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盆水泼醒,池念悠悠转醒,这盆水泼的好,再没点谁来,真的是要烤干了。
接连好几盆水浇来,总算有些还活着的感觉,有人扶他做起来,往他嘴里喂水。
池念赶忙接过水囊,直到喝干了才堪堪回过神来,活过来了,他撑着打颤的肩膀,四下寻找着池愈的身影,他活了,池愈一直在他背上,不该只救下他一个。
找不到,找不到,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念郎,在找什么?”
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止住池念的动作。
是的,在昏迷之前,他好像看见了何安媛。
他急忙回头,就看见身后让出一个小轿来,轿帘打起,露出端坐在里面的何安媛。
池念撑力起身,跌撞到小轿前,想着身上脏污,停在稍远,沙哑着声音,风裂般的嗓子问道,“大哥呢?”
池念熬红了双眼,一身狼藉,看着轿中含着温婉笑意的何安媛,他不曾想她真的赶来了,那日后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妹妹的闺中密友,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百感交集,含在嘴里的抱歉与感激,只问出了一句最关心的。
“大哥?哪有什么大哥?”何安媛微微颦眉,略含疑惑,“哪有什么大哥。念郎不是韩氏独子吗?”
池念震惊地看向她,张合着唇齿,她或是怕惹出事端,独自一人奔赴战场,已是难为她。
“就,就是我身上背着,背着的一个受伤的男子,他,他,去哪了?”池念慌乱地比画着,四下看着周围人的神色。
“念郎说的是那个,劫持胁迫你助他逃跑的,叛贼,池愈。”何安媛小呼出声,拿着手帕捂住嘴角,对上池念看过来的眼睛,眼波流转,“那个叛贼,当时要,祭旗的!”
池念呆愣,他好似在何安媛流转的眼瞳中,看到了笑意。
祭旗!
“何大姑娘莫要与池念说笑!”
“念郎,你这是被那叛贼吓着了,你好容易从火海里逃出来,碰到山下的清扫的士兵,才将你救下,妾身敢来时,那叛贼正被扭送往前线呢。”
池念不由上前一步,轿中的何安媛并不动作,可是手中的帕子已经遮不住她上弯的嘴角。
池念含在唇间的质问吞吐不出,又何必质问,“抱歉!”
他转身就走,那伙子人该是没走多久,他快些,该能追上的,若是有匹马,可惜并未在何安媛周边见到有马。
算了,她能来,本就是天大的恩情,不阻止池愈被带走祭旗是本分,能救下我已是情分,何苦为难他人,本已对不起她。
“念郎,你还要走吗?”
何安媛听到他的致歉就见他头也不回得离去,连日来饱含的委屈,时刻磨人的病痛,让她再也维持不住端庄的样子。
“池念!你非要离我离得那么远?”何安媛虚弱的踏出小轿,“我托着病体,从平洲独自一人奔赴皖洲,免你上战场拼杀,咳咳咳咳,你为什么?还不愿好好看我?”
“池念本就一浪子,万幸得姑娘青眼,护念一时安平富贵,此等恩情,念莫不敢忘。但念一生得父兄疼爱呵护,自小锦衣玉食,唯有一刻不舒心,如今全家遭难,念怎能一人苟且偷生,哪怕仅一丝机会,也当竭尽全力。姑娘大恩,若有来世,年自当结草衔环!”
池念回身拱手,深深拜下。
“那关在京都大狱的池大人呢?那你一手带大的池惠儿呢?咳咳咳咳!”何安媛掏出袖中的发带,“你为了,咳咳,为了池愈那个钓誉沽名的废人,要置他们于不顾吗?”
池念当下眼泪就下来了,左右都是剜心的痛,“念有不请之情,只愿何大姑娘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可护着惠儿一二。”
他跪伏于地上,向何安媛行一大礼,以头抢地。
“池念,你回来!”何安媛急追几步,便气虚止步,“他还不愿回到我身边,不愿求我!”
“敬重的父亲,亲手带大的妹妹,两个人也比不过那废人,咳咳。”何安媛扔下手中的发带,“他只要回到我身边,说几句好话,求求我,一切不都什么时都没有了吗?”
万罗魇梦花显现在何安媛身边,“白痴,他又不知道,这一切,拜你所赐。”
“咳咳,我难道还要告诉他,咳,只要他乖乖待在我身边,咳咳咳,我就能让他心想事成,池家全族死而复生?”何安媛抹掉唇边的鲜血,“那才是蠢,他对我,是亏欠,感恩,我要得到他的爱,他的人,他的心,不是他的恨!”
何安媛转头看着万罗魇梦花,“蠢货,在我病了睡着,搅乱了局,做下如此进退两难之事!”
“我可是按你的心思做的,除了池惠儿,你不是最恨池愈吗?”万罗魇梦花可不想背什么蠢明,“我只是把你想干的,干出来了而已。”
是,何安媛恨池惠儿,也恨池愈,人人夸耀的如玉公子,将在自己的哥哥压的死死的,每次他出什么风头,母亲都要训斥哥哥和她,凭什么,她不光有一个万般疼宠她的哥哥,还有一个耀眼夺目的哥哥,每每看见在书房里发泄的哥哥,对她置之不理仿若未闻,她就恨。若不是池愈过分优秀,她的哥哥是不是不用被母亲如此逼迫,头悬梁锥刺股,是不是也能空出时间,照顾她。
何安媛捡起地上的发带,“我的绣工,比池惠儿好上太多,咳,咳咳,我的哪一处,都比池惠儿好!”
她的汤,她的绣活,永远送不进哥哥的书房,半月说不上一句话,何敢如池惠儿那般在兄长身旁痴缠,母亲永远都是斥责,父亲见此总是一言不发躲了出去,她在女学样样拔得头衔,母亲总说她比京中贵女差远。她哪里差了?池惠儿如此拙劣的绣工池念能爱惜养护这么多年,她差在哪里了?
她差在没有一个满心满眼疼爱她的人!
“备马!”
“姑爷!”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
是原来跟着他的文墨,文墨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池念。
“姑娘说了,只要姑爷求她,她原赌上身家性命为爷办事。”
池念结果文墨手中的缰绳,“我已欠她良多,何苦搭上她身家性命。”
池念上马欲走,被拽住腰带,“爷,求求姑娘吧!她一定能的!必能!”
文墨吞咽着口水,戚戚望来,眼神中透露着恐惧,却死死拽着他。
池念狐疑,但想着池愈,随意点头,便扬鞭去了。
“姑爷,你顺着些姑娘!顺着些,就好过了!”
文墨高声喊完,便砰得一声摔倒在地,露出痛苦却又含笑的表情。
“啧,这些低贱的顽魂。”万罗魇梦花显现在尸体边,一脚踢向文墨,泥烂的触感让他撇撇嘴,“全身都烂完了现在才死,都怪那蓝河,突然就死了,那半城血肉没有享尽不说,只能带着勾诱的灵魂窜逃,让他们梦魇中痛苦死去,脏了我的梦魇。平白消耗我这么多力量。”
隐隐汇拢出五官的万罗魇梦花看着远去的池念。
“希望你的灵魂可以制造出更多的恶.欲,何安媛马上要死了,恩人变仇人,你会不会发疯,报复,嗜血。人的恶.欲,最好挑动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文墨,看他嘴角的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自己还在痛苦中挣扎,……还妄想拯救别人吗?
“呵,人真奇怪!”
而在烟火弥漫的山间,走出一个人,那人携带一身杀气,悄无声息地杀掉护卫中的一人,混入其中,随着马车,赴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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