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就这样站在那，阳光打在他白皙的手臂上，就好像画里的战神，凌青鹤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欣赏他的手臂线条，漂亮，流畅，有一种女娲刻意捏过的特殊感。
拉扯间，她身后的包袱已经松了，她身子歪了一寸，包袱从肩膀处滑落，里面的东西下饺子般地掉了出来，她心中一惊，她来了一趟集市，刚把婆婆做的绣品卖掉，其余还什么都没买。
包袱里还剩下什么呢，是一堆铜钱。
哗啦啦地洒了一地，凌青鹤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有人来抢。
可是转念一想，沈霖在这，谁敢抢她？
没人敢抢，但有人敢惦记。
池豪看着满地的铜钱，连连吞了几次口水。
宰恬月的眼睛也有些直。
凌青鹤看在眼里，她“晚年”照顾萝姐心思难免练得更敏锐些，这些小心思小表情早已能捕捉地一览无余。
她不觉得可笑，只是觉得惋惜。
两个衣食不愁的人，怎么没有半点出息，这两吊铜钱就能馋成这样？
两人的视线，没有持续多久，在凌青鹤蹲身去捡的间隙，又一次被高大的沈霖挡住。
池豪若没有见到沈霖，从来不会把沈霖放在眼里，凭他与谁提起，都是“傻子”得叫，可真与沈霖面对面之后，看着比他俊美了不是一星半点的一张刀刻一般的脸，他开始陷入了自卑。
况且，和还有比他足足高出一头，且能装下他两个的壮实身体，这一回他甚至有点恐惧。
明明和他记忆中沈霖的样貌没有半点差距，可这么大的压迫感是哪里来的呢？
宰恬月自然也发现了沈霖的好处，她早上还想着，凌青鹤这丫头怎么竟会不回池豪的信，今天的态度也冷淡，原来这丫头背地里吃得这么好，沈霖虽然心智上有问题，可身段这么好，连她都馋。
要是换了她，什么池豪水豪的，早就忘在脑后了。
宰恬月咂咂嘴，也不知道沈霖在床上怎么样，别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青鹤，我们也只是开开玩笑，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宰恬月走前一步，用她丰腴雪白的肌肤，欲绕住沈霖的手臂，向往美好身体的同时，她对自己的身段也很是自信，不说皇城之下，就是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她绝对是身段算得上是极好的，绝对没有男人能够拒绝。
不像凌青鹤，空长了一张好脸，里子是空的，瘦得和竹竿一样，能有什么意思。
她贴在沈霖手臂上，下一秒，沈霖用另一只手臂，冷漠地将人狠狠推了出去。
宰恬月明显是将身子的重心压在了他那，被他用力一推，失去了倚仗，踉跄了几下便摔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在扫到沈霖诡异的下半身以后彻底呆住。
对，她差点被他这张脸迷惑，她忘了，凌青鹤的丈夫，是个傻子。
凌青鹤见宰恬月摔倒，也没想扶，但是她往前了一步。
就看见宰恬月将手指在半空中，不但没有生气，还笑着说：“凌青鹤，你家夫君！”
她从捂着嘴笑，变成了捧腹大笑：“你快看看，他是不是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四面八方围观的人也传来嘲笑声，凌青鹤皱起眉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从下腹部，到大腿处，确实湿了一片，尤其是挽起的小腿裤脚，还淅淅沥沥地往下流着水。
唉...
凌青鹤没有说什么，将东西收置好，然后将怀里的包袱解开，两三下叠成一个半裙状，递给沈霖他应该也不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弄不好，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亲手给他系上。
沈霖一动不动，甚至不出一声，但是他不像把宰恬月推出去一样对凌青鹤，他不排斥凌青鹤的触碰，还在凌青鹤环他腰的时候将双臂展开。
凌青鹤没有嫌恶，但心中难免有些低沉。
体面，她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的骄傲，她上一世绝对不允许这种不体面的发生，这一世自然也不喜欢这样。
可是沈霖......
她系好半裙，确定沈霖没有那么难堪后，她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
沈霖的目光看向别处，他很少与人交流，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好看的外表下，他就像被抽走了一缕魂，那张脸不具备喜怒哀乐，与其像旁人说的，他是傻子，凌青鹤更觉得他是一个会动的木偶。
十几年的相处，沈霖是不是傻子，她能不知道吗？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周遭的声音逐渐被歌女的舞乐声盖过去。
这些插曲可能是这些人今天的一件乐谈，可大家都会逐渐回归自己的生活。
从前凌青鹤把体面、脸面看得太重，她过得很累，可如今她想看开了，沈霖那么好，那么好，况且他也是可怜人。
她看得开，有些人却不依不饶。
宰恬月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二人身边。
“凌青鹤，你夫君真是个傻子？”
“你就和这个傻子住在村里的破屋子里？”
“傻子也会做哪种事吗？”
“你和傻子做那种事他不会也尿裤子吧？”
“噗......”
“够了！”
凌青鹤这回真的有些怒了。
“他不是傻子。”
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凌青鹤恢复了以往的平淡。
奇怪，她感受到身边的“壮汉”沈霖，身子僵住了一瞬。
“事已至此，我们各自珍重。”咬着牙整理好了情绪，她不再理会二人，转头走了。
沈霖系着半裙，老实地跟在她身后。
从背影来看，两人都修长挺拔，真是一对壁人。
围观者有人发出阵阵惋惜，要是这位小兄弟没有遭着劫难，那得是将军苗子，国之栋梁，真是造化弄人。
而这边，宰恬月还没从取笑凌青鹤的情绪中走出来，她拉着池豪，又笑又闹：“哥哥，你说那傻子听懂了吗，哈哈哈哈.....”
事不过三，有些话，听一次可能有意思，多说几遍只会惹人厌烦。
有看见了全程的路人像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戳人短处，这女人心肠恶毒。
池豪也有些不耐烦：“行了。”
见池豪恼了，宰恬月也没了性质，冷哼一声：“我看呐，凌青鹤心里，没你。”
“随随便便就带那么一大吊钱出来，你看她每半个月给你钱庄子里存的那点钱，也就够她两次赶集的，扣扣嗖嗖的，哪像是看重你的样子？”
虽说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的，可听见池豪将牙齿咬得咯咯响，才知道自己又无意戳了池豪的心窝子。
努努嘴，宰恬月知道自讨没趣，没再说话，若无其事地看起了歌舞。
不远处，歌声稍轻的一处人堆里，李家姑娘和李家媳妇心情复杂。
李家姑娘凑近她：“幸好咱们没过去。”
同样看见了全程的李家阿嫂呆滞地点了点头：“美玉，你说那沈家三郎，到底得了什么病？”
美玉是李家姑娘的本名，她抿起嘴：“不知道，只听说是天疾，沈老爷子花了斗金，都没能治好。”
李家阿嫂啧啧了两声：“当初沈老爷子买咱们家的院子，全家都知道他想把你许给三郎当媳妇，还是爹和娘有远见，含糊着没让这爷们得逞，你要是嫁过去，可吃了这傻子亏了。”
李美玉捂住了她的嘴：“骂人不揭短。”
李家阿嫂连忙呸了三声：“我是觉得这人可怜。”她捂住了心口，还是连连庆幸道：“但还好你没嫁过去就是了。”
李美玉没接这句话，望着沈霖、凌青鹤走远的方向，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
凌青鹤足足走了三条街才停下脚步，她的脸已经渐渐从猪肝色恢复成淡淡的粉色。
沈霖腿长，跟她的脚步没有费多大的力气，腰间缠着的半裙一抖一抖地，会露出他沾湿的裤子，他便用手压着，不让半裙飞起来。
难为他一个当街尿裤子的还有羞耻心，凌青鹤的眉毛皱起，下意识地想要冲他厉声抱怨，可良心又占了上风，她化愤怒为无奈：“能听懂吗？下次不敢，就别逞能。”
沈霖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他当然能听懂。
他只记得，自己撑着最后一点点理智，爬回了自己的屋子，才咽了气，死前唯一的感受就是腿痛，钻骨的痛，那条被凌青鹤厌恶半生的破腿，要不是还想给她们娘俩做点什么，他恨不得砍了痛快。
早在死前几天，他就预感自己要死，就悄悄地默默地给她们娘俩做了很多事。
害，自信点来说，在这个家里，有他没他，差别应该还是极大的。
只不过他说不出话。
其实有几年他感觉自己能说话了，可一张口还是会发出骇人的声音。
他说的话像驴叫，像猪叫，像鸡鸣叫，就是不像人。
当然，每次他“说话”，凌青鹤都会送他嫌恶的白眼，自然而然，他也就不去尝试了。
死前他想着，要是有来世，他一定放凌青鹤自由，还要离凌青鹤远远的。
被嫌弃冷脸了十几年，他就算真是个傻子也该有点怨言呢。
可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睡在地上，半米外，凌青鹤躺在床上，一点点残留的月光，照在她娇柔的睡颜上。
沈霖盯着自己的一双好腿，坐到了天亮......
是的！双重生！
家银们，我对自闭症、语言障碍等的了解还不够深入，对霖霖的描述基本来源于baidu百科，但是查阅资料之后发现并不是我想要设定的人物，所以就把一些症状结合了一下，要是有不妥之处可以畅所欲言，本意是想告诉大家，生命是不公平的，但无论有什么遗憾，都值得被爱！
祝大家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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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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