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的位子在那。”
那小太监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陆骞瞬间回过神。
抬头看向大殿,大殿金碧辉煌,四柱雕着栩栩如生的龙凤之像,殿中灯火通明,粉装宫人端着盘子来往,现下皇帝还没来,众人小声交谈着。
他目光顺着小太监示意的方向挪去,那是在首坐下的右手第一个位置。
陆骞心生奇怪,怎么坐这?
就算他是世子,前头还有四个皇子,八个公主呢,怎么说也轮不到他坐这。
那小太监像是知道他的疑虑,轻声又道:“大皇子今日被陛下派到春香楼查案去,来不了,三皇子今日身体抱恙,还在床上躺着,今日宴请的都是男子,公主们不易见外男,也没来。”
而四皇子,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自然来不了,陆骞是除了太子外身份最高的,理应坐于下首,可是他心里还隐约感觉到不对。
但小太监却不容他想那么多。
小太监看他不动,有些焦急的催促道:“陛下快来了,世子,你先就座吧。”
这小太监比他还矮了一个头,仰头着急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往下看,那飘忽不定的眼珠子被陆骞瞧了个正着。
看着他,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陆骞心底冒了出来。
他一惯死寂的心因此突然咯噔跳动起来,血液不自觉的往上逆流。
他紧握住在袖子底下的手,好一会才堪堪冷静,朝小太监露出一个惯常的笑。
看到他又露出那显得傻的不行的笑,小太监程昱默默抖着的手突然在那一瞬戛然而止,停住不抖了。
他舔舔自己因为紧张干燥发白的嘴唇,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才让自己止住那股不自觉的害怕。
不要怪我。
他低头退下那瞬,眼中流露出自己都那意识到的哀求。
哀求着的同时,他又仔细往前思考着,他前头没有做出什么欠缺的举动吧,祁舟信了吧。
祁舟为什么要轻信他,他茫然而无措,既悔恨祁舟的轻信,又害怕祁舟的不信。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不管他如何害怕,在皇帝来后,宴会还是照常开始了,他只能心怀复杂的退下,退下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往祁舟那看了一眼。
老生常谈的,皇帝开始先歌颂一番长篇大论的功德,讲了好一番,陆骞看的觉得嘴巴干,他将心比心了一番,突然觉得这个皇帝当的还是挺不容易的。
虽然他昏庸无能,任人唯亲,沉迷享乐,贪图美色,但是该面子这块,他宁愿口水说干了也不愿落下一点。
平心而论,陆骞做不到。
他讲了良久,最后从太子开始到座末都勉励了两声,宣布了宴会的开始。
在此处有不少是在淮郡案中出初露锋芒的年轻世家子。
如,有的是将人证从淮郡押到京都,无官职有祖荫的奋发青年人,有的是把调查好的民意从四郡快马加鞭送到京都的伶俐少年。
值得一提的事,这些勉励的人里没有祁舟。
可能世子太不值钱了,而皇帝缺钱,就不费这个口舌了。
皇帝在宴会开始后,象征性坐了几刻就去底下换衣裳了。
底下许多脑子灵活的士族们趁此机会开始攀谈,一时间觥筹交错,当然这一切都和陆骞没关系。
就算此次陆骞立了大功,他们也只以为这是太子安排好送到他手中的,瞧不起陆骞作风的同时,他们心底又是无穷的羡慕。
浑身发麻的趁着这个机会,朝晏栖告罪之后就偷溜出来了。
夜晚凉风习习,星子稀疏布在漆黑的夜空上,今夜云多,把月亮遮住了,导致路有些昏暗不清。
陆骞可耻的在这昏暗不清的情况下迷路了了。
他记得自己明明没走出来很远,因为没一会就要回去的,毕竟被皇帝发现他偷溜出来不太好。
在又一次拐弯之后又是一个全新的地方,陆骞彻底放弃了。
现在他已经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四周一片昏暗,似乎早已经远离那个灯火通明的大殿,他只能借着夜色的一点余韵努力辨认脚下,让自己不至于一脚踩到废弃的花圃中。
等等。
陆骞看着那从形状可以看出是花圃的地方,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他极有可能在那,不过他还要确认一下。
如果在的话,那就好说了。
于是又一次试图目视失败的陆骞,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按照记忆走了起来。
没过一会,果然看见一座废弃的大殿,大殿内一片漆黑,他靠近两步,久无人打理的地方似乎冒出了森森寒凉。
陆骞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了两步后无论如何都不敢往前走,双手做辑,匆匆就往前拜了两下。
“娘娘,无意冒犯,无意冒犯,还请见怪。”
“哈…”
陆骞刚起身,就听见一身清晰的轻喘,那一瞬间,他魂都快吓飞了。
不能吧。
他脸色发绿的往前走了一步,清晰的声音从废弃的荒殿中不断往外冒着。
那是一个细嫩轻柔的声音:“啊,轻,轻点,疼。”
陆骞浑身一僵,后知后觉后耳朵升起一股热意,心里又松一口气,不是撞鬼就成,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而后听到一个暴躁的声音呵道:“趴好,别乱动!”
陆骞心里瞬间哔了狗,还不如见鬼呢。
那声音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派遣在外的大皇子。
陆骞不自觉拧眉,他心中涌起自己都没发现的一丝厌恶,他不是在查案吗?怎么查到这里来了?恶心对头的新方式?
这时那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别!”
而后又瞬间和缓:“疼……”
那轻泣的声音,不自觉让人眼前浮现一双眼含烟雾的眼睛。
是那个小太监。不是伺候皇帝御前吗,怎么伺候到大皇子身前了?
陆骞往后退一步,他可没偷听别人做那事的**。
他刚想走,只听见里面柔美的声音道:“大殿下,您,能不能放过他…啊!”
大皇子几乎是咬着牙关道:“我说你今日怎么这么乖巧,原来是为了替他求情,你两有什么余情,见了这么不舍?”
说话的间或大皇子晏铭越想越用力,深深往里抵着,使得这人不断打抖,一身白雪的皮泛红。
程昱低低的说道“没,他救过奴才,若是没有他,奴才早死了,奴才爹曾经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么多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有机会能报答他。”
晏铭意味不明的低笑出声,伸出手重重拍了一下程昱雪白的脸,程昱白的透明的脸上瞬间红了一大片,他心情突然好了一些。
难得耐心的道:“放心,他死不了,他可是荆州世子,倒时候我让人提点他一下,事后把太子拖出来当挡箭牌就行。你只要做好你的部分就行。”
程昱游移不定,他瑟缩道:“万一被发现了…”
晏铭:“放心好了,金吾卫今日巡察侍卫长,是我母妃母家之人,不会有事的。”
他拢好自己的衣服,折着袖口,程昱乖巧从桌上起来,给他翻着衣领,他低头一瞬,程昱刚巧抬头。
见他便羞涩一笑,看模样甚是可爱。
一股怒气瞬间席卷晏铭心里,他往后退了一步:“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
陆骞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看样子两人快出来了。
陆骞调转脚步,按着记忆快步走起来,最后几乎跑起来似的,好一会才回到了宴席。
他回来后没多久,皇帝也穿着换好的衣服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个脚步稳当的程昱。
他细细打量一眼,这人除了嘴巴比刚才红润一些外,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皇帝来后,两路就坐的人瞬间站起身作揖行礼,口呼万岁。
皇帝一摆手,旁边的太监便用尖细的嗓子让众人就坐。
刚坐下,一列身着深色红衣的舞女娉婷袅娜的走了进来,她们皆这些人皆衣着甚少,袒胸露腹,手上缠这一圈红丝绸,绸缎颇长,七折八绕的垂在她们腰际。
她们进来后先双手交叉的深深行了一礼,抬眸的瞬间,对着老皇帝妩媚一笑,老皇帝浑身一酥,精神瞬间振发。
行过礼后,管弦声响,舞女手上丝绸一抛,跳了起来。
为首舞女姿态轻盈,脚尖轻点间变换数十动作,她红绿相间的绸缎被她轻松抛起落下,整个人恍若掌上飞燕。
再观其她舞者,远不如她。
几人跳了几刻,管弦声开始急促,舞女的绸缎也呼啦作响,这时陆骞发现,舞女们整体往前挪了几步,但观四周,似乎没人发现。
又一步,再一步,那舞女的绸缎已经贴到皇帝的下巴了,要是平日里警戒的侍卫,此时早该拔刀呵斥了。
但是侍卫们不动如山的立在原地,任由皇帝神魂颠倒的看着眼前的舞女,好在他还有仅剩的一丝理智,没有扑倒舞女的怀中与她们嬉戏。
不过陆骞看着他那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觉得也快了。
就在此时,舞女眼神一利,手上抛出的绸缎破空而来,重重往皇帝身前一抽,正受其害的皇帝眼尖的看见那绸缎中裹挟的一丝闪着寒芒的东西——是刀片。
他牙齿都在打颤,脚僵在原地:“护…”
周围人脸上还挂着沉迷的笑,并没有从刚刚的声色犬马中反应过来,皇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绸缎离他越来越近,甚至他眼中已经出现巨大的锋利无比的刀片。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内心无比希望平常碍事的侍卫此时横刀把绸缎隔开,可侍卫岿然不动的目视前方。
他又希冀平时他放纵一点,就一声接着一声喊着要撞柱的老臣,突然让他处理朝政。
可他的余光看见两侧的人还面带欣赏的看着舞女扭动。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疾冲而来,一把把他撞开,他身上传来剧痛的同时,那道声音终于冲破僵硬的喉口:“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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