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太好了。
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反而很沉重,像浸满水的海绵,湿答答地滴着水。
到了医院,今晚住院的小病人都满了,还紧急接了一只车祸的狗,一只急性肾炎的猫,忙作一团。
钟杉杉迟疑片刻,给周礼发消息。
钟杉杉:【我现在把lucky给你可以吗】
周礼:【可以。】
周礼:【反正你一向】
周礼:【当断即断】
钟杉杉的指尖颤了一下,触电般得收回来,虚握着拳头。
当断即断四个字像是跨越了六年的控诉,谴责意味强烈。
她想,事已至此,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于是厚着脸皮问:【麻烦把你家的住址发给我】。
钟杉杉:【谢谢】
语气十分客气,尽显卑微态度。
钟杉杉盯着手机聊天框两分钟,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没有显示。
她切出去,刷了会儿朋友圈,突然显示多了一条未读消息,她又切回聊天联系人界面,结果是一个大学同学想咨询lucky的更多信息。
钟杉杉回复已经有人要领养lucky了,和她聊了一会儿天。
周礼没有再回她。
就这样消失了。
钟杉杉在社交软件上搜索:男生聊天聊到一半突然消失。
回答:
1.他可能在忙。
2.他可能不想回复。
3.他可能没有看见你的消息。
4.他可能在犹豫不决。
5.他可能在追求其他女生。
6.他可能在等待合适的时间。
7.他可能想制造悬念。
8.他觉得聊天没意思。
9.他网络不好发不出消息。
10.他可能对你失去了兴趣。
钟杉杉觉得这条回答分析的很有道理,都很有可能,点了个赞。
相关搜索里有“发给一些不回你消息的人的表情包”,钟杉杉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点进去。
一颗愠怒的萌萌猫头上,写着“把你这套忽冷忽热的技术留着涮毛肚吧”,钟杉杉笑弯了腰,点击保存图片,进入微信添加成表情包。
此时距离她的提问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蹦出收到一条消息。
周礼:【17幢501。】
钟杉杉想回个收到敬礼的表情,趴在地上休息的lucky突然起身扯了一下绳子,连带着钟杉杉的手往上一抖,点到了最新的猫头表情包。
她一个激灵,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点击撤回,又补了一个蜡笔小新挺着肚子敬礼的表情,然而还是没能逃得过职业选手明察秋毫的眼睛。
周礼:【我不吃毛肚。】
钟杉杉:【我记得的,点错了,失误。】
潮湿温热的晚风拂面,钟杉杉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真的是,很没有出息的表现。
她用脚轻轻踢了下脚边罪魁祸首的肥屁股,后者没心没肺地朝她吐舌头。
17幢楼位于凤凰花城的东门入口,进了小区大门走两步就到了。
钟杉杉抬头数到第五层,左边的那户亮着光。
一个身影在窗前立着,影影绰绰。
周礼是在……做饭吗?
周礼很小的时候就会下厨做菜给自己吃,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她吃过一次周礼下厨做出来的面条,很好吃,只是,她以为俱乐部基地有煮饭阿姨,他工作以后不用再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了。
周礼的生活,和她想象中的好像有区别。
这么多年,她一直用周礼过得很好这件事来说服自己不要纠结过去,可当她真的再一次触及到他的生活,她却犹豫了。
凤凰花城是老小区,二十几年房龄,没有装电梯,走到门口,lucky嗅到了奶油的气味,前爪扑打着带锈铁栅栏,和奶油隔着门用狗语交流,热烈且兴奋。
钟杉杉听不懂,但她知道周礼肯定听见了门外的动静,抬手敲了两下门。
房门大开,室内的光倾泻在昏暗的楼道中,周礼身形慵懒地靠在门框上,一只手按门,居高临下地瞥她。
钟杉杉微微仰头,她第一次见到不穿队服的周礼,今天他穿了件白色短袖,隐约可见锁骨,脖颈修长,肌肉线条清晰流畅,喉结上的一颗痣随着喉结轻轻滚动,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进来。”
她牵着lucky走进去。
房子装修以简约的深色系为主,黑白灰色调,很符合周礼的风格。家具很少,一览无余,一百平米的空间宽敞明亮。
餐桌上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奶油趴在桌在下面舔爪。主人在身边,lucky心大,蹦蹦跳跳跑去找奶油,围着它摇尾巴。
“砰”的一声,门合上,房间里倏地安静下来。
钟杉杉舔唇:“那个…谢谢你愿意领养lucky。”
不计前嫌的,愿意领养她的狗。
虽然说的话不太好听。
lucky以为自己是来窜门,狗脸新奇地打量四方,这里嗅嗅,那里闻闻。但一听见主人喊它,便立刻摇着大尾巴跑过来,亲昵地蹭她的裤脚。
钟杉杉的手指下意识握紧,指关节因为缺血在灯光下近乎透明,她在思组织措辞。
密闭的空间里,空气沉闷,拢在肩上的薄纱外套此刻罩得她闷得慌,脸颊灼烧。
周礼坐在餐桌前,没有动筷子。
“不用谢。”
“到这个月为止,它两岁零七个月,疫苗都打齐了,它不喜欢在家排便,下雨下雪下刀子都要出门才能拉出粑粑,这点要麻烦你,它的狗粮、零食、驱虫药、鞋子、雨衣、玩具我都有,但是今天忘带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来给你。”
“最近忙,没时间,”
“那我放门口?”
钟杉杉以为他不想再看见自己,试探地问。
“送去UG俱乐部。”
“蛤?”
“我在那里。”
“快递到付就行。”
看出她的犹豫,周礼补充。
一点几公里的路程,走路来回也就三十分钟,叫个快递,不是很有必要,不过他预判了自己的反应,提出快递到付。
她摇头:“不用你付钱,你能领养它,我已经很感激了。”
周礼不置可否,没有再坚持。
“可是,你要把它们都带过去吗?”
“嗯,最近比赛多。”
钟杉杉条件反射地答:“加油。”
周礼抬眼看她。
“看出来了。”
“你很感激我。”
……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气氛微妙且尴尬,钟杉杉当惯了缩头乌龟,决定把逃避贯彻到底,抬腿要走,lucky叼着绳子在脚边嘤嘤哼唧,一双大眼睛湿漉漉、亮晶晶。
“lucky,我改天来看你,你在以后就这在这里好不好?”
lucky见她迟迟不牵起绳子,急得团团转。
“要走就坚决点。”蓝色棉拖压在绳子上,周礼双手抱在胸前,“钟小姐,你这样只会让它更伤心。”
钟杉杉浑身僵硬了一瞬,他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
回到黑暗的楼道中,背后的门关上,隔绝光亮和声响。
她下意识收紧左手,才发觉已是空空如也,对啊,连lucky都被自己抛弃了。
只剩下自己了。
不忍停留,她下楼,发现天空已淅淅沥沥下起雨,雨点打湿水泥路面,空气中浮动着雨腥气味,闷热潮湿。
拿出手机,想要看雨要下到几点,手机页面昏暗,她点开设置页面,调整页面亮度,正在操作,手机“嗡”的一声,彻底黑屏。
原来是没电了。
隔着五层楼的距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耳畔隐约残留着lucky的叫声,凄凉伤感,她呆滞地看着黑色手机屏幕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在夜色中模糊,房檐汇聚雨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啪嗒”,碎成几点,顺着屏幕流下。
脸颊划过两道温热,“啪嗒”溅碎在屏幕上。
脸颊上残留的温热让她想起和周礼的最后一次见面,很不体面的结局。
高二上学期,她和周礼已经分进不同的班级,周礼这学期来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大多在手机上联系,或者说,是钟杉杉每天契而不舍地找话题,给他发消息。
有的时候是抱怨新学了很难的知识点,有的时候是分享班级里发生的趣事,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把临川的当天天气编辑成短信通知发过去,附上穿衣指南。
高一升高二的暑假,学生要选择文理科,她每一门成绩都挺不错的,没有偏科,江萍和钟益兴表示让她按着兴趣选。
钟杉杉选了理科,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周礼才选的理科,分班结果下来后,许美静抱着课本站在她面前:“钟杉杉,选科可是关乎高考的大事,为了周礼选不擅长的科,到时候可别后悔。”
钟杉杉听出她语气里满是奚落,看她胸前抱着的是文科班的教辅材料,反击道:“我选理科又不是因为周礼。”
“谁信啊。”许美静当她在嘴硬。
“我选理科,单纯是为了不和你同班。”
许美静吵不过她,嘴巴一撇,勾着小姐妹们的手神色不悦地走开了。
钟杉杉确实问过周礼要选文科还是理科,对方隔了几天,回了个不确定。
又补充了句,以后都要在青训队集训,无所谓文理科。
看到周礼最后选了理科,钟杉杉也不惊讶,选文科的男孩子到底还是少数,只不过因为周礼选理科这顶帽子戴的太冤了,她选理科纯粹是因为讨厌背书。
但分科后的物理化学露出了可怕的獠牙,第一次期中考试,钟杉杉考了全班倒数,年级二百五十名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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