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正勉强说笑时,外头的奴婢慌慌张张跑进来,趴在地上颤抖道:“咱家,咱家郎君被,被被砍手了。”
傅宸源被剁了手,丢上门,只看了一眼,万芳秀便晕了过去。傅望平慌忙蹲下,大吼道:“还不快去找大夫!”
“珊瑚。”傅宛吟开口。
珊瑚连忙在袁明霁的身前挡住血肉淋漓,傅宛吟温声同袁明霁道:“母亲,您同枫雨、枫霜二位姑姑先去寒松院坐坐。您不是一直想瞧寒松院的杏花树吗?就让琉璃和琥珀陪您一起。”
袁明霁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却被傅宛吟打断:“您放心,我这头有珊瑚和红棉,她们俩身手不错。”
“你自个儿小心。”袁明霁明白,这是傅家家事,她一个齐国公府的人,在这终究不合适。
傅宛吟则是露出一个宽慰她的笑容。
直到袁明霁离开,傅宛吟才从晕厥的万芳秀,止不住呕吐的王怡君,扑在侍女怀中的傅容清,捂住眼睛不敢看的傅安清中间穿过,最终在抱着傅宸源痛哭流涕的傅望平面前停下。
她似是不怕这般血肉翻滚的恶心场面,打量着傅宸源,缓缓开口道:“下刀的人手法不错,创口不大。”
傅望平恶狠狠地盯着傅宛吟,看见她身边拿着剑棍的红棉和珊瑚才勉强收回眼神:“你弟弟都这样了,你还能这般轻松,宛姐儿,你可还有心?”
傅宛吟起身,怜悯地看向傅望平:“傅宸源只怕是这辈子都没法入仕,叔父不若先想想,怎么光宗门楣吧。”
听到这话,傅望平才是真正失了神,他的儿子就算再不中用,捐个小官一步步往上爬也不是不可。但如今,希望全断送了。
“叔父还是等三弟弟醒了再问问他,到底是招惹了谁。”
傅宛吟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片狼藉。
***
“大姐姐!大姐姐!”傅容清在回廊处喊住傅宛吟,“大姐姐!若是我能得招婿助力,还请大姐姐帮我掌掌眼。”
傅容清甩掉了身后的侍女,脸上是雀跃的欣喜。
“二妹妹,高看我了,我怎能预知郎君是否为良配?”傅宛吟将傅容清被风吹起的发丝别在耳后,对她轻声道,“你做的有些明显。”
“大姐姐,我……”
“嘘,我不会说,但你也别露出马脚。”
***
寒松院内,袁明霁打量着院内格局,最终在秋千前站定,看着很是喜欢。
“袁姨,可要试试?”傅宛吟笑嘻嘻道,“这是我小时候就有的,中间也修葺过几回,还挺结实。”
袁明霁摇摇头:“不了,一把年纪像什么话。”
“我同您站在一起,只怕都当我们是姊妹呢。”傅宛吟挽着袁明霁的手一起坐下。
袁明霁抚摸着秋千上的纹路,似是想起什么:“我想起来,以前你娘说,京城院中有一秋千,是你爹亲手做的,想来便是这个。我听说后,很是欣羡,难为你伯父也给我打了一个,只是他手不巧,头回坐上便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我今儿就把这个挖走,给您院子里安上。”
***
秋千最终还是没有挖走,袁明霁说什么都不许,说是回去再打一个便成。
一行人回到齐国公府时,正巧碰上吴钩回来。
“夫人,少夫人。”吴钩拱手道,“世子说今日有急事,得熬夜审人,便不回来了。”
袁明霁眉头皱起,面露怒意,还是被傅宛吟拦下。
她同吴钩道:“去给世子取几件衣服吧,想来狱中阴寒,不比外头炎热。”
“诶。”吴钩心惊肉跳地退下,忍不住想开诚布公地问问自家世子,脑子里头到底在想什么。
***
吴钩回到大牢,除去衣服,还带上了食盒。他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放在陆谏面前:“世子,府里让我带来的。”
陆谏瞥上一眼:“打开。”
里头是糕点,一碟芋饼,一碟松糕,一碟核桃枣泥酥,一碗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不过瞧着路上已经化了不少。还有荔枝,是昨日宫中赐下,特意用井水湃过,还算新鲜。
“放着吧。”
陆谏面前的许成峰已经在牢中关押两个多月,如今瘦骨嶙峋,眼中是带着饿狼般的精光。他恶狠狠地盯着陆谏,周围血腥昏暗,但陆谏仍旧泰然自若地剥着荔枝皮。
陆谏扫他一眼:“给许郎君喂些水。”
许成峰被塞在口中的棉布取下,狱卒抓起他的下巴往他的嘴里灌水,许成峰咕噜咕噜喝完,仍旧不忘痛骂陆谏:“你就是条狗!你以为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陆谏!你不得好死!”
“呜呜呜”,许成峰百般挣扎,照旧被塞进破布。
陆谏头都未抬,还是仔仔细细地剥着荔枝,淡淡道:“起码现在不是。”
***
吴钩从狱中出来时,琉璃正在门口等他。
“给我。”琉璃从他手中接过食盒,又将手中拿着的包裹给他,“这里头是世子的药,你记得说是你自己拿的。”
“好嘞姐姐。”不过,他从被风吹起的帘子中,看到了一袭红衣。
***
傅家这头,傅容清却如遭晴天霹雳。
“爹,你是要我三日后便出嫁吗?”
傅望平深深叹气:“容姐儿,你弟弟欠了太多债,如今只得先委屈你,你先忍忍,熬过这段日子便好了。”
“凭什么要我忍!”傅容清抓起桌上的茶壶往地上一摔,“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王家大郎是个天残!还是个痴呆!你就为了些银子,就要把我卖了!”
“啪”的一声,耳光落在傅容清脸上,带着她的耳珰一起落下,耳朵上瞬间鲜血淋漓。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傅望平拂袖离开,临走前特意叮嘱一旁的侍女,“把二姑娘给我锁起来,只给吃喝不许出门!”
***
傅容清在屋子里呆呆坐着,她想不通,她已经准备好了所有,傅宸源废了,再也不能光宗耀祖了,她是他父亲的指望了,可为何,为何父亲还是要把她嫁给那个傻子?
直到夜深,她听见窗户被叩响的声音。
“姑娘,姑娘。”是她的侍女闻雪,在小声唤她。
傅容清猛地起身,靠在窗户边上道:“闻雪,你快想办法去找大姐姐,从狗洞……就从狗洞钻出去,让她来救救我。”
“姑娘,老爷不让我们出院子。”闻雪声音很轻,生怕打搅了正在门口酣睡的嬷嬷,“夫人让我告诉您,您不用着急,她有法子。”
娘有法子,娘说她有法子,可她有什么法子呢,傅容清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忽地又打起精神来,万一娘说的是真的呢?
“姑娘,我先回去了,若是让老爷知道我来找您,肯定不会饶了我的。”是闻雪凌乱的脚步声。
傅容清看着傍晚送来的吃食,已经凉透了的馒头,她撑起身子走过去咬下一口。
“总有法子的。”
***
但直到上花轿那日,她才知道她母亲的法子是什么。
她当着她的面,把傅安清敲晕,欲让闻雪搀扶着傅安清进花轿。
“娘!傅安清才十三岁!”
王怡君恶狠狠道:“若不是她,便是你!”
傅容清的手垂了下去,她也不想过非人的日子,四妹妹她一向苦惯了,去王家当夫人,或许,或许还能过上好日子呢。
***
傅宛吟听琉璃说傅家同王家成婚时,正在思远书院盘点这一月来的账目。
她停下拨算盘的手,吩咐道:“去寻吴钩,让他找个得力的暗卫帮忙看着傅容清,若是傅容清要出手,替她把痕迹抹干净些,必要时动手也无妨。”
月上枝头时分,傅宛吟却在屋内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傅安清,她着一身大红嫁衣,一张素淡的脸上满是泪痕,还带着零星的血迹。
“大姐姐!”她扑向傅宛吟的怀中,泣不成声。
傅宛吟怔住,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傅安清的头,询问派出去的暗卫:“怎么回事?”
那暗卫训练有素,说话也如连珠炮:“属下跟着新娘,直接入了洞房,才知道新娘被换成了傅四姑娘,王家人发现了,却说明日再去讨傅二姑娘。再后来,王家大郎不管不顾脱了裤子就冲着四姑娘去,属下干脆把他杀了。但四姑娘吓坏了一直哭,要来找少夫人,属下这才把她带回来。”
“王家那头可知道大郎死了?”
暗卫摇摇头:“还没有,属下用了迷烟,能顶三个时辰。”
“尸体上,可有明显伤痕?”
“没有,属下用的是银针入穴一击毙命,再加上惊厥而亡的人不少,除非经验极为老道的仵作,才能发现。属下知道的,只有个十几年前姓李的仵作是个能人,但他死了。官署里剩下的,都是酒囊饭袋。”
“好。”傅宛吟对陆谏培养的暗卫很是放心,她捧起傅安清的脸,一字一句对她道,“现在,跟着这个姐姐回去,你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一觉醒来王家老大已经死了,剩下的事,相信大姐姐。”
傅安清一双大眼睛带着泪珠看向傅宛吟,眼睛通红:“好,可是大姐姐,我怕,他死了。”
“安清,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醒来才发现她死了。”傅宛吟反复安慰她,将她的手交给那暗卫,“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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