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陈一鸣提完分手后,她心里舒服多了。
第一次见到陈一鸣,是在大伯公司附近的奶茶店,她是推脱不过,选了一个午休的时间赴约,他是目的明确,确认了一下钟杉杉是否是照骗,看见本人后满意极了,又问了一下钟杉杉和江海的关系,便向大伯表示自己非常满意钟杉杉,而钟杉杉被大伯催得很烦,她本来想的是这辈子随便过过算了,把钟益兴欠的债和江萍看病花掉的钱还完才是重点。
他们在一起,本质上一场各取所需。
陈一鸣不同意分手,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钟杉杉,而且不甘,不甘心因为那么一点小事钟杉杉就要和他分手,不甘心他居然又被提了分手距离上一次被陆曼甩过去不到四个月,陆曼要结婚了,而他居然被新女友甩了。
当晚,钟杉杉就带着lucky离开了出租屋。
她是怎么也不会回大伯家的,大伯一家帮了她很多,但她对大伯一家总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有欠了太多钱的愧疚的因素,有大伯对她的控制欲带来的压力因素,还有她每次到大伯家,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他们一家曾经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场景。
晚上七点,能订的酒店寥寥无几。
在附近选了一家最便宜的酒店的大床房。酒店在一家烧烤店隔壁,沿街住宅建筑改造来的,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钟杉杉拖着箱子到门口的时候,他们正坐在茶几上看电视。
见她牵着条狗,夫妻俩皱起眉:“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能带宠物。”
再三保证放好行李就会把lucky带走后,老板娘才掏出钥匙,领着她上楼,木质楼梯疏松,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隐隐约约有摇晃感。
二楼和三楼都是客房,放眼望去,年代感满满,墙上挂着十字绣山水图,波澜壮阔,老板娘自豪地说是她自己绣的。
她运气不错,订的是最后一间朝南的房间。
外面下着小雨,楼上空气沉闷,墙壁因为潮湿的天气斑驳掉落,朝南应该很好很多。
如她料想般,这间房比外面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老板娘为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地板一看就是年代久远,颜色陈旧,不过擦得油光锃亮,床铺得很整齐,床单和被罩都是刚换的,规规整整,厕所也打扫得干净。
放好行李,她牵着lucky出门,并没有着急去心动宠物医院,而是去了临川近郊的森林湖公园。
天气渐暖,白昼时间像被放了慢放,傍晚六点,天色依旧未黑,早月像一枚淡淡吻痕,挂在天边。
她出门时披了件薄纱短外套,风吹在身上,不冷不暖,她牵着lucky坐在路边长椅上吹风。
lucky很乖地蹲坐在脚边,舔舐前爪。
公园里不少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说说笑笑,温馨愉悦。
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路过lucky,奶声奶气地称赞它好可爱,仰起头怯怯地问可不可以摸摸它。
“可以吗?”她妈妈点头同意后,问钟杉杉。
独坐发呆的钟杉杉被打断思路,收紧牵着lucky的绳。
“可以呀。”lucky是很亲人的狗,不拒绝陌生人的触摸,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摇尾巴了,似乎听懂了女孩口中的夸赞。
“要轻轻的哦。”钟杉杉提醒她。
女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动作轻柔、蜻蜓点水般地点了点lucky的头顶。
“哇。”女孩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lucky,然后仰头跟妈妈说,“妈妈,我好想养狗狗。”
她妈妈摸了摸她的脑袋:“等会宝宝长大了就可以。”
lucky听不懂人类的对话,吐着舌头朝杉杉笑。
钟杉杉眼神闪烁,心虚地移开视线。
大伯一家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牵着lucky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森林湖公园的东门。
这里是她遇见lucky的地方。
她和同事来森林湖公园聚餐,听说这几天公园里多了只带项圈金毛,追逐每一个过往的车辆,它的肉垫因为奔跑磨出血,四脚的毛被血水凝成条,仍旧不放弃。
它不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了,以为主人在和它玩捉迷藏。
钟杉杉靠近它的时候,以为它会逃跑或反抗。
但没想到,lucky直接扑进她的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在闪耀。
为什么收养它呢,明明连自己都养不活。
大伯说的对,她早该认清现实的,在六年前就该清醒了。
她以前养过一只狗的,是钟益兴送给她的。
那时的钟益兴因为无力偿还债款,躲债逃去了暨阳,一个遥远到她只听过名字,在地图上要找好久的城市。
钟杉杉十七岁生日那天,家里的门铃被敲响,她以为是讨债的,躲在房间里不敢开门。
直到钟益兴给她发了条短信。
短信写道:“杉杉,十七岁生日快乐,虽然因为一些原因,爸爸不能回去陪你过生日,但你相信爸爸,很快我们家就会好起来的,在爸爸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让lucky陪你好不好?lucky会带给你幸运,我们杉杉,一直是幸运的姑娘。”
她跑去门口,门口摆放着一只粉色的笼子,笼子里金毛幼犬睡得香甜,柔软的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
被钟杉杉搬进屋子的时候,lucky被晃醒了,钟杉杉很紧张地盯着它,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圆滚滚毛茸茸的身子翻了一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钟杉杉这才松了口气。
江萍回来之后,对着lucky指桑骂槐,把对钟益兴欠下巨额债务,独自躲债的怨恨全发泄在lucky身上,并且表示家里不会为它花一分钱。
负债累累的情况下,养只狗只会加重家里的负担。
钟杉杉很喜欢它,lucky也很喜欢钟杉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把早餐钱攒着买了罐羊奶粉,教lucky定点排泄,带lucky出去溜圈,想爸爸的时候就抱着lucky睡觉。
直到有一天,钟杉杉放学回家,发现lucky没有在门口迎接她。
她走进院子,地上七零八落,碎瓷片、泥土、连根拔起的花,江萍蹲坐在角落哭泣,她衣服上沾着泥土,裤子磨破了,还带着血迹。
她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妈?”
江萍抬起头,耳垂挂着半干涸的血滴,见到钟杉杉,哭得更凶了。
安安静静躺着的lucky,酣睡模样,只是地上一滩血迹,钟杉杉定定地看着。
这一次,它的胸膛再也没有起伏。
狗窝旁装羊奶粉的铁罐还没有见底,横在地上,奶粉撒了一地,被风吹散。
自己的执念也该散了。
她喃喃道:“钟杉杉,放手吧,你没有资格拥有任何东西。”
她发布了一条朋友圈:
寻爱狗人士,无偿领养狗狗。最好是临川市内,两岁金毛公狗,未绝育,可绝育后送养,疫苗齐全,性格温和,会坐下、握手等简单指令,会定点排泄。
狗狗有分离焦虑,请有时间陪伴、有需求的朋友私聊我。
点击发送,她举着lucky的前爪到面前:“lucky,离开我会更幸福的对不对?”
起码,它会有一个经济不拮据的主人,可以坐车去更远的地方,也不会因为主人不规律的上班时间打乱自己的作息。
lucky的身躯温暖柔软,它在怀里不安分地蹭来蹭去,毛茸茸的耳朵触感奇妙。
“我会给你找个好主人的,狗粮管饱是基本,最好有车有房,这样以后出行都可以坐车啦,说不定还有自己的房间,最重要的是,新主人可以天天陪lucky,好不好?”
钟杉杉捧起lucky的脸,lucky吐着舌头咧嘴笑。
手机传来一条消息。
周礼:【不是说,会负责到底?】
钟杉杉想跟他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并不是因为犯错了才要把lucky送走。
她在输入框里打了字又删除,打了字又删除,磨磨蹭蹭两分钟,输入框恢复到一片空白。
聊天框上显示了两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后恢复成备注。
钟杉杉手支在椅子上,眺望远方。
落日西沉,云朵镶嵌一圈金边,橘红晚霞静静燃烧。
lucky死的那天,头顶也是这样瑰丽多彩的晚霞。
她和江萍抱在一起,江萍哭了很久很久,久到钟杉杉腿都蹲麻了,她没有掉眼泪,只是看着夜空中一点星光。
她轻戳几下屏幕。
钟杉杉:【女人当自强】
周礼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周礼:【我领养。】
钟杉杉愣住了,盯着三个字看了很久,确定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周礼工作那么忙,训练、直播、打比赛,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养两只狗会不会太费心费力,影响到他的比赛成绩?
不过,队友和同事会帮忙照顾的吧。
lucky大概是不会缺人陪伴的了。
出门也可以坐他们的保姆车。
生怕他反悔,钟杉杉立即回复。
钟杉杉:【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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