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点点头:“是该见的。”
接着,他转身看向庭院中的金吾卫:“来人,大皇子私带精兵,偷拿天子剑假传旨意,擅闯本宫的宫殿,把他压入天牢,待我禀明陛下后,再做处理。”
这无异是最重一击。
晏铭闯入他寝殿,一直口口声声说是皇帝之命,若是成了倒也没什么,只是现在他败了,太子把他定为死闯,若皇帝为了大皇子也说大皇子是奉命的,那民怨必定沸天。
皇帝又一惯看中民声,苦心经营,虽然这个经营并没有人买账,但皇帝是绝对不肯为了他,自毁长城的。
“还是……”晏栖说到这里顿了顿,侧身看向他:“你想和陛下当面说?”
晏铭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一瞬间,很多事情在他脑中转过,以前种种不对的蛛丝马迹开始呈现,一件事,也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转了又转,他的脑海最后只剩那事了。
他把袖一甩:“不用你们,我自己走。”
陆骞眯了眯眼,看着他身后已经愣住的人。
这是个女子,穿着一身浅色紫衣,腰配剑鞘,应是出宫时被取下了剑,她看着大皇子远走,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却只摸了一把空。
她的手握了,又在一瞬间松开。
最后她站在原地,看着晏铭逐渐淡出她的视线外。
陆骞下意识觉得不对。
这姑娘脾气火爆,不该是这种反应,她应该是宁愿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晏铭救下的人。
他下意识看着晏铭,却见晏铭在手摆动间,不动声色晃了晃的姿势还剩了尾巴尖,正好让他瞧了个正着。
这几乎是殊死一搏了,一旦此事被捅出去,皇帝不想杀他,朝中有的是人想踩他一脚,更何况他的头号政敌晏栖。
等到消息传到皇帝耳中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一则晏栖带了人重新去排查晏铭,想要把他的后手扼杀。
二则晏栖想要将他府邸的势力清除破废功夫。
他府里多数是士族,同脉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需要周密的计划和后续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他不能,他需要一个把他们一网打尽的理由,在最后关头又放他们一马,让士族们觉得,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中,他们就会继续沉迷享乐,最终死在纸醉金迷中。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晏栖在那天下午,从大皇子府里搜出克扣的赈灾账本时,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那本账本上的数字触目惊喜,但大皇子的府邸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吞下那么多数字的。
当天晚上,晏栖就让人重新编排了一下账本,再誊抄数十份,连夜让人把账本送到大皇子一派的幕僚们手上,确保他们第二日上朝前都能看见。
第二日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开了他自登基以来,次数可能的一次朝,可满朝无人替大皇子讲话。
皇帝闭着眼睛,已经在心中哀叹:“你们还有何事上奏?”
其实他话是问的很没有必要的,可这是一个机会,能大皇子老老实实的在他手里,被他掌控的机会,届时大皇子与太子重新制衡,他可以稳坐高台,醉看龙呼争斗。
没人上前。
他看向太子,太子摸着手上的串珠,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格外刺耳。
太子可能感觉到他的注视,毫不畏惧抬眸与他对视一样,才慢悠悠的低下头。
他明明一身红衣站在那里,但那一刻的皇帝感觉,他穿的分明是龙袍。
皇帝眼中开始恍惚,眼前的一切在摇晃,光影在太子那静静垂立的身影变了又变,渐渐与皇帝与皇帝梦中坐在皇位,俯瞰众臣的身影重合。
皇帝:“”!”
他猛地摇头。
内侍即刻上前问安。
他扶着额头让人下去了。
不行。
他想。
晏铭不能死,他这个二儿子没了对手,会把天翻转。而且……
那件事晏铭说的不无道理。
他向树立在一旁的内侍示意。
内侍掐着尖细的嗓子开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朝上人眼鼻互观,没人上前。
内侍:“退……”
“儿臣有本要奏。”晏栖卡着退朝,卡着皇帝刚放松下的心上前一步。
皇帝瞬间坐回原位。
他极不情愿摆摆手,示意太子讲。
出乎意料的,太子并没有说这事,而是说十多年前许家的事。
一开始皇帝还疑惑,谢家是谁,但是随着太子说是因进谏忠言惹他不快时,他才想起来了。
是那个指着他鼻子骂他昏庸的老东西啊。
他不是说他无言面对先帝,想要以死谢罪吗?他只是成全而已,何错之有?。
但他知道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不然这上面得翻了锅。
之前能把许家斩了,还是因为许家那老东西太乱说话,得罪的人太多了,大家才都想让他去死。
太子还在下面说着:“过几日便上陛下的寿辰,儿臣以为,正好大赦天下,以示天家恩德。”
皇帝一点都不想再看到那老头老泪纵横的脸。
“容后再议吧。”
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堆老臣跪在殿前,以求宽赦,但没想到,没有再提这件事。
只是殿内众臣纷纷开始上奏,一会是西边冷了,要钱加衣服,一会是南边水少了,要开工程,一会又是北边蛮子打进来了。
可是蛮子不是年年都打进来了吗?
往年都好好的,今年又会出什么事呢?
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在他们说完后准备退朝。
准备就此把大皇子的事糊弄过去。
到时给他罚俸几个月好了。他想着。
一个朝臣上前:“大皇子暴戾狂悖,目无王法,犯巫蛊谋逆两罪,按罪当罚。”
皇帝定睛一看,他不认识。
或者说,这朝上有很多他都不认识。
他敷衍道:“大皇子虽有错,但他诚心悔过……”
晏栖:“陛下,许氏一族也诚心悔过了。”
意思很明显,叫他要赫就一并了。
皇帝一时进退两难,只好说容后再议,他确实也有想磋磨一直大皇子的意思。
没有人能压在他的身前,任何人!
一个约摸二十多岁的朝臣上前,说江南的凤阳城最近总有达官显贵莫名其妙的死了。
地方官员查了半月,最后也莫名其妙的死在家里了,那人说了一通,双手一拱,深深低下头最后道:“臣恳请,派人彻查此事,以免还有无辜之人受害。”
他恳请彻查?他说的倒轻巧,这个功夫他哪有功夫找人给他查。
再说了,几个人而已,至于吗……
这时,他突然想到静静站在旁边的太子。
他心神一动。
“既然这样,那这事就交给太子查吧,即日后启程。”
太子瞧着倒是没什么异议,行了个礼下去了。
正好趁太子不在,敲打敲打这些朝臣。
退朝后,绵绵细雨下了起来,快入冬了,京都偏北,刮的风已经开始刺人了。
晏栖刚一出殿门,就看见御阶下站着一个青色身影。
那身影撑着把只有一竿竹子的伞,静静低着头杵立在雨里。
他不禁放快脚步,在离此人还有几步距离时,他放缓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陆骞正看着抿入地下的雨丝。
身边突然一凉,他扭头一看,晏栖不知什么时候挤入了伞里,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连忙把伞往那边斜了点,把他罩在伞里头。
晏栖却抵着伞,左右看了看,把他拉到树后,伞被他一路放到了前面。
绵绵细雨还没落到陆骞头上时,他的唇上就被印上了一个微凉的东西。
温度渐渐在相触间升起,灵巧的舌头探进了他的嘴里,细细的舔舐着他的上颚。
他在那一瞬间脚就软了,只好死死抓着晏栖搭在他腰间的手,恐慌着,不要让自己滑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晏栖才松开了他。
两人分开时一条银丝落到唇边,他下意识神舌头舔了。却没想到晏栖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唇边。
然后他又凑上来在唇边亲了一口。
在他越来越深入时,陆骞终于找回理智,一只手抵住他的肩膀:“停,还在金銮殿呢。”
晏栖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撑着伞,用伞罩着两人。
陆骞这才发现他头上一点没时,下意识低头看向晏栖的手。
莹白的手背上有着细密的水珠。
他伸手想要去擦,晏栖扬起手,看他一眼,透亮的眼珠中泛着光,亮晶晶的。
像知道了他的意图一样。
然后他伸手揽住陆骞的腰,顺嘴在他脸侧亲了一口,同手背过手在他身上擦了一下水。
陆骞无语拍落他的手。
笑盈盈的问:“你幼龄几何?”
晏栖抬手把他的珠串靠在了他的脸上:“回大人的话,我今年十八,该娶亲了。”
脸上的触感冰凉,陆骞正头一歪想把手伸晏栖的领口,让他感受一下秋风的厉害,却冷不丁听到他这么一句。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一瞬间,天地无声。
他两撑着伞,躲在高大的树下,站在绵绵的细雨里,树后面是如潮水往外涌的官员。
树后面是四目相对的他们。
“我……”
他张嘴,却哑了声,然后在没有说话。
晏栖没有在说话,撑着他,和他一起走到了前面。
他们碰见了下朝的官员。
官员见了晏栖纷纷行礼。
晏栖冷着脸,一声不吭的从他们中间走过了。
其实陆骞是有顾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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