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低下头:“臣,遵旨。”
就该这样。皇帝想着,他心里一阵畅快,好像只有今天他才完整体会到了皇帝的权利。
朕才是皇帝,他们合该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对朕臣服,对朕的话毫无异议。
出了这样的事,宴席没能继续下去,散宴一会不到,左右服侍的宫女手脚利索的将席面撤下。
而陆骞跪在御书房,跪的额角发汗,脊背发凉,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按里说,他不应抬头,但此时左右无人,他趁着皇帝不注意,悄摸抬起眼看了一眼。
龙涎香从八角衔龙的小香炉中袅袅升起,皇帝的脸被掩在香后,显得模糊。
皇帝长身立于御桌前,手腕悬停,缓慢勾画,显得气定神闲,皇帝并未看他一眼,专心于手下,上位者的威严在此时显露。
哪里出错了!
一时间,从赴宴以来的一字一句,开始逐渐在陆骞脑中浮现。
按理说,他救了皇帝,皇帝已经决定用他,就算皇帝喜欢试探人,他也该是言语间敲打,他认为这样可以让人知道天下恩情,让人对他心悦诚服。
皇帝手下轻轻一勾,手下的字落下最后一笔,一副铁画银钩的字出现在泛黄画卷上,无论是昨天小楼又东风的词与翠绿青草生机勃勃画面的不想符,还是字画水平不一显得的格格不入的画面,都没能阻挡皇帝对此的满意。
皇帝:“此画如何?”
陆骞微抬起头,注意不目光不落到皇帝脸上,低头细细看了一遍,眼里欣赏的目光简直盖不住:“臣不敢妄议。”
皇帝一看他眼中亮光,很是喜欢的样子,兴致突增:“朕命你说。”
陆骞抿抿唇,看了画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画上移走:“此画中物下笔如吴带当风笔意勾连,细观其中人物,神聚如生。而词粗看好像有些突兀,但细看画中间,它留白太多,而词补的恰到好处,两者融的天然一体,简直精妙绝伦。词的意境又有凄凉之意,与盛春将转衰的内意不谋而合,若是没此词……”
皇帝越听心中越喜,从他登位以来,他画词描词,那些老东西说他荒废国事,他看一眼美人跳舞疏解心情,那些老东西说他荒淫无度。
万里国土,他大好的词竟没有人欣赏,他本甚是遗憾。
皇帝迫不及待的问:“若是没此词,如何?”
他一低头看地上的人,看着他还跪在眼前,此时他也顾不上试探此人忠心了。
他如此眼光独到,德才兼备,必是那忠君忠国之人!
想到此处,他装作才发觉的样子:“怎的还跪在地上?来人,赐座。”
陆骞低垂着头,目光还是落在画上:“臣斗胆一句,若是没此词,此画,便不成画了。”
皇帝冷笑:“呵。”
他把笔望桌上一丢,沾着墨的两指粗狼毫笔从御桌直直滚落。
陆骞蓦地跪下谢罪:“陛下恕罪,是臣界越了。臣见此词画便情不自禁。”
皇帝冷道:“你倒是会说话,这乃是诗佛遗画。朕苦寻多年才寻到他的真迹,朕怎可和他相提并论?”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还有什么花言巧语。
陆骞抬头,看着俨然醉心诗画,不容他人将诗画玷污的皇帝,有些惊异到,他埋首在地:“陛下恕臣眼拙,臣此前从未有此幸能见此物,现下还是第一次见,看他与陛下的词放一起,还以为他本就是空着为这行词的。”
皇帝立刻笑道:“爱卿快起,你的意思朕都明白,朕既提拔你了,便是要用你的意思,若是你能在此位上做出一番功绩,该有你的,不会少。”
------------------------------------------------------
程昱惊慌的挣扎着,被死死捂住的嘴不断发出呜咽声,突然那捂住嘴的两只手指被人粗糙放入嘴里搅动。
程昱一下子卸了力气,被搅弄着的舌头含糊道:“大皇子?”
“哈哈。”耳朵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有人贴到了他的耳边,温热的吐息打在他的耳窝,使得他浑身一颤,一股酥麻感从脊背升起。
“我不知唔道。”他惊慌着,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为什么会是他出来挡刀,我真的不知道,放过我吧。”
晏铭提着他的腰,顺着力把他整个翻了过来,正面看着他,毫不意外的看到手底下的一张被泪水打湿的脸,眼里还蒙着水雾,猛地与他直视,泪竟然不敢在往下流。
晏铭眉头猛的一跳,缓缓把手松了。
程昱看着逐渐靠近的一张脸,那张脸上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痕迹,此刻这个痕迹又一次的拧在了一起,带着令他恐惧的阴霾和阴鸷。
“你不知道?”晏栖道:“你不知道,但是他却突然冲了出来,是吗?”
程昱颤抖着回答:“是,是。”
“你把我当傻子吗?程昱。”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一字一顿,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笃定和恐吓,程昱条件反射的愣住,但是他很快回过神。
不行,他就是虚张声势,他就是吓唬我的。
他默默的对自己说到。
程昱鼓起勇气,直挺挺的抬起头与他对视:“我不知道。”
晏铭比他高了太多,要看程昱时只能低下头,他低头时,恰好能看到程昱一双眼瞪到最大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睛,因为恐惧而微微颤动,眼尾微微上挑着,一排鸦羽似的眼睫扑扇扑扇的,这样看向他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看来他真的不知道。晏铭心想,料他也没那个胆子欺骗自己,他就是个离了自己就连门都不敢出,把自己生生饿死的胆小鬼。
晏铭缓缓松下紧扣在他腰间的手,沉默了片刻,无法开口,只好旁若无人的理了理毫无尘埃的袖口,掩饰自己的沉默,最后他张了张口,还是没把已经憋到喉口的话说出,只好一言不发的甩袖走了。
他是谁,他是皇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只是一时怒气上头了而已,是这样的。
程昱战战兢兢的站在晏铭身后的看着他背影逐渐淡出视线。
他偏过头,张口还痛着唇角的唇,冷冷的道:“和主子说,按计划进行,一切顺利。”
在他转头那一瞬间,他身边明明空无一物的位置,瞬间多了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此人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裳,腰以短绳系着,头上带了黑色围帽把发和额头遮住,连脸庞都用黑布遮挡住。
程昱的视线很礼貌的在触到此人腰间短绳时挪开。
民间有句俗语,实在穷就勒紧裤腰带,指的是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在无奈的一种做法。
他们也是这样。
黑衣人道:“是。”
徐策看着远远而来的人,那人还没近前,他就先摆起了笑,待人在跟前,正好看到他微微笑道:“行云,恭喜啊。”
那人本来是盯着脚尖一路走来的,若是之前,此人这样还会显得格外畏缩,但自现在那人抬头得体一笑,徐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很不一样,就像那日他拱手请命一样。
金鳞岂是池中物,在那日,他就知道了。
陆骞被人突然喊住,猛地抬起头,见是徐策,拱手见礼笑道:“不敢不敢,徐大人,真巧。”
徐策轻轻叹出一口气,轻不可闻,但立于他面前的陆骞却感受到了。
他仿佛有预感似的抬头,便看见徐策挂着笑,他说:“不巧,本官是在等你。”
见陆骞明显露出疑惑的神情,徐策言简意赅道:“大殿下听说你右迁,为你设了宴。”
看他那样子,陆骞懂了。
他此事做的还是太张扬了些,大皇子恐怕起疑了,但那有什么关系?
两人避人耳目,一路坐着轿子,从巷侧入了王府。
大皇子在及冠后便被生母央着皇帝拨了府,外住皇宫外,但未封王。
大皇子住的地,挑的那是左有丞相,右有尚书的,是名副其实的士人街。
陆骞一进王府,过了曲折回廊,再进了两道门,终于踏进了大皇子修建的富丽堂皇的书房。
书房修的极大,一道门隔了里外两间,外头摆了套小叶紫檀桌椅,想来是平时议事的,里面空间广阔,但除了檀木打造的窗户外,墙壁四侧皆以楠木打造的书架挡的严严实实,乍一看,主人想必是十分好书之人,但仔细一看,这些书籍侧面都洁白如新,想来自放在这后,就没被翻阅过。
听说大皇子武学精通,文学实在七窍通六窍。
他和徐策在里间站了约摸一刻,大皇子才大步流星的从外走来,大皇子眉峰本就低,此时他低沉着气压,用双眼戾气逼人的在屋内扫了一眼。
两人连忙作揖行礼:“大皇子。”
晏铭冷着一张脸摆了摆手,本就高耸的眉骨皱着,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怒气道:“你下去吧。”
陆骞拱手称事,然后就退了出去,在刚垮到外间门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巨大的响声,那是笔墨砚架扫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晏铭的爆喝传来,那咆哮声,简直如雷贯耳。
只听他道:“到底是谁!敢和本皇子作对!”
浅浅问一下,这个文还有人看咩,有人看的话,就按照原大纲写,差不多三十五六万写完,咩有的话,就十几二十来万写完。
金鳞岂是池中物 昨天小楼又东风引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