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晴住的小区门口有家连锁超市。下班后,她进去买了一些菜,打算晚上做扣肉。
大学毕业后赚的第一桶金被她用来交了首付,买下了这栋公寓。到现在贷款也早就付清了,她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因此即便有更好的房子可供挑选,她还是没有搬家。
公寓是三室一厅的格局,装修简洁,一间卧室,其他两间房打通,做成一间书房,里面堆放着各种书籍。
回到家后,她先是烧了一锅水,加了点料酒和葱段,把洗干净的五花肉放了进去,煮至筷子能够插入皮的程度再把肉捞出来扔进冷水里降温,这样做出来的肉会更加筋道。
她用刀叉在肉皮上叉出一排排小孔,抹上一层酱料,等油烧热后,把肉放进去炸。
炸至金黄的肉盛出来放在碗里自然晾凉,拿出两个已经放好梅干菜的菜碗,把肉切片放上去码好,放入蒸屉中蒸。
过了半小时,肉蒸好了。厨房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方晴晴戴着手套把菜碗端到客厅的桌子上,又盛了两碗饭,她把其中一碗米饭和肉放在相框旁边。照片是一位老人面带微笑注视着镜头,方晴晴低声说道:“奶奶,咱们吃晚饭啦。”
张春生下班回来吃完晚饭后,脱掉外套就去洗澡了。
戴露浓收拾好他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拿去清洗,往兜里一摸时,发现手绢不见了。
张春生患有鼻炎,一到冬天症状会加重,容易鼻塞和流鼻涕。他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算好,频繁用纸太浪费了,吴秀芬想了个办法,把棉布裁成一小块的手绢给他拿去用,等放学回来清洗一遍又可以接着用。于是张春生就养成了携带手绢的习惯。
成年后他鼻炎状况得到很大缓解,但戴露浓还是给他准备了很多条手绢,天天往他兜里塞一块。以往张春生都会带着回来,不知道是懒得处理还是其他原因,反正都是要戴露浓帮他处理。今天兜里居然没有,难道他自己处理了?
不过这是一个好现象,他终于可以自己处理用过的东西了。戴露浓心里有一阵小欢喜,她把已经晾干的衣服收回来叠好放入柜子,张春生正好冲凉出来。
他看到妻子含笑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的手绢去哪了?”
张春生一怔,擦头发的手也停了下来,那块手绢送给小姜了,他正准备说实话,看见妻戴露浓期待的眼神,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哦,我扔掉了。”
戴露浓起身,食指点了点张春生的肩膀,“你啊,终于不把我当老妈子了。”
张春生后退几步,皱了皱眉,“我从来就没把你当作老妈子啊,再说了,一个手绢而已,你至于联想那么多么?”
戴露浓心里涌起的那股柔情瞬间被熄灭,她刚打算说些什么,张星辉就跑了进来,还光着身子,“妈妈,快来帮我洗澡澡。”
戴露浓赶忙从衣柜里面抽出一块浴巾给儿子围好,“星辉,你不是答应了妈妈,要做独立的好孩子,以后自己洗澡吗?”
“不嘛不嘛,妈妈帮我洗澡!”张星辉看戴露浓态度很坚决,眼珠子一转,马上开始苦嚎。
果然,不到十秒钟,吴秀芬就出现在门口。
“哎呦,乖孙子,怎么哭了,受啥委屈了?”
“妈妈不给我洗澡,让我自己洗,她不爱我了。”张星辉向奶奶告状。
“你妈妈不给你洗,奶奶给你洗。”说完,她就要抱他去卫生间。
戴露浓连忙阻止,“妈,星辉已经七岁了,必须学会独立,洗澡这种小事,他早就应该自己去做。”
吴秀芬没有理会她,抱着张星辉就往外走,张星辉抱着奶奶的脖子,朝戴露浓做了个鬼脸,“还是奶奶最爱我了!”
戴露浓很生气,尤其看到丈夫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完全没有参与教育孩子的意图。
她忍不住夺过张春生的手机,对方正好在看新闻,手机突然被拿走他有些生气,“你干嘛啊?”
“我干嘛?你就不知道管教一下孩子吗,七岁的人了,还要大人帮忙洗澡,你就不觉得有问题吗?”戴露浓越说火越大,“我每天费心照顾他,都是为了他好,结果一点都不领情啊,还一口一个奶奶最好了!”
张春生有些无奈,“你说你跟妈置气干嘛呢,老人爱孩子嘛,体谅一下。”
戴露浓没想到他还是这个回应,“你明白我说话的意思吗?我的意思是你妈能不能不要一味地溺爱孩子,不要在我管教孩子的时候当好人,让我唱黑脸,她唱白脸?”
“你看看,还生气,”张春生趁戴露浓不注意把手机重新拿了回来,躺下继续刷手机,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你不用上班,有大把时间教育孩子。我要养家糊口、赚钱给你们用,家里的事你就多费点心吧。”
又是新的一天。
戴露浓还是六点准时起床。做早饭、买菜、打扫房间、做午饭……
不知不觉,时钟跳到下午两点。接下来,她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从两年前开始,戴露浓养成了去健身房的习惯。在运动的时候,能够全神贯注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可以暂时忽略外界的干扰。
今天上的是瑜伽课。她有舞蹈基础,肢体很柔软,动作舒展,在做动作时像一只优雅的天鹅。
其他学员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暗暗地模仿她,而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戴露浓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45分钟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戴露浓收起瑜伽垫,剩下的时间她准备去跑步。
“哎,戴露浓,我刚刚喊你怎么没反应?”她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戴露浓转过头,原来是刘筱,她是上个月刚来这家健身房,头发卷卷的,笑容爽朗,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很快就和其他学员熟络起来。
“我要去跑步,一起吗?”戴露浓问。
“不了,我老公等下要过来接我。”正说着,她突然踮起脚尖,向前面挥手,“老公,我在这儿!”
戴露浓转身,看到来人时,有些惊讶。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戴露浓?!”
健身房旁边的西餐厅内。
“这么说,原来你们是大学同学,我要一份意面,老公你也一样吧。”刘筱翻了翻菜单,然后递给戴露浓,“你看要吃点什么。”
“谢谢,”戴露浓看了下菜单,“我要一杯柠檬茶就好。”
“但我从来没听我老公说起过你哎。”刘筱继续说道。
戴露解释:“我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了,跟着爱人去了其他城市。不在一个圈子,渐渐地也没有联系了。”
“这样啊……”刘筱刚刚还在奇怪,戴露浓这么好的外型条件,怎么没有在演艺圈翻起一点水花,原来是退圈回家相夫教子了。她本人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生孩子之后老公何子乐也没有让她回家做家庭主妇,而是请了保姆帮忙。对比之下,她认为戴露浓的选择太老土了,心里莫名有些得意。
何子乐之前私聊戴露浓,对方一直没有回复。没想到今天突发奇想去接健身的老婆,恰巧碰到戴露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戴同学,”看着容颜带有几分憔悴的昔日同窗,何子乐开口,“你有看到我发的消息吗?”
当初得知班花英年早婚的消息,班里不少男同学都黯然神伤。其中,也包括何子乐。不过,现在都已经是过眼云烟。
“看到了,”戴露浓喝了一口茶,柠檬的酸味盖过了蜂蜜的甜,喝起来还有点涩,“我还没有想好,所以没有回复。”
何子乐看她没有拒绝,于是试探性地问:“那你要不要参加?方晴晴也会来的,你们是不是很久没见了?”
方晴晴家的书房摆了几张大书柜,她随手一翻,抽出一本——《第二性》。这是法国存在主义作家波伏娃的作品。
方晴晴躺在椅子上,安静地阅读起来。
“明天是周末,”张春生一边解着领带,一边说,“我带你去商场买条新裙子,圣诞节公司召开年终晚会,行政部门建议高层最好携家属出席。”
最后这句话是张春生胡诌的。其实是往年每次与戴露浓出席晚会时,他总能接收到各种羡慕嫉妒的眼神。他享受这种眼神。
戴露浓坐在床沿,低头叠着衣服,“那天我去不了,要参加同学聚会。”
张春生顿了一下,继续换上睡衣,“你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聚会,这次去干什么。听话,跟我去公司晚会,这次其他同事都会携伴侣出席,你不想你老公一个人没面子吧。”
方晴晴读到自己最喜欢的一段话。
[男人的幸运—在成年时和小时候—就在于别人迫使他踏上最艰苦但也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就在于她受到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一切都促使她走上容易走的斜坡,人们非但不鼓励她奋斗,反而对她说,她只要听之任之滑下去,就会到达极乐的天堂;当她发觉受到海市蜃楼的欺骗时,为时已晚;她的力量在这种冒险中已经消耗殆尽。]
方晴晴放空大脑,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发出‘嗡嗡’的声音。
她解锁一看,是何子乐的信息。
何子乐:[戴露浓同学那边已经答应参加同学聚会了。]
方晴晴合上书,回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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