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这才惊觉刺客刀刃,立即拔剑护在皇帝身前。
左右两边官员这才反应过来,霍然起身,大惊着慌忙跑向皇帝,边跑还边痛心喊着陛下,然后跑到侍卫身后,假装与侍卫们一起,把狼狈在地的皇帝扶了起来,仿佛这样可以把自己的耿耿忠心表现出来。
有人跑的慢,没分到一个露脸的好位置,心头一转,弯腰把刚刚替皇帝挡剑的人人扶了起来。
那人浑身软绵绵的被扶了起来,站起来刚开口,还没说话,先从嘴里吐出了口血沫来。
有了侍卫在前的皇帝此时也缓了过来,虽然刚刚濒临死亡的余韵还犹在心口,但是看着左右搀扶,真心实意从眼神中流露出担心的人们,他渐渐站稳了脚。
那人往外吐的血沫因此被他看了个正着。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席位上已经空了,官员们皆涕泪横流的在他面前对他的死里逃生松了空气,除了他那想来冷然的儿子。
此时他正站在所有人后头,那一刻的距离却仿佛是远离,他隔着人群,面无表情的垂下长长的眼睫,看着他刚刚死里逃生的父亲,浑身有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他突然心底发寒。
如果他此刻死在这里了,最大得利者,当仁不让就是他的这个儿子。
皇宫的守备一向森严,若在平时,舞女要是离他稍微近了些,侍卫都会上前把他和舞女隔开,就算他有些许不满,但在他明令禁止之前,侍卫也照做不误。
可今日的侍卫却出奇动作一致,同样的镇在原地。
这些人里,又有多少是他的人呢?还有现在矗在眼前,这些一张张写满关心的脸,刚刚他们离的那么近,刀锋又是那么的明显,怎么就没人上前一步呢?
不,还是有的。
他的目光移到那道青色衣裳的人身上,此人浅色衣裳前心口那一大块已经被血濡湿了,整个人脚步虚浮的被人扶着,他面色白的吓人,但嘴里吐完血沫后,立刻迫不及待开口。
他声音嘶哑,像是血太多,糊住了喉,但是他又非常想要说话,心底发寒的皇帝听见此人迫不及待开口道:“陛下,您没事吧?”
皇帝浑身突然一震,他深深看着此人,刚刚慌张了那么久的心绪,在这一刻,突然落到了实处。
他犹疑不定的开口:“你是,荆州藩王家的世子,祁舟?”
那人惨白着面色艰难点头,皆力露出一个笑来,一副荣幸至极的模样,张开发白的唇:“陛下竟然记得我。”
藩王众多,士族门阀众多,而他又一直觉得,只不过一些人而已,记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反正大家都是划官职地方的,他记得这些就够了,此刻能记得此人完全是因为他在外名声,但没想到,他只是记得一个名字而已,这人就这样,仿佛对他死心塌地。
他突然感觉到错了,他之前全都错了,权利并不是让人表面恭敬,如今日宴会上之流,而是让人心悦诚服,全身心的都对他膜拜。
为首的红衣舞女看着森严挡在皇帝面前的侍卫,冷哼一声,决然甩起红绸,和侍卫们打在一起。
剩下的舞女眼睁睁看着武功高强的领舞,刚柔并济的与侍卫们缠斗着,不知所措的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领舞女只不过强撑着一口气,才在高手如云的侍卫里过了几招,几招之后,力竭声嘶,她手上渐渐沉重,腰腹处被划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最后甚至不知被哪人一刀捅了个对穿。
在又一次一刀重重划开她的手臂,把她的刀打落后,在众侍卫逐渐缩小包围圈,把她围困在里面时,她立刻咬破嘴里药囊,一缕甜味即刻滚到了她的胃里。
她勾起红唇,冷眼看着那个被守护在中心的东西:“狗皇帝,你如此昏庸无能,早晚不得好死!”
皇帝勃然大怒,此刻的他早已忘了刚才的惧怕:“还不快把她抓起来!活捉!如此胆大妄为,朕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侍卫们连忙应是,结果那舞女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往后一栽,倒在地上了。
为首的瘦高侍卫即刻一剑横在她喉咙,往前一步蹲下,手往颈侧脉搏一搭。
“陛下。”他旋即转过身,双手抱拳行礼回道:“此刺客已经没气了。”
皇帝不满道:“什么?死了?”
这也太便宜他了。
紧接着他的余光突然瞥到不远处缩成一团的几个舞女。
皇帝:“那里不是还有同伙吗?”
为首侍卫:“可她们刚刚并未与此刺客一同刺杀。”
皇帝怒目而视:“她们是同伙!”
为首侍卫抬头看向他,眼神中什么也没有,包括恭敬:“还需调查一番,才能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同伙,陛下这样,是否太武断了?”
皇帝冷冷看着他,刚才激愤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是了,他刚刚突然想起来,此人姓陈,京都五大世家之一的陈。
金吾卫历朝历代的的规矩是从世家子弟中选通过选拔的,这个规矩并不是太祖皇帝想要订下的,而且刚刚帮助了太祖皇帝打下天下的士族们,一致要求的。
此前他一直觉得,管他出处如何,能够保护好他就够了,因此金吾卫的选拔,人员之类,他从未插手过。
皇帝没再对他说话,任由那人跪着。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被御医围起来的青年人。
他问左右:“他现下是个什么官职?”
左右皆思索了好一点,纷纷垂首道不知,最后还是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太子淡淡道:“是户部九品官。此次赈灾立了大功。”
他轻描淡写,但是却非常的不对劲。
这人是不是和太子有关联,不然太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心在那一刻又怀疑道,接着,他突然想起来,此次宴会人员由太子选出的,太子事先肯定了解过。
他这个儿子别的不好说,但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而且心里一肠子的弯弯绕绕,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抓住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他即刻放心下来。
“传我旨意。”身旁一个雪白的小太监近前来,他恭敬的垂着头,做出倾听的姿态。
皇帝扫了此人一眼,心道,这人刚刚一直在他身边,却没发现那厉刃,祁舟隔了那么远,却瞬间扑在他身前。
皇帝:“祁舟查案救驾有功,封户部侍郎。”
程昱:“是。”
紧接着,他保持着躬身姿态,缓缓退出大殿,在这途中,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跳,随着离大殿门越来越近,也越跳越快,一下又一下,乱如麻槁。
他已经感觉不到冰冷手脚的存在了,怎么会这样?
他该如何跟大皇子交代,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血色早已殆尽。
他心里有一只没有头的苍蝇在乱窜,思绪混乱而无法集中。
他一会想着,舞女怎么会死?不应该要在严刑逼供下攀咬出世子吗?一向身姿不矫的世子怎么会突然冲上去?不应该,不应该是他吗?怎么办,他怎么办,全毁了。
他刚出大殿,一只手冷冷捂上了他的嘴,他腰际也被人死死抱住,然后一个藏在他身后的人,以这种姿势,将他拖入殿外烛火昏暗处。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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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人伤势过于危险,再加上救治不及时,失血过多,恐怕……”
太医判顿住,想琢磨着皇帝的意思把接下来的话说出。
然后他听见皇帝冷冷道:“如果他死了,你们几个,都别想活了。”
太医们立刻跪下磕首:“陛下!”
皇帝最是心软,往常只要他们这样磕几下,装作一副立刻以死谢罪的模样,皇帝都会摆手作罢,只是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他们只听见一向软弱左右摇摆的皇帝斩钉截铁的说:“怎么?朕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太医们只好起身。
太医判上前为此人仔细切着脉,其实此人伤势不重,只是太子早先便吩咐过了,要他们把受伤之人伤势夸大,最好说是无力回天,然后让其听天由命,待此人醒后,说此人极其幸运,竟然这样挺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皇帝今日态度竟然如此坚决。
太医判只敢这样想着,他不敢把太子的话往深里想,太子那样漫不经心的对他说着马上快开始宴会上发生的刺杀,说着会受伤的人,他不敢细想。
一直以来,皇帝昏庸无道,荒淫无度,大家早就做好哪日他暴毙,拥立自己扶持一脉的皇子上位的准备。
皇帝:“金吾卫今夜巡察的统领何在?”
一直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行礼的人道:“臣在!”
皇帝:“今日起,你贬为中侍郎,祁舟升为此队巡察统领。”
统领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道:“陛下,这不妥。”
皇帝冷冷道:“这有何不妥。”
然后他不耐摆摆手:“平日我近前跟着的人就算少一个轮值的,此后有宴会就让祁舟领你这队,你还有什么异议?”
统领,中侍郎还想开口,但他看着皇帝冰冷的眼神,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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