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在教室门口站了好几秒都没回过神,直到手中拖把落地,啪地砸在地砖上,才猛然回过神来。
不是,不对劲。
宋舒蓝怎么会在这里?
谢容印象特别深刻,那是他为数不多在学校的一个早读,本来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在课本上画圆圈。结果付秋生非要趁老师还没来,拉他们几个去看一个尖子班的转学生,据说长得巨帅。
当时谢容随口拒绝了,半个班的人都过去凑热闹,然后被班主任赶了回来。
谢容还嘲笑付秋生,看什么不好,去看一个男的,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结果下课出门接水回来,走路没看路,正好撞到宋舒蓝身上。谢容看着那张脸,脑子当即宕机。
最后还是宋舒蓝看他半天没反应,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谢容夺路而逃,脸又红又烫,从此在学校躲着宋舒蓝走。
宋舒蓝那时候估计以为他是个傻子。
谢容喃喃自语:“一定是我看错了。”
他转身,退出,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又打开门,宋舒蓝还是坐在那里,已经把耳机摘了下来。
“奇怪,我说不定是走错班级了。”
谢容又退了出去,确认了一下班级号。
崭新的牌子上写着“三年九班”,一个字都没有错。
谢容崩溃。
他和宋舒蓝的第二次初遇,不应该是他已经用了一个月准备充分,计划完善,从偶遇到相识再到要联系方式都仔细规划好的吗?
他还没学会怎么伪装出自己“乖巧懂事、踏实上进、比较有学识”的人设啊!
谢容感觉脑子里一团麻。
虽然轮廓还没有二十几岁那么深刻俊美,气质也因身形稍显稚嫩,但独一无二的眉眼和五官,都和他上辈子珍藏照片里的主人公别无二致。
谢容长吸一口气,整理衣着,恨不得前面有面镜子给他调整仪容。
他把塞进裤子一半的衣服撤出来,蹲下重新系好鞋带,然后就蹲着不想起来了。
怎么会在刚开学就遇到宋舒蓝,他怎么来得这么早?
这不就相当于打游戏的时候,升级还没开始,刚出新手村,就遇到最终boss了?!
怎么办怎么办?
谢容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正准备在四人小群里发消息求助,就发现眼前光线被人遮住了。
他仰起头,宋舒蓝站在他面前。
真的是活的宋舒蓝!
谢容那句“怎么办?他提早来学校了还在我们班我要怎么办救救救救”还没发出去,看到宋舒蓝,立马熄灭手机屏幕。
宋舒蓝问:“同学,一中可以带手机来学校吗?”
理论上是不能带到教室的,带来也不能开机。
谢容慌忙把手机塞进口袋,脸上堆起一个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他努力给自己带手机这件事编一个借口:“啊,那个,一般是不行的,班主任会抓。我就是,就是刚开学,带一下,后面就不能带教室里来了。”
宋舒蓝低头,眼前的少年耳根子有点红,满是被抓包的羞赧,头顶有个软软的发旋,摸起来触感应该十分不错。
他蹲下来捡起倒在地上的拖把,对谢容道:“我是九班新来的转学生。请问现在是要打扫一下教室吗?”
谢容连忙回答道:“不用不用……啊,我是说今天是我打扫,不用你干活……”
他连忙站起身,却没想到蹲久了,腿有点麻,一时间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摔去。
宋舒蓝听到动静回头,就被带着一起栽倒在地。
谢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宋舒蓝怀里。
宋舒蓝一手支撑在地上,并没有摔在地上,还能腾出另一只手扶住他。
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呼吸交错,谢容闻到了宋舒蓝身上淡淡的薰衣草气息。
这个距离近到能看见宋舒蓝那双标准的桃花眼里微微的错愕,还有眼下一颗小痣。
少年人的体温和紧实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心跳一阵一阵的,谢容突然意识到他的手正搭在宋舒蓝的腹部。
谢容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宋舒蓝这时候居然有腹肌哎。
对视几秒后,宋舒蓝先移开目光:“同学,你要不先起来?”
谢容赶紧从宋舒蓝身上爬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学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宋舒蓝说。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里有一道细浅的划伤,稍微有点血珠,可能是擦到哪里,不过并不严重。
谢容也看见了。
他满脑子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了,连忙从讲台桌下翻出班级的医药箱,拿出一次性棉签和医用酒精。
宋舒蓝站在他身后,看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有点复杂:“不用,会自己好的。”
谢容说:“处理一下不容易感染。放心好了,我经常受伤,比较有经验。”
他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了毒,又起身去自己课桌抽屉里翻找了一阵,翻出来一张数学卷子,又塞了回去,摸了一会才找到一张透气创口贴,回去仔仔细细把那道伤口包上。
确认处理好后,谢容才放松下来,就发现宋舒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跳不由又有些加快。
靠太近了!
谢容退后两步拉开距离,捡起拖把,背对着宋舒蓝道:“那个,我先打扫一下哈,你自己先休息一下,伤口这两天不要碰水。”
紧接着就头也不抬地开始扫地。
过了一会儿,后门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是其他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来了。
宋舒蓝已经回到了最后一排。
“哇,这学期地挺干净的啊?”
“你们谁先来打扫过吗?”
此时谢容正拖完最后一块地板,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一个人把整个教室都洗刷了一遍。
糟糕,超量干活了。
他装作不在意地咳了一声,把拖把靠在墙上,对那几个同学不甚在意地说:“我来得早,就先干了点,剩下你们自己分啊,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只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宋舒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他戴上耳机和兜帽,低头合上书,放回了班级图书角,来到刚刚那个同学找出创口贴的课桌前。
高三预备生的桌面和抽屉里一般都放满了各种教科书、习题册、试卷和文具,这张干净得有些过分的桌子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
课桌抽屉里只随意地塞了两本书和几张卷子,敷衍至极。
宋舒蓝抽出一张数学试卷,姓名栏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谢容。
旁边是鲜红的32分,以及少得可怜的几个勾。
“谢容……”
他放回试卷,举起手,看向那张创口贴。
宋舒蓝平时不太喜欢别人碰他,倒没什么洁癖,纯粹就是不太自在。
也许是因为谢容倒在他怀里的时候,瞳孔放大,明明个子也挺高的,却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倒还挺可爱,所以他并没有特别排斥。
不过,宋舒蓝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他沿着楼梯一路往下走,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六点十分,碰上了刚下课的宋锋琦。
宋舒蓝主动退后半步,让宋锋琦走在前面,先上了车。
他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怀里抱着那袋校服。
刘秘书发动汽车,宋锋琦把书包扔在车座上,嘴里骂骂咧咧:“竞赛班那个徐敏真是烦死了,不就是和老师关系好才考得比我高吗?死书呆子!说什么多刷了两本几何题,我看就是老师提前透题给她了!”
刘秘书一边开车一边附和,完全不像之前和宋舒蓝说话那样不客气。
宋锋琦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分钟,突然瞧见一边的宋舒蓝正准备戴上耳机,于是开口讥讽道:“喂,乡巴佬,你别以为进了尖子班就和我一样了,我告诉你……”
宋舒蓝说:“我去了九班,平行班。”
宋锋琦说话声戛然而止,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在自己这个兄弟身上找回了优越感,冷哼一声:“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宋舒蓝没有再理会他,戴上耳机,望着车里倒退的景色,突然想起来谢容是谁了。
毕竟上辈子经纪人在他耳边骂了那么多次,想不记住都难。
宋舒蓝在娱乐圈算得上是异军突起的新生代,窜红的速度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他的经纪人平时最多的工作,就是盯着热搜和网络舆情,即时公关,给他维护形象,经常和他抱怨:“那个乐队主唱怎么又来了?天天打着你狂热粉的名号,蹭你热度。上次有人用小号买了你签名,结果被扒出来是他,这次又是混进你粉丝见面会群里去了。”
经纪人苦口婆心,耳提面命道:“你不要小看娱乐圈这些人,个个都人精得要死。这个谢容吧,长得倒挺好,心思一点都不用在正道上,肯定就是想借你东风进影视圈。你可千万别搭理他!”
宋舒蓝曾经出于好奇,抽空看过谢容的视频,对经纪人说他这个人精明不置可否,却赞同了那句说谢容长得好的评价。
只说脸和身段的话,确实有上大屏幕的资格。
不过,直到宋舒蓝重生回来,他都没听说过任何谢容要进组的消息。
后来经纪人再遇到谢容的新闻,都不禁感慨:“这么多年了,这人还真是你的铁杆影迷啊。”
他对这位娱乐圈同事最大的印象就是黑红。
有些人一辈子在娱乐圈闯荡,无论是兢兢业业还是胡作非为,都溅不起一点水花。
谢容不管是在和他有关还是无关的事情上,都热度非凡。
天生就有让所有聚光灯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本事。
上辈子,宋舒蓝曾经在线下,隔着重重粉丝,遥远地见过谢容好几次。
他可不觉得,谢容那个眼神是单纯的影迷。
为了研读剧本和表演,宋舒蓝观察过很多人的微表情和肢体动作。
那种略带克制的、隐忍里带着一点**的眼神,想要靠近又有点犹豫的动作,宋舒蓝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这个人喜欢他。
不是粉丝那种带着热切和向往的喜欢,而是更露骨的,更加难以启齿的另一种情感。
是带着爱欲和仰慕,无法克制的那种喜欢。
宋舒蓝一直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但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虽然和谢容没见过几次,但他对学生时代的谢容印象还挺深刻的。
毕竟,在所有人打扮质朴、统一校服、冲刺高考的前提下,谢容总是顶着一头染发,经常被通报批评,时不时背着一把吉他,十分标新立异,脸上写满了“我就是叛逆怎么了”,宋舒蓝想没有印象都难。
说是混世魔王也不为过。
只是今天遇到的这个人,和宋舒蓝印象中的不良少年形象简直天差地别,看起来简直又乖又纯。
就连头发也是全黑的。
结合宋舒蓝自己本人的经历,以及今天谢容手忙脚乱的行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谢容也是重生的。
并且,这个人现在依旧,特别特别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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