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蝶影翩翩

为何会这样问?

魏辞盈轻步跟随在长公主身后,朝着皇帝休憩的华帐走去。她的目光低垂,落在长公主裙摆之上,那金丝莲花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令她心神不定。

难道长公主怀疑有人欲对圣驾不利?她暗自思忖,若非如此,为何她的言辞,会被误解为两种可能:一是她欲行刺君上,二则是有人欲害皇上?

当时她急于否认前者,却对后者的种种诡异之处,尚未来得及深思。

“你是说,你——感觉——皇上或有不测之虞?”长公主慵懒地靠在虎皮宽椅的扶手上,蹙眉盯着她,慢慢地重复了一遍,特意在“感觉”二字加重,听得魏辞盈心中骤然紧张。

她知道这个说辞实在太过荒谬,只是面对长公主的脸庞,她总是不由得生出些亲近和信任,仿佛前世今生曾有缘相见。

此时,帐外响起一个细声细嗓的太监的声音,“长公主殿下,皇上即将起身,还请您早做准备。”

长公主闻言,脸上瞬间绽开一抹和煦的笑容,声音也温柔下来,回应道:“知道了,秦公公辛苦,本宫这就过去。”

待外头脚步声远去,长公主收起笑容,探究的目光再次投向魏辞盈。围帐后有侍女前来为她添茶,她却摆了摆手,“去,把药端来。”

魏辞盈下意识地盯着侍女手中那碗黑色药汁,热气袅袅,心中好奇。她跟随梁大夫学医多年,近两年更曾亲自出诊,因而本能地好奇这药的成分,用力吸了吸鼻子,想要嗅闻药味。

长公主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不成你也想尝尝这药?”

魏辞盈耳根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民女平日里喜欢研究些医书药性,一时失了分寸,还望长公主殿下恕罪。”

长公主放下瓷碗,柔声问道:“哦?你懂医术?”

魏辞盈谦恭地回答:“民女不敢妄言,只是自幼体弱,初时为强健体魄而研究强身之法,后来跟随本地大夫,学了几年妇女疾病的诊治,对常见的病症略知一二。”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之色,轻声道:“你为何偏要学这妇女之疾?可是家中有病人?”

魏辞盈抬起头回道:“谢公主殿下关怀,非是家人有疾,只因世间医师多为男子,女子因男女大防,往往延误病情。民女曾见嫂嫂生产之艰险,深受触动,故立志学习妇女医科,也可为天下女子提供医治。”

长公主的眸中闪过一丝水光,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站起身,上前拉起魏辞盈,轻抚着她的手笑道:“你所言之事,本宫允了。”

魏辞盈既惊喜又感动,刚要叩首谢恩,却听她再次开口,语调神秘,“不过,本宫有个条件。”

魏辞盈歪了歪头,被她拉着并肩坐到那张光滑细腻的虎皮上,“此次南巡结束,你随本宫回京城。”

闻此,魏辞盈猛然站起,双手却被长公主有力地锢着。看着她挑起的眉角,魏辞盈只好又坐了回去,“殿下恕罪,民女不愿去京城,斗胆恳请您换一个条件。”

“为何?京城多好啊!”

长公主站起来,在帐中轻快地迈步,“京城繁华似锦,比江宁府热闹多了!”

看她面色如常,长公主手中比划起来,“京城有好多医馆,数不清的名医,足够你跟着学好一阵子了!”

魏辞盈仍是不为所动,长公主又凑近她耳边低语,“京城还有无数才俊公子,你若随本宫回去,本宫亲自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

魏辞盈起身跪地,直视着长公主有些发白的面庞,坚定地摇头道:“殿下厚爱,民女感激不尽。只是民女志不在此,还请殿下莫要再提。”

说罢,她郑重地叩首三下。

她原以为自己会被驱逐出去,却没想到长公主的脸色由苍白变得红润起来,双眸熠熠生辉,宛若繁星,似乎藏有惊喜与欣慰。

长公主嫣然一笑,声若银铃,引得帐外两名女卫入内。她挥手示意,那二人随即上前,将魏辞盈扶起来。

长公主敛起笑容,唇角微扬,眼神炽热如焰,走上前来用指尖抚过女孩的脸颊,低声道:“那我让你做‘蝶’,你意下如何?”

魏辞盈愕然失神,仿佛听到异国语言,难以理解,过了好一阵,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又双眸圆睁,双唇微张,满是不敢置信之神色。

“怎么,这你也不愿啊?”长公主佯装嗔怒,她撅起樱桃般的蜜唇,娇俏之姿更添几分妩媚,更令人为惹其不悦而惭愧起来。

「蝶」,一个非官方但堪称权威的组织。

魏辞盈曾听顾成渊先生提及,朝廷之中,男子方能为官,然长公主得皇上特许,入朝参政。

朝堂之上,世家大族以杨峻为首,势力庞大;寒门士子虽势弱,亦有一席之地。

然而长公主独树一帜,不依附于任何一派,反而在大梁四处寻觅有才之女,组建智囊,名曰「蝶」。

所有人都知道「蝶」的存在,但在皇帝的默许之下,无人敢轻易动摇。“蝶”,亦不涉他事,唯以广集情报、助长公主处理政事为职责。

一只蝴蝶,虽美而脆弱;然众蝶齐飞,亦能掀起滔天巨浪。此乃长公主建立「蝶」之初衷,亦是朝臣忌惮而无可奈何之因。

“成为‘蝶’,你可以如男子那般参与国事,可以实现志向和抱负,可以一己之力影响万千生灵之命运。”

长公主的谆谆诱导使她心跳加速,听到这最后一句,她猛然抬起眼睛,被对方炽热的目光烫得心头火热。

十六载岁月,她心中从未有过宁静。恐惧、不安、忧虑如影随形,使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然而那股莫名的恐惧亦驱使她渴望强大,以求在危险来临之际,能从容不迫地应对。

隐隐地,魏辞盈开始感谢这份“感觉”,她似乎也因此成功改变过自己命运的轨迹:

七岁那年,她打伤驿马,父亲因此没有亲自前往天花疫区;

十四岁那年,她随机应变,化解与陈子旺的婚事,那之后不久,陈子旺便病入膏肓,撒手人寰了。

若此乃上苍之恩赐,她亦曾思忖:是否不仅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更能够改变她所关心之人、乃至天下苍生的命运?

然而,在江宁府做个知府千金,即便她习得一身本事,亦只能为邻里女子看病。

将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她许配给一陌生男子,在柴米油盐中耗过余生。每每思及此,她心中便充满不甘。

成为‘蝶’,则意味着真真切切靠近大梁的心脏。哪怕不依靠那份“感觉”,再也感受不到那无源的恐惧,她也有无限的天地,凭借自己的能力,改善天下百姓的命运。

魏辞盈仔细地观察长公主的神情,见对方的眼睛始终直视着自己,眼神坚定而真诚,不似玩笑。

她终是下定决心,单膝跪地于长公主身前,俯首行礼,“愿为殿下效劳。”

长公主闻言大喜,热情地将她扶起,双手紧握她的手掌,笑意盈盈。她仔仔细细将人打量一番,狡黠地冲她眨眨眼,“本宫答应你的事,即刻便为你办到。随我来。”

但是——

你们「蝶」都是这样办事的嘛?

魏辞盈手足无措地立在龙帐角落,看着那个扶额喊痛、哭得梨花带雨、倚在天子肩上、诉说自己头风又犯了的华贵女子,实在难以与刚才那个一腔雄心壮志的长公主联系起来。

“皇兄,请恕妹妹无理,妹妹忽然头痛难忍,见风则甚,恐怕难以陪伴皇兄游赏长江之美。”

“快,传太医!唉,都是朕疏忽了,竟忘了你遇风便易犯头风旧疾。江边风急,想必刚刚赏景时,凉风入体,勾起了病根。你这样,朕怎能安心游玩乐?随朕回行宫,好好调养。”

“那怎么行!皇兄难得来一次江南,又难得有游江的雅兴,妹妹岂可扫了皇兄的兴致。皇兄且安心登船吧,我这头痛约莫熬几个时辰便可痊愈。”

“说什么浑话!长江巡游岂可与朕血亲胞妹的健康相提并论?秦德顺,传朕旨意,即刻返回行宫!”

魏辞盈一路搀扶着“头痛难忍”的长公主回到行宫住处,待太医离开,便见方才那两名女护卫匆匆而入,利落地行礼说道:“殿下,江面忽现异象,是‘龙摆尾’。”

那两人狐疑地瞥向魏辞盈,魏辞盈只觉屋内三道目光如剑一般唰地指向自己,额间冷汗涔涔。

长公主屏退二人,她斜倚锦垫,细眉微蹙,“这便是你说的‘危险’?”

魏辞盈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回殿下,辞盈只觉有险,但具体将会发生何事,确未预知。”

她言辞恳切,长公主面上的疑虑渐消。她坐直身子,声音低沉而冰冷,“本宫不问你是如何得知的,只是你要谨记,身为‘蝶’,最重要的便是忠诚。若有背叛之事,「蝶」的规矩——格杀勿论。”

魏辞盈重重点头,“谨记殿下教诲,辞盈定当忠于殿下,为殿下分忧。”

长公主紧绷的面庞又恢复了往常的平和,她欣赏地看着魏辞盈,“听闻你曾治好江宁府一妇人二十余年的偏头痛?”

魏辞盈诧异地看向她,随即又释然地想,「蝶」如此神通广大,想必她的过往必已查得一清二楚。

她谦虚惶恐地回道:“不过是侥幸用药,恰好对症,又有前辈指点,不敢居功。”

长公主却将玉藕般的手臂向她伸出来:“本宫这头风也有些年头了,你且把脉看看,是何缘由。”

太医尚且只能用药缓解,魏辞盈自知医术尚浅,本只是轻轻搭脉,然而片刻后,脉象却让她心中一滞。

她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公主。

说明一下,「蝶」指这个组织,“蝶”指这个组织内的女子,可以用符号来区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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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蝶影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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