝。
桌上,几碟下酒小菜冒着丝丝热气,三个小酒盅内已盛满透明清酒,酒香淡淡,闻之神清气爽。
他们相对而坐,均未有所动作,显是等闵思卓前来再吃酒。谈起昨日阿婧不告而别,萧骅佯装生气,面露不满,阿婧笑着,任他数落。这般说着话,闵思卓来了,甫进门,即听闻萧骅之言,遂帮阿婧回护。
既临时有事,如何不能离开?
萧骅揶揄瞧他,调侃他有阿婧这个新友后就忘记他这一旧友,可真气恼至极!闵思卓笑着,也不反驳,眼中尽是“你能奈我何”之意。
萧骅抬手作揖,连番告饶,表示辩不过呀辩不过。
三人笑作一团,待闵思卓坐下,举杯畅饮。
因酒量不济,阿婧所喝没那两人多,只是两盏过后,她话语变少,不再饮酒,以手撑脑袋,安静的看着对面。闵思卓与萧骅体谅她酒量,也不劝酒,只他二人把酒言欢。
过得一时半刻,阿婧道:“我得了采花贼线索,但,”她按揉额头,笑了笑,口吻显得不好意思,“头实在晕眩,需你们二人帮忙前去查看。”
“果真?”闵思卓一喜。
阿婧点头,语气凉凉,“嗯,是偏北村庄的一户人家,听说有个老妇人孙女出了事,遇到采花贼,想不开,投井自尽。但我不知是哪家,还没找到。”
听言,闵思卓神情肃穆起来,“确是我等无能。”口中不无懊丧之意。
萧骅瞥他一眼,迟疑一会,方道:“思卓,我下午要同父亲去见土帮帮主,你先前去查看是哪家发生之事,我过后寻你。”
“好。”闵思卓沉声应下,转而看阿婧,见她一直揉着额间,知她确然醉了,略含担忧的说,“你住何处,可需我、我与萧兄送你回去?”
阿婧噗呲笑了,笑得闵思卓脸一红,却是迷茫不解,与萧骅对望刹那,皆不知她是何意。
“我非弱女子,不过平日饮酒不多,此番虽有醉意,又不是不能回去。不用,你们自去做正事。”阿婧笑道。
“也好,我们若有线索,会让人告知你。你住哪?”闵思卓轻声问着,心里有点紧张,担心阿婧不会回答,他又说,“若不便直言,不说也无妨,你可来此,让刘老板派人寻我们。”
放下支撑脑袋的手,阿婧看向闵思卓与萧骅,认真的说:“若我要寻你们,会来此处。”
因着阿婧还想在此静坐,闵思卓让小二送来解酒汤,即与萧骅相伴离去。
阿婧没用解酒汤,望着窗外,隐隐看见飘落的雨丝,她视线落于窗台,只见边沿落下几滴雨水,水渍转瞬风干,又是几滴雨落下。她看得出神,想着是时候回去,却听房门声响,有人走进来,脚步声不轻不重。
脚步声停了,室外雨水亦停。
阿婧能感觉到那人进屋后,站于距离她较近的位置,看着她。微凉的视线一刻不曾离开过,但却不说话。阿婧转眸看去,微微一怔。
又是他,辰星。
“少侠如何不请自来?”阿婧冷了声音。
辰星唇角弯起,没在意阿婧冷淡的态度,道:“我倒想你请我,这样,还能与‘轻风君子’和萧家二少相识。”
“想认识他们的话,你该早进来。”阿婧想也没想,即说。说完,她愣了愣,方才察觉这话上了辰星的当。
好似她愿意让他进来一般。
辰星笑意加深,说:“确实,我经过这里,恰看到他们出门。以为雅间没人,遂进来一看,不想你还未走。”
不愿看他半真半假的笑容,阿婧垂下眸子,也不纠结他为何看她在内还要进门,“你请自便。”她起了身,不管辰星是何反应,直接朝门前行去。
“还是那句话,阿婧,我可助你。”
说得含糊,语气坚定。
阿婧嘴边讥讽一笑。
这人每次神出鬼没的出现,说话没头没尾,与她毫无交情,却言愿意相助。助什么?若是少侠,自去抓采花贼,何故就要助她?再则,为何他觉得抓采花贼乃她之责?阿婧既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亦觉此人奇怪,不可深交。
她没理,抬步离开。
到了小院,阿婧从返回的曹旦口中得知,钟拾引人计划失败,闵予其人谨慎,即使发现别院护卫晕倒,看见戴着魔窟面具的人出现,他亦未跟踪而去,反是吩咐院内加强戒备。
由此可见,钟拾等人怕难以将闵予引至郊外,以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
阿婧沉思一瞬,让曹旦通知钟拾计划有变,他们只需围困闵家别院,防止护卫暗随即可。至于闵予,由她亲自出面。
几近寻遍一处村落,闵思卓方在黄昏时分,于一老者口中查到新的线索。
上月十九下半晚,老者起夜时,在院里看到对面偏右一户家中翻墙而出一鬼鬼祟祟男子。他心忧之下,手持蜡烛,待要出院去看,却见那男的似有所觉朝他看来,吓得他扔掉蜡烛,藏于门后。
老者记得清楚,那人戴着眼罩。
后来他问家中儿子,儿子告诉他那人或是这一方蒿门的门主,让他莫管闲事,以免引祸上身。因此,即便知晓村里的小雨姑娘投井自尽,老者也没与谁说过此事,仅在送葬那日,让儿子帮衬一二。
了解这些后,闵思卓放松下来。那一天,闵予人不在素州而在晴城,那么他不会是“桔梗公子”。没想,采花贼可能是蒿门门主,闵思卓眸中划过冷意,问清是哪一家后,他告辞离去,亦让老者莫再愧疚,他会抓住贼子。
然到那户人家门前,闵思卓刚要敲门,却见一人急匆匆跑来,是闵家别院的护卫。护卫告知他,别院出事,让他赶紧回府。
闵思卓无法,只好先行一步,打算明日通知阿婧此事,与她一起前来调查,想到此,他微微一笑,随即收敛神色,纵身一跃,向自家别院飞去。
别院内,护卫们俱趴扶在地,各个受伤,有的昏迷不醒。闵思卓忙扶起一个意识尚且清晰的人,问他发生何事。听完口述,他眸中一凛,居然是魔窟人所为。想到闵予,他急问:“小舅舅呢?”
“属下不知,一青衫男子登门拜访,与小爷说了什么,他与那男子一起走了,只有一人跟着。”
从衣袖拿出一个药瓶,闵思卓挨个给院内护卫们服完药,飞身奔向院外。他得寻萧骅,让萧家人帮忙寻找闵予。
飞至素州大酒楼附近,闵思卓望见萧骅身影,站定,还没说话,萧骅却先交代没能寻到老妇人之家。闵思卓表明他已查到,但现下有更重要之事,他将别院遭袭一事言简意赅说明,与萧骅准备向萧家而去。
不料还没出发,又见半空一人飞来,身影不算陌生,还未落地,他竟直直跌落而下,闵思卓飞身接住。
“郊外,‘相思长廊’……”仅说这几个字,他晕厥过去。
闵思卓与萧骅对视一眼,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将人交给刘老板照料,派人向萧府报信后,他们向郊外赶去。
待他们一走,酒楼边一小巷内行出一面目阴沉男子,他戴着眼罩,吩咐身旁之人,“速告知叶长老,今夜将有好戏看。”又悄声叮嘱几句,他朝闵思卓与萧骅所往方向而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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