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展看着案上两颗浑圆晶莹的蓬莱果,眸底煽动,将其捧在手心,面上漾起一抹欣喜。
他看着衡观道:“用来煮酒吧。”
衡观想起裴展在明明明月馆醉酒后的样子,不觉闪过一丝笑意,游移地问道:“你确定吗?”
说完,裴展已经前脚迈出门褴,留下一道月牙白的背影。
衡观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后脚跟了上去。
裴展来到竹林外的药膳房,几个弟子正在里面熬着药粥,见裴展来了,皆停下手里的活:“台主,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让我们来就行了。”
“无碍无碍,不用管我。”裴展笑嘻嘻地说道,他总是习惯不了身份的转变。
那弟子忙将裴展身前的盅拿到一边,舀了几瓢水,洗干净递到裴展手里,裴展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
衡观倚在门褴上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轻声一笑,那几个弟子连同裴展闻声抬首望去。
皆肃穆道:“堂主。”
裴展看了一眼衡观:“你怎么跟来了?”
衡观对那几个弟子摆了摆手,踱着步子走上前来。
那几个弟子会意,熄了盅上的火,提着药膳离开了这间屋子,还顺势掩上了门。
“出来透口气。”
裴展“哦”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将那两颗蓬莱果放入盅中,在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坛酒,打开坛口,一阵扑鼻的香气弥漫、四溢。
衡观走上前想要帮忙,裴展连忙抱着坛子往后一躲:“你,站那儿。”
“好。”
“你是客人。”裴展垂首,睫羽飞快地眨动几下。
裴展将清冽的酒水倒入盅中,盅下的火苗一下蹿的老高,将他的脸映的红彤彤的。
酒水的醇香伴着蓬莱果的清甜,随着咕嘟咕嘟冒泡的酒水迸发出来,裴展站在一边,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变得香甜,温度也一点点升高。
“这是我的殊荣吗?”
裴展闻言,有些错愕狐疑,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衡观。他有些慵懒地站在一侧,眼神里的笑意带着认真,见裴展注目眼底划过一丝希冀。
裴展心中一顿,郎君养尊处优,什么荣耀没有受过,这一盅酒又算得了什么?
“那……算是吧。”裴展纯净的眸底染上一分揶揄,故作轻佻地凝目,等待着衡观的反应,自己却忍不住掠过一丝晦涩的笑容,有些忐忑地垂下头。
衡观眼底的笑意逐渐带上缱绻,在逐渐升腾的酒气里变得氤氲。
“吱呦”一声,药膳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裴展抬首望去。
正是四月天,须辞台位置靠北,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些许冷风冲进来。
定睛一看,是屈同尘。
“裴展?嗯?还有堂主,你俩怎么在这里,我闻见酒香就过来了。”
裴展不忘往酒里添几颗青梅,屈同尘将手里的瓶瓶罐罐往旁边一放,径直走过来深吸一口气:“不用你来叫我了,我自己这不就过来了吗?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屈同尘在一旁时不时地扇扇风点点火,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催促什么时候能好。
无极门的人果真嗜酒如命啊,裴展无奈地摇摇头。
“裴展,你不用担心,那用来应对喻平生的毒药简直是小事一桩,等我喝完酒回去一会儿就能完事儿。”
“嗯,辛苦你了。”
等天边的晚霞快要褪去,酒终于煮好了,屈同尘提着热酒直奔离药膳房最近的衡观的卧房,他一刻也忍不了了。
冠冕堂皇道:“趁热喝最好了。”
三个人围坐在案旁,为了尽兴,裴展特意在药膳房里带来三个大汤碗,屈同尘见了眼神微颤,十分雀跃地摩挲着掌心:“裴展,你真是太懂我了。”
“啊?哈哈哈。”
屈同尘先取过衡观的碗,倒了满满一碗:“这一路还要多谢堂主帮衬。”
酒香彻底暴露在空气里,至于衡观说了什么屈同尘也听不清了,一心放在酒上。
他取过裴展的碗:“还有你,也是。”
终于到自己了,实在忍无可忍!
“哗啦啦——”满满一碗,屈同尘目光炯炯,眼梢带笑,端起碗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再盛了一碗。
裴展笑道:“屈兄,慢点儿。”
屈同尘点点头:“这酒真是不可多得啊哈哈哈哈!”
衡观的坐位对着窗子,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端起酒,先是品了一口,将碗稍稍放下对着裴展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喝。”
说完又喝了一大口,好像是对“好喝”二字的笃定。
裴展脸上浸着喜悦,端起脸大的汤碗喝了一口,这酒喝下去,整个人都热了,好像有一股火在胸膛里翻涌着。
这功夫,屈同尘已经三碗下肚,整个人醉醺醺地却仍要坚持再喝,想到自己今晚还要研制毒药,不能全然醉去,只倒了小半碗。
“喝完这点,我就不喝了。”
屈同尘看着碗里的晶莹的酒水,在夜里散着热气,十分不舍地喝了下去:“好酒,还挺烈的。”
裴展又喝了几口,感觉这热气已然蔓延到脸上,感觉眼睑下方的皮肉都麻酥酥的,听着屈同尘叽里咕噜一通话仿佛忽远忽近。
很快,裴展脸上惹出一片绯红,眉宇间也带上片片红色,仿佛噙着解不开的愁容。他本身肤如凝玉,甚是白皙,而现在,皮下渗出的红色让他活脱脱像刚绽开的花苞。
屈同尘扭头看了一眼裴展,见他这副样子想要发笑,又有些担心道:“裴展,你还是少喝一点吧。”
衡观莞尔一笑,明明是锐利如刀的眉眼,此刻却变得温如暖玉,如同盈盈秋水。
裴展看了好半天,才点点头道:“我没事。”
屈同尘依依不舍地放下汤碗:“堂主、裴展,我先走了。”
裴展点头:“外面风寒,别受冷了。”
“这我知道,等下回我一定要喝个尽兴。”
裴展感觉头脑晕乎乎的,这几句话简直是东一句西一句萦绕在自己耳边,在头脑里嗡嗡作响。
听到屈同尘离去的掩门声,裴展终于清醒一点,理了理散落的头发,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好烫。
脸上又热又麻,手心贴上来的一刻觉得无比清爽,他干脆撑着脸,摇摇晃晃地抚在案上,用另一只手再去满上酒水。
衡观轻轻蹙眉,有些担心:“不行,你不能再喝了。”
裴展闻言抬眸,感觉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晃动,听见是郎君的声音,又忍不住笑吟吟地道:“再喝一点。”
说完就要去摸索酒盅,可惜感到一阵无力:“你帮我吧,好吗?”
衡观叹了口气:“好。”
裴展听见衡观的回答,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嘴唇嗫嚅着。
衡观看了一眼裴展,白皙的皮肤快要藏不住面上的绯红,不觉心里一颤,只觉心烦意乱。
给裴展倒了酒,自己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衡观猛然目光微沉,感觉自己也添了分醉意,不能再喝了,他忙放下手里的碗。
裴展喝了一口酒,心里一股热流四处逃窜着,他抬首看着衡观的眉目,看不清,只能瞥见轮廓。
不甘心,又眨动了几下眼睛,眼前的人终于看的清了。
“裴展,不能再喝了。”
“郎君,我没醉,你放心好了。”裴展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嗤笑两声:“真好看。”
衡观一下就怔住了,瞳孔一颤,目光游移到手里的酒碗上,不自觉猛地一灌,喝完后又一阵后悔。
裴展眼神一荡,模模糊糊中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面色一沉又是一口热酒,这下头脑更加昏沉。
“不是,我是说……”裴展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后话,干脆笑了两声搪塞过去,内心想着千万要清醒。
转念一想,醉了也没关系,自己怕什么呢?
两个人沉默着,竟然一言不发地一直喝着酒,明明说好不能再喝的!
衡观突然问道:“庄迢是不是去找你了,汤和怎么突然身体见好了?”
裴展闻言,稍微清醒一些,用另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想着可以降降温,在脑中回忆半天。
郎君真是狡猾,趁着自己快要醉了来问问题,倘若自己真醉过去,又不知道说什么胡话了,裴展感到一阵背后发凉,这可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连忙睁大眼睛,有气无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裴展最怕跟别人吐露心声了,尤其是醉意充斥着脑袋,所有的想法都仿佛暴露在空气中一般,等着别人发问后被一览无遗。
衡观意识到这样不好,顿了顿道:“算了,这件事明天再说。”
裴展眸色一亮,带着些从容:“没事,我还清醒,况且,我信你。”
衡观款款地看着裴展,他深吸了一口气。
“对,他是来找我了,我让他解了汤和姑娘身上的封印。”
“条件是什么?”衡观有些担心,视线一直停留在裴展身上。
“帮他留心他哥哥的下落。”
衡观睫翼一颤,松了一口气:“这样啊,那你想怎样帮他?”
“我也不知道,多留心一些就是了,说手背上有一条疤痕,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衡观点头,神色竟添上一丝悲恸:“那我也留心些,他好像很……”仰头又是一口热酒。
裴展有些落寞:“你是不是很能体会这种感觉?”
衡观听闻裴展这句话,一阵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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