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寒光闪晃过刘海石的眼睛,刘海石下意识闭上眼睛,脑海一片空白,刹那间豆大的汗珠从额间冒出,脸色霎时由白转红。狭长的眼睛睁得溜圆,不敢置信的缓缓低头去看自己的脚,乌皮**靴的鞋尖消失,呆滞的视线往前稍挪动两寸,消失的鞋尖正在地板上静静往外渗血。
与鲜血一同冒出的还有刘海石的痛觉,“唔——”刘海石身体本能往后一仰,不敢相信自己面对的现实,这一刻他切实体会到了十指连心的疼痛,怪不得公堂上的那个小贱蹄子受拶刑的时候,直接疼昏过去了,原来不是装的。
双脚失去脚趾的刘海石被站在身后的颜乐之拎着后衣襟站立,滚烫的泪水从欲裂的眼眶中奔涌而出,两行清鼻涕流淌而下,行至皮条,下颌剧烈颤抖,鼻水抖落在地与血水融合。
刘海石在昏厥过去的前一刻,再次听见那个来自阴曹地府的声音,“等着吧。”与此同时,一双草鞋丢在他被削平的脚尖处,身后拎着他衣领的人松开手,将他往前轻轻一推,没有着力点的刘海石整个人狠狠砸向地面。他拼命扭头去看行凶者,颈侧肥腻的皮肉堆叠成厚重的肉岩层。
“送你的新鞋,估计与你的新鞋码一样,如果不一样的话,你再削掉一点也是可以穿上的。”其中一名男子笑嘻嘻的说道,看样子是他丢的鞋。
另一位同样高大挺拔的男子来到他的身前蹲下,将手上淌血的剑尖指向他的心口,刘海石像肥蛆一样竭力扭动自己的身体,试图远离这个凶神罗刹。
俊逸冷面的罗刹手握剑柄凌迟般缓缓将剑尖上的残血擦在刘海石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官服上,为赤足鸂鶒的艳丽添上两抹红,一足一红,像是足蹬两片赤色云雾。
“记清楚了,后会有期。”来自阴曹地府的罗刹起身,一脚将断开分离的足尖踢至刘海石瞪大的眼睛上,刘海石的眼部受到撞击不住闭眼。
等到刘海石再次睁开鲜血糊住的细眼时,两名行凶者如风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
竹林道上,屏退侍从独自漫步的林翰枚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男子,状似冷静和善的驻足询问道:“两位兄台可有要事通报本官。”音色温吞,颇具儒雅之风。
两名男子未曾蒙面,敢以真面目示人想来并非亡命之徒,近看又皆是风姿绰约之辈,素衣非但没有掩盖其绝代气度,反而使浩然之色衬托的淋漓尽致。
不是王公贵族,就是避世明珠。
这两人配得上和自己结交。
“灭鼻。”
风过竹林,叶声随风而起,众叶共指一处。
冰凉刺骨的剑刃至鼻梁驼峰处一划而过,不应时的冰雪忽而出现,点在鼻尖,雪点与半个鼻子在温暖的暮春之际瞬间消失,“嗒”,雪花融化成残破的血肉忽而直直坠地。
雪亮的剑身映照夹道翠色,碧翠欲滴的竹叶缓缓哑声。
林翰枚发涩模糊的眼珠在眼眶中微微颤抖,斗鸡般的视线焦点落在空无一物的位置之上。
“啊——呃………”呆若木鸡的林翰枚刚发出近乎气声的叫喊便砰然倒地。
颜乐之拿着皮塞的手落寞的停在半空,不甘心的撇了撇嘴角哀叹道:“诶!我还没出手呢!胆子怎么这么小?”眼睛瞪向在一旁挥剑甩血的孟添巽,不满嗔怪道:“你一个人要喜欢演独角戏,干嘛叫我来?我可是很忙的好不好?”
孟添巽一脸“不出我所料”的回敬道:“下次颜大侠来耍剑,我来塞橛子,行不行?大忙人?”
“诶!怎么跟你师兄说话的?你难道忘了是谁死乞白赖的在我面前央求?”颜乐之夹住嗓子,阴阳怪气拖长语调道:“师兄,我的好师兄诶——帮帮我,你就帮我这一次嘛——诶!你干嘛!”
孟添巽一把抢过颜乐之手中的皮塞揣入袖中,学着颜乐之的语气,捏着嗓子更加扭捏道:“好师兄,好师兄,求……”
颜乐之被他尖夹的嗓音搞得虎躯一震,连忙出声求饶道:“别别别!打住,打住,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双手抱臂上下搓了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再不走,他们就得来抓咱俩了。有点亡命之徒的职业操守行吗?”
“你还整上职业操守了?”孟添巽轻瞥他一眼,打趣道。
颜乐之挺起胸膛,满怀骄傲的大声说道:“那是当然,你还不知道你师兄我?那可谓是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成一行,在下不才,江湖人送外号‘行行状元郎’。”
“谁在那里!”陌生的声音引起站在不远处竹林道口等待自家大人悲春伤秋完随时递上笔墨的侍从警觉,大人最讨厌陌生人打扰他的雅兴,这次自己估计又免不了一顿棍棒伺候,粗重的脚步声从道口响起。
“乌鸦嘴状元,如你所愿了吧。走!”孟添巽运功踏竹远行。
颜乐之一边起势,一边还不忘出言反驳,“什么乌鸦嘴?我这叫‘言出法随’好不好?”呼吸间孟添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你居然不等我!尊老尊老,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老人家,你慢慢来——”远处飘来孟添巽的余音。
林上众鸟惊飞,叽叽喳喳一片喧闹。黑山吞吃斜阳,余晖灿烂将天地蒙上一层金纱,逆光藏不住的两道肆意人影化作跳脱尘俗外的暗鸦赶赴下一个人间道场。
……
“唔!唔!呜呜唔呜呜呜唔唔!(啊!死!你们死啊啊啊定了!)”被装在红石胖肚酒坛中死命挣扎的肖钧前后晃动着,高束的发髻孤零零的待在头顶,一如坛口尴尬的竖起短短一节脖颈上孤独的支着一个土色圆脑袋。
“哟!奇迹啊!四肢没了,还生龙活虎的。”颜乐之见状打趣道,“啧啧啧,生命此等顽强,不送上战场为国效力可惜了。不管你之前在政坛上如何充当搅屎棍搅动朝局,现在也只有在酒坛里搅动酒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唔唔唔唔唔!(不得好死你!)”
“浊身残躯泡出来的酒,没人会买账的,师兄。”孟添巽站在一旁冷冷补刀道,“我估计他是回光返照了。”下颌朝面目狰狞的肖钧微扬一下,面露嘲讽道:“等了半天都没人来救你,手底下的人能如此懒散,也算是有样学样,都是你这根上梁的带头作用发挥的好。”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孟錾!你竟敢残害朝廷命官!)”四肢尽损的肖钧被坛中残余的烈酒灼烧,灭顶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侵袭他的全身,他恨不能当场死去。而孟添巽竟然在旁边冷眼看着他被下死手砍去四肢,活生生塞入酒坛之中。
孟添巽墨眉轻挑,嘴角噙着明晃晃的嘲笑反问道:“我残害朝廷命官?你这腌臜货也好意思自称朝廷命官?”踱步行至靠墙的酒坛前,从胸口拿出一本账册,书页翩翩翻过大半本,弧度完美的指尖后只留下薄薄几页。
修长的手指下一瞬落在肖钧的单髻上,肖钧整颗头随之猛地向后一仰,孟添巽拎抓着他的头发力向前狠狠一扯,肖钧涕泗横流的圆脸要撞上账册的顷刻间堪堪止住,“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肖钧。”
“郑如琢来向你求救的时候,你闭门不见,却在府中大肆宴请欺凌侮辱他之人,那时,你就该想到有今日。”孟添巽从齿缝中缓缓吐出一句话,他强忍住欲发抖身体,“你放心,今日你死不了,账册上至你而终的人,一个也别想死。”
“三更的阎王不会让你二更死。”
孟添巽捡起酒坛前的一只断手,捏住失温的食指,轻轻蘸取从残肢创面流出的腥红血水,另外一只手朝后面一伸,干净的纸页被默契地放在他摊开的掌心上。
“啪”孟添巽将这面纸拍在肖钧的几欲低垂的额间,借着坛中回光返照时间快要结束之人的断手在纸上写了一个苍劲有力的“灭”字,蘸取的血墨便用光了,身后又恰好递来一把匕首,孟添巽用匕首削开抹平断手的食指面,血墨如愿流出。
三个大字很快呈现在纸上,孟添巽随意将断手丢掉,面对着鼻涕长流的肖钧,嫌恶的转过头去问道:“有其他能粘住的东西吗?”
颜乐之笑呵呵的伸出背在身后的手,一碗早已凉透的米饭出现在孟添巽眼前,“早就准备好了。”实则跑到饭桌前端上肖钧的饭碗也不过是前几息的事。
孟添巽三指捻起一小团米饭,转身糊在快要肖钧的发际后一指处。如贴告示般细致的将纸张与头发完全贴合,被按压过的纸页乖乖覆盖住肖钧的整张脸。
郎中提着药箱赶来时,只看见一地血,四残肢,三个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睁大眼睛辨认字形,昏浊的眼睛依稀辨别出上面的字。
“灭手脚”
非尼有话说:爷儿们要战斗,爷儿们要战斗!可搭配《战台风》食用,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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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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