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版轿车速度不快，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进小区被保安拦下，核实身份耽误了些时间，秦湛追上来的时候，正巧能看到车杆放行，轿车再次启动。
秦湛大口喘气，双手支在大腿上，看着缓缓下落的车杆，打量着小区门口尽职尽责的小区保安们，脑子一热，根本没来得及思考，直接从不高的围墙上翻了过去。
感谢曾经上网吧锻炼出来的翻墙经验。
少年一路追着轿车到了别墅门口，虽然浑身冒着热气，满头大汗，但他却不觉得累。
苏楚楚从轿车里下来，抬头看见秦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苏楚楚。”秦湛将手放进兜里，握着包装好的礼物，喊了一声，朝苏楚楚走来。
苏楚楚吃了一惊。
没等两人说上话，从来时的方向，跑来几个拿着防爆盾和钢叉戴着头盔穿着防刺服的保安。几人脚步又快又急，警惕地打量着秦湛。
气氛莫名有点紧张。
“你是谁？为什么要翻墙进来？！”保安头子拿着大喇叭，喊了一嗓子。其余保安放好防爆盾，拿着钢叉，蹲在保安头子前，紧张地注视着秦湛的动作。
秦湛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双手平放高举，连忙说：“我是苏楚楚的同学！”
风从他身边刮过，汗液蒸发，带走他身上过高的热度，他逐渐冷静下来。
“同学就能翻墙了？”保安头子眉毛倒立，想也不想地驳回了秦湛的话。
苏楚楚见势不妙，主动走到秦湛身边：“不好意思，他真的是我同学，给大家添麻烦了……”
保安头子感到无语：“说句不好意思，动动嘴而已，再说了，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你们两个知不知道翻墙的举动吓死个人，小区里所有保安都出动了，生怕出什么意外。”
其余保安松了口气，吸了吸鼻子，三三两两地起身，活动着身体。他们扛着钢叉，揉着手腕，满腹牢骚。
“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苏楚楚看着走过来的保安头子，面露歉意，让人不忍苛责。
冬日的小区满目都是花草凋零的景象。但整个小区格外干净，看不到枯枝烂叶，放眼望去，更能体会到园林设计之美。
更何况，秦湛进入小区，没来得及和苏楚楚说上话，就被赶来的保安找到，足以说明小区的安保系统完善，响应及时，待遇丰厚。
本想多教育两句的保安头子冷面走过来，看清苏楚楚的面容后，根本维持不了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年轻人感情好能理解，不过以后再来提前报备一声，做好登记，我们又不是年轻人爱情的拦路虎，还能不放你进来？”
苏楚楚不动声色拽了拽秦湛的袖子。
秦湛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就连刘海上都缀着水珠。他调整好呼吸，垂下目光：“给您添麻烦了。”
“行了行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保安头子朝两人摆手，拿着大喇叭，招呼着保安们离开了。
于是只剩下两人。
别墅门口的墙上挂着壁灯，灯光罩在两人身上，像是电影里的场景，静谧和谐，蕴藏着青春的美好。
苏楚楚眼中含着一汪清澈的水，笑意盈盈望向秦湛，根本克制不住上升的嘴角，连酒窝里都藏了蜜。
“你怎么来了呀？”她开口说话时，语调与平日里有些不同，嗲嗲地，作作地，可爱加了倍。
她弯腰，从下往上，眨着双眼，长睫如张开的蝴蝶羽翅，看着秦湛：“你怎么不看我，也不说话？”
少女精致的面容在眼前放大，秦湛看着面前天真无邪的少女，心脏再次猛烈跳动，想起自己追来的目的。
秦湛的目光中包含了很多内容，深深地看着苏楚楚，像是要将她永远放在心里，平静的面容下感情涌动，又像是破釜沉舟表露真心前的准备。
在这样的注视下，苏楚楚收起了脸上的笑，站直身子，感到不自在的同时内心升起隐秘的期待。
“楚楚……”
“楚楚！”
两声楚楚同时响起，让秦湛脑海一片空白，停下了所有动作。
别墅大门被打开，苏母披着披肩，走出来，脸上的焦急在见到苏楚楚时消失不见。她站在门口没动，远远看着两人：“楚楚，妈妈打扰到你们两个了？”
苏母穿着丝绸睡衣，羊毛披肩柔软暖和，戴着一套顶级帝王绿翡翠首饰，暗绿色的玉石闪着柔润的光泽。
她脖颈上那串翡翠珠链更加夺目，拇指般大小的翡翠圆珠打底，吊着水滴型的翡翠主石，周围镶满了钻石。
苏楚楚看向苏母：“妈，外面冷，我和秦湛说两句话，你先回去，别冻着自己。”
听了她的话，苏母心里熨帖，喜笑颜开，又和秦湛说了两句客套话，进了屋。
不知怎地，秦湛的目光不自觉放在了苏母佩戴的帝王绿首饰上，随后他一点点挪动目光，放到身后的别墅上。
坐落于上京市中心的欧式三层别墅有价无市，从外面还能看到客厅悬挂着的华丽吊灯，庭院里放着几辆往日里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豪车。
这栋别墅在年少的秦湛眼中实在是太大了。穷尽前十几年贫瘠的阅历，他都想象不出如此奢华的生活和住所。
与熟悉的窄小嘈乱的环境不同，周围的一切都太过陌生，让他感觉像是掉进了某种虚幻的童话世界，伺机想要摧毁一直以来的认知和自信。
“秦湛……”苏楚楚的手放在少年面前挥了挥，试图唤回他的心神。
少女的手修长白皙，像块价值不菲的白玉，秦湛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抓住了苏楚楚的手。
苏楚楚吓了一跳，脸腾地红了，却没动。
反而是清醒了的秦湛慌忙松了手，将手背在身后，揉了揉发麻发烫的掌心。
这一松手，秦湛感觉像是有水泥拖着心脏，闷闷发疼，让他再也提不起勇气告白，只是摸索着兜里的礼物，踌躇不已。
苏楚楚以为自己看到胜利的曙光，虽然不明白秦湛收手的原因，但她毫不在意，坦荡大方地直直看向秦湛，意有所指：“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两人身后静默存在的别墅、豪车还有苏楚楚、苏母两人佩戴的首饰，一一在秦湛脑海中闪过。往日从不曾在意的东西，现在格外刺眼，他宁愿自己不是沉稳成熟的性格，那么也不至于在此时横生怯懦与自卑。
那一刻，如同有坨棉花塞进喉咙，热血上头时的勇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对苏楚楚。
“你怎么了？”苏楚楚看到秦湛陡变的脸色，关心地上前。
秦湛猛地后退了一步：“没事……没事……”
气氛逐渐从暧昧柔软变成了僵硬冰冷。
“我来是想和你说……”秦湛手放在苏楚楚头上揉了揉，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楚楚，新年快乐。”
没能得到想象中的答案，苏楚楚有点失望，但是她笑着回应了秦湛：“秦湛，新年快乐。”
“我先走了。”开怀笑着的秦湛在转身那一刻，失去了脸上所有表情，眼眶立马红了。他用手捂住生疼的胸口，抬起另外一只手，向后挥了挥。
秦湛的动作一气呵成，苏楚楚只来得及告了别，眨眼间只看得到他离去的背影。她看了很久，才返身进了家门。
苏楚楚换鞋时，苏母假装不经意从玄关走过：“小秦呢，怎么不请他进来坐坐？”
“他可能有事，说完话就走了。”苏楚楚难掩失落，和苏母打了声招呼，径自回了房间，连衣服都没换，仰摔在大床上。
苏父苏母看着苏楚楚上了楼。
“看来小秦没告白，不然楚楚不可能是这副表情。”苏母陷入思索。
“这小子凭什么和楚楚在一起！”苏父拧着眉头，恶声恶气地说。
苏母想了想：“难道你想楚楚去别人家受气，小秦是个孤儿，容易被拿捏，说不定还能让他入赘，以后在咱们两个眼皮子底下，还能让楚楚受了气？”
苏母的话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苏父一下子想通了，甚至觉得秦湛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另一边，秦湛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网吧，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心烦意乱地看着屏幕里熟悉的编程代码，有股想要拿起凳子砸屏幕毁灭一切的冲动。
网吧里冷冷清清，隐约能够闻到呛鼻的烟味，他将原本准备送给苏楚楚的礼物放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手，凭借着脑海里的记忆，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很快翡翠价格的搜索结果出来了，秦湛双手离开键盘，不眨眼地看着价格，数不清有几个零。
他起身，第一次朝网吧前台要了烟和打火机，坐回位置上后，他又搜了搜别墅的价格。
过九位数的价格刺痛了双眼，他抖着手，点燃了刚买的烟，放进嘴里。
他和苏楚楚之间天差地别，苏楚楚犹如天上鹤，而他则是地上泥。
他想成为楚楚的依靠，为她遮风挡雨，至少配得上她，可给他一辈子的时间，他能做到吗？
莫大的不甘心与绝望几乎将他压垮。
少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回荡在无人的网吧里。他揪着胸口的衣服，弓着身子蜷缩在椅子里，眸光破碎，只觉得心疼得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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