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扯了扯嘴角,看晏铭的眼神像看一个东西,看来是觉得这事太过好笑,以至于不想多说。
太子一众幕僚都在他身后哈哈笑了起来,一众金吾卫本来气势十足的围着宫墙,但他们此时一笑,金吾卫气势竟隐隐落于下风。
晏栖淡淡道:“凭你也配。”
晏铭越发急了,他的心好像已经跳到了喉口,要跳出来了,他往前走一步,把那股感情咽了下去。
他在做一件旷古绝今的大事。
功败垂成,就在此刻。
凭他的品阶,他确实不能进宫去,但——他把从一开始就握在手里的剑扬起:“天子剑在此,”
晏栖道:天子剑,你要知道,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无缘无故让人闯我宫殿。全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日后史书会记载这一幕的,这一幕将镌刻史上,流传千古,连父皇都不能自处,更何况你呢。”
他顿了顿抬眸往晏铭脸上看了一样,那双微微向上的眼睛,在这一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威严:“你要无故闯我寝殿?”
晏铭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犯谋反,怎是无故?”
身后的幕僚怒喝道:“凭你一真的好大的胆子,凭你一句话,便说殿下谋反,要闯寝宫,这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道理,是非清白,仅靠一句话,莫不是痴了?”
晏铭闭了闭眼。
他们在此胡搅蛮缠,他怕是拖延时间,既是拖延时间,那肯定是东西还在里头,可若要硬闯,这里皆是文人,文人最痛惜文人,特别是为护主而死的文人,他怕来日的吐沫星子能淹死他。
虽然他是不怕这个的,但是这耽误他登临大宝啊。
晏铭:“证据就在你们身后,你们要是清白的,怎么会不敢让我去搜?”
晏栖左站的后一个幕僚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他才停了:“今日凭你一言,便让你搜了这里,那明日凭他人一言,是不是也要人搜?这里是太子东宫!不是闹市!”
晏铭看着他们身后那些人,陆骞不动声色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没问题。
最后他咬咬牙,摆摆手道:“搜!”
中侍郎:“就按大皇子说的办。”
中侍郎带着金吾卫如潮水般涌了进去,路过太子身边时,中侍郎拱拳行礼:“太子,得罪了。”
金吾卫们刀剑出鞘,不管其中有几分不愿,但做好把反抗人拿住的准备,却没想到,他们刚涌了进去,里面的人分开一步,给他们让了一条路。
惊诧的同时他们把剑归鞘。
晏铭右眼皮在这时突然跳了一瞬,他又重新看向陆骞。
陆骞并没有看他,他看向宫里。
已经到这一步了,非生即死,再无可退之步。
他跟在一众人身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一众人在里面把宫里翻了个天翻地覆,晏铭在外头忧虑也越来越深。
但他只能稳住脚步,目光沉沉的往看着殿内。
金吾卫们来来往往的进出,东西被他们相继拿起又放下。
他们走了许多寝殿,但却什么也没发现。
时间慢慢过去,一刻,两刻,一个时辰,日光渐渐西移。
随着他们从里逐步到外,也没有任何东西被搜出来。
晏铭忍不住看向陆骞,陆骞依旧是在望着宫里。
晏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东边的主殿。
是谁的宫殿不言而喻,金吾卫从进门到现在,在外殿搜了许久,却没有人主动往主殿去。
没人说,他们也没去。
金吾卫里的也都是被世家往里塞的文墨不通的人,这些世家,大都是中立的,这样皇帝才会认为他们心在自己这里。
他们文墨不通,武功平平,但是政治嗅觉却是在家族的培养下变得敏锐。
别的不说,这基本是明面上的储君之争了,在两人没有见高下的情况,他们是谁也不肯得罪的。
晏铭道:“那是哪里,怎么没有人去搜?”
四下无人应声。
晏栖:“那是我的寝殿,怎么,你想搜一搜?”
晏铭迎着他们目光,没有丝毫退却,道:“中侍郎,你带一路人去搜吧。”
那左后的幕僚闻言对身旁站的年轻人道:“我写你记。”
那人闻言点点头,把随身带的小册子展开。
晏铭还以为是史官,侧目一看,也只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寒门。
左右不过寒门。
他想道,依然让人去搜寝殿。
“嘉晟四十一年,大皇子晏铭手持天子剑,自称领天命,擅闯东宫,东宫幕僚抵抗不成,晏铭欲杀幕僚,幕僚无奈让步。”
中侍郎拱手称是,带了一队人就往那边走了。
那人又接着道:“东宫内外被搜后证实了没有祸心事实,晏铭却让人闯入太子寝殿。”
那青年人下笔如飞,一字一句写的铿锵有力,铁画银钩,自成一番风骨。
那人转头对着青年人道:“你可记好,这些来日是是流传千古的。”
晏铭想的是,若是东西搜出来了,莫说流传千古,他就地就能将他们拿下,来日的口诛笔伐哪里轮得到他。
这样想着,原本往前欲阻止他的侍卫也被他拦下。
他想,今日他任由那些空口污蔑他的人行为,来日,他的深明大义也会被众人传颂。
侍卫去了一刻钟后,碰着一团被一个布包裹起来的东西过来了。
他向前一步看着他东西逐渐到了他的面前,余光却瞥到站在不远处的晏栖左拳微微紧握,而站在他身后的陆骞却向自己点头。
他手疾眼快,已经等不及等身旁的宫人揭开了,手快碰到到那布,手还悬停在空中时,只听晏栖道。
“皇兄,你确定要掀开这布吗?”
晏铭心道,他果然是怕了。
都开始叫他皇兄了,一股颤栗在此时充满他的内心,这是极大喜悦来临时的无法自控。
这股喜悦让他无法察觉晏栖说这话时,语气中的古怪。
晏铭道:“你莫不是怕了?”
晏栖慢条斯理的把袖子顺了一下:“是怕了,怕你后悔啊。”
喜悦与恐惧交织。
他又不自觉的想,是不是有诈?还是他怕了,只是为了唬我?
不,已经到这一步了,蛮夷已经,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想到那一步的,所以,这次把晏栖定下罪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扯着布的一角,猛地把布一抽,东西顺着布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色的木头娃娃,也不知道是拿什么木做的,通体的黑像是要沉在里面一样。
它的嘴角诡异的咧着,一直顺到耳后根,嘴巴里面空洞洞的,眼睛只是刻了一个大眶,往里面点了一小点。
这是一个巫蛊娃娃,身前刻着一个生辰八字。
而自燕文帝开始修仙以来,就把巫蛊娃娃列为本朝第一大禁物。
他手脚竟发软起来,心底的那根弦在此刻崩到极致,铮的断了。
满地狼藉。
巫蛊娃娃在他手里此刻重若千钧,他在也不能把他拿起,他手一软,娃娃就从他手底下滚落。
看着那掉落的娃娃,他想。
对,就这样,摔坏就好。
晏栖此时正好笑着走了上来,陆骞跟在他身后一步,眼疾手快就抓住了娃娃。
晏栖看了立刻蹙眉看了他一眼,顺手就用帕把巫蛊娃娃拿起,他刚刚顺了袖子,此刻以这个姿势拿起娃娃除了手上那块帕子,再也不会有任何东西能使他触碰到娃娃。
他还不忘掏出另一块帕子放到陆骞手上。
陆骞他瞥了一眼娃娃,就像才发现一样惊奇:“这上面好像是你的生辰八字啊,殿下。”
晏铭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的耳朵边响起轰鸣声,他死死盯着陆骞,一双鹰目锐利向下压着,像是要渗出血一眼。
他嘶哑出声:“是你!”
陆骞茫然:“什么是我?”
晏铭:“是你告诉我,晏栖意图联合寒门,把士族更朝换代的,他还意图谋反,死囤兵马,意图谋反。”
陆骞笑道:“大皇子,你是否在说笑?我是太子门客,怎会和你说太子私密?而且还是一些并不存在的私密?你怕是糊涂了?”
晏铭:“那你们广开言路……”
晏栖淡淡瞥了他一眼,他像被一条蛇攀上了脊背,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听到那低低的嘶鸣声,感到那寒凉。
晏栖道:“孤欲另设黄金台,给天下有能之士提供机会,草案已经由门下幕僚呈给父皇了,只等他批拟,只是不知为何这些会流传出去,使得寒门都像孤聚集,孤也不好拒绝啊。”
皇帝不上朝,不批折子,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晏栖幕僚的折子,怕是连太监掌私里都没过,就被抛到库楼了。
陆骞:“对了,这个巫蛊娃娃,本朝不是紧了吗,现在怎么还会有,这可是抗旨不尊,殿下,你可得仔细查查。”
晏栖接着就把手掏入娃娃的嘴中,从嘴里扯出了一小块紫色衣料。
陆骞像好奇一样,一把拿过衣料,在现场比划起来,转了好大一圈,转到了晏铭身上。
他的下袍衣摆处,正好有一处衣料缺失。
晏铭下意识退了一步:“不,这是你们设局污蔑本皇子!本皇子是无辜的!”
他高声喊道:“我要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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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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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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