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李月从此一心一意在家里。秦易房里有一个专门做针线的夏婆子女红极好,李月央她画了幅鸳鸯戏水的花样,配够了线,跟着学了三日,就自己绣起来,却总歪扭着不像样。

李月拆了重绣,夏婆子笑道:“小姐不惯做这个,奴才替您,等快完了您补针,也是小姐的意思。”

李月叹口气笑着说:“多谢你,不用了,我多练练才好。”

离花巳节还有半个月,李月每天熬着灯也要绣,连徐思讲课也顾不上了。

晚间秦易回来,夏婆子领着几个小丫鬟把做好的衣物用托盘托了,给秦易过目。秦易沙场征战多年,却不像其他将军在吃穿用度上不讲究。除了刚来边关境况艰难,他不穿外头买的衣裳,自己养了一班针线上的人。

秦易抿口茶,把衣物大致过目了,挥手让夏婆子退下。

夏婆子躬身要告退,临走面带喜气地说:“将军连日事忙不知道,小姐孝顺您呢,每日的课业不必说,还做起女红了,直说不让您劳心,记挂着您呢。”

秦易看她一眼,来了兴趣:“小姐还学起女红了?”

夏婆子满脸笑:“是啊,小姐可是下了辛苦了,一幅花样子翻来覆去地改呢,小姐这功夫,干什么不成啊。”

“什么花样子?”秦易漫不经心。

夏婆子笑着回答:“是一幅鸳鸯戏水,说是要绣个荷包。”

秦易的心忽然就被挠了一下。李月十四岁了,再过三个月就及笄,按说也到年纪了,只是不知这荷包是送给谁的。据秦易所知她并没有相熟的男子,除了那个邵家的,可李月怎么会看上他,那就只有——自己。

秦易的疲乏一扫而空,嘴角压不下去地笑起来,对房里的大丫鬟吩咐,让拿钱赏夏婆子,夏婆子谢了恩去了。

秦易难得做了个梦。梦里李月完全长开了,在一片花海,羞涩地把荷包递给他。李月双眼含情,似抬非抬,叫他:“秦郎。”

秦易惊醒,已是天微亮。

秦易的父亲是京城显赫一时的秦国公。国公府人口简单,秦易是独子,作为国公府的世子爷,从小被扔到军营历练,没有沾染世家子弟常有的斗狗走鸡的习气。先帝有三子二女,他自幼与四公主赵娉鱼定亲。本以为此生顺遂,后来四公主胞兄赵季有夺嫡之心,与太子争斗,秦家被波及,势力大不如前,与四公主的亲事自然也作废。赵娉鱼小他六岁,当时他已是二十又三,倾心公主多年,正待完婚,却一个被迫远走边疆重立战功,一个另嫁丞相之子。

初到边关,捡到李月时她才七岁,在破庙里,守着一个死去多时的女人。他很孤寂。看着李月惧怕的眼神,他伸出了手。他给李月在城里赁了房子,自己不能时时照看她,就托了邵家。

他虽大半个月才能见到李月一次,可想到她的笨样子,还想给自己补衣服。有一次他很晚才回去,李月却一直亮着灯盼他来。想到自己养了这么个小人,他就算在战场厮杀,就算再冷,也有个牵挂。牵挂着牵挂着,李月就十四了,将将要长成大姑娘了。

太子庸懦,秦易自然还是跟着赵季。短短六年,赵季就夺了天下。秦家重获圣宠,自己也镇守途州。如今他就要到而立,也有几个通房,婚姻之事却已然被耽搁到现在。前尘往事他已不作他想,心里只是那个他养着的小人。小人不解风情,好在知道绣荷包了。

可她课业就敷衍了很多。她学到了诗经,秦易抽了一篇《蒹葭》,李月背得不顺畅:“道阻且长,长”,就卡住了,呆呆地站在当地。

秦易摇摇头:“这怎么成,从今起,你跟着我去书房。”

秦易的书房都是兵书之类,李月坐在小几上,用毛笔百无聊赖地写写画画。书房里只有秦易时不时翻动纸张的声音。李月拿起一颗盐渍梅子塞入口中,这梅子不过分地咸甜,正对李月的胃口。她口舌生香,一颗一颗往嘴里送。

秦易笑着说:“你爱吃这个,只是梅子伤胃,不宜多吃。”

李月正噙着一颗,把右边脸颊鼓起一个包:“没关系,我胃好得很。”

李月还要吃,秦易眼见梅子已经去了大半,就起身把盘子举高,低头笑着看李月一跳一跳地去够。

李月一跺脚:“秦叔你又捉弄我。”

秦易见她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可爱得紧,宠溺地用手指揩她嘴角的糖渍。他的手带着薄茧,一下又一下:“梅子有的是,只是你爱吃这个就要把自己撑坏了,不爱吃什么就一口也不碰,这怎么行?”

李月觉得这手指慢慢地往她的唇瓣摩挲。她不自在起来,扭头哎呀一声:“那我不吃了,我去后面逛逛”,说罢也不看秦易,转头就出门。

秦易仍站着,慢慢握紧了手。

李月边走边自己用帕子擦嘴唇。她受不了那种细细密密的触感,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了。

刚走回自己的小院子,管家已经在院里候着了。

李月一眼瞧见小环跪在当地,忙问:“这是怎么了?”

管家是个微微弓着腰的,头发有一半白了的老头,一向不大找自己的,这次拿出账本明明白白说小环偷窃。

小环平日不声不响的,但也算尽心,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李月看她的眼神警惕起来:“她偷了什么?”

管家回:“您院里负责洒扫的碧春看见小环从钱匣子里私自取了五两银子出去了。”

不等李月说话,一个身量不高穿粗布衫的女子抢到李月面前:“奴婢碧春,此为奴婢亲眼所见,不敢有假。”

李月撇一眼碧春,外表卑顺,只是双眼滴溜溜的老往自己身上溜,李月莫名有些嫌恶。

李月看着小环道:“我并没有苛待了你,你怎么还做出这种事来?”

小环低头只是沉默。

李月正色道:“你如果真有缘由,不妨说出来,我也不是不通情理啊。”

小环手有些抖,声音颤着磕了一个头道:“奴婢绝对没有偷窃,请小姐明察。”

李月盯着她看了几秒,问管家:“如果按规矩,这事要怎么处理?”

管家回答:“这也算笔大数目,按规矩是要发卖的。”

李月正坐道:“只她一个人说看见,也不好让别人信她啊,可还有别的证据?”

小环得李月器重,管着小院里的大小事务。前些天碧春守夜的时候赌钱,让小环捉个正着,报告管家,罚了她半个月的月钱。碧春就恨上了小环,盯了这些天,终于盯到了小环偷钱。

还以为小环多正经呢,碧春冷笑,跪下道:“有,奴婢注意到小环最近神思不宁,又看到小环开钱匣子这才去查赃的,而且小环哥哥好赌,她娘最近又病重,怕是为的这个。所以奴婢又去跟踪小环了,果然她拿这钱买药了。”

李月冷笑道:“跟踪查探这种事你倒是在行,你一个洒扫院子的丫鬟竟然也进我房里来了?”

李月又对管家笑笑:“这五两是我让小环拿去买药的,还没登帐是我的错。府里正巧没那个药了,是我买给之前照顾我的大娘 ”,见管家还想说什么,李月又道:“小环实在无错,倒是这个碧春,很能生事,把她撵出去是要紧。”

碧春腿早软了,嘴里呼着冤枉,李月充耳不闻。

管家又道:“将军那边也该告知一声。”

李月点点头:“你挑个时候说罢。”

李月看着碧春被拉下去,等众人走了,对小环道:“你娘,是真的吗?那天我让你去买药,价钱我知道,你可是都买了补心益气丸,你没钱买你娘的药,何妨跟我要些。”

小环早不住地磕头。她不是自小服侍李月,不是和李月从小长大的情分,在李月身边时间又短,如何敢开口呢?她又做不出偷钱盗卖的事来。今天说开了,小环明明白白说哥哥如何好赌不成器,自己如何被卖,娘又如何卧床不起。

第二日,李月去了小环家里,果然如她所说。李月又去医馆请了大夫开药,小环紧捏着药又要跪,李月拉着她:“你别这样,还是赶紧把药熬了。”

天已经暖和起来了,闻着渐渐起来的药苦味,和柴火烧起来的辛辣呛味,李月在院子里搬个小凳坐了。

一声叫喊打破了安静:“小环?小环?”进来个一身短打,边走边扯开领子的男子。

男子不防有人,见到李月后,直愣愣地钉在当地。

小环忙跑出来叫哥哥,手足无措给李月介绍,见她哥的样子知道她们不便久待,给她娘喝了药,拉着李月便走了。

李月回去就跟秦易抱怨:“还有这么禽兽的人呢。”

秦易笑道:“这样不堪的人多了,幸好月儿心善,帮了小环一把,月儿做得对。”

李月眯起了眼笑:“那当然,我又好看,心地也好”,没等她说完,秦易撑不住哈哈大笑。

李月去推他:“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嘛,不对嘛”,扭股糖一样撒起娇来。

秦易好容易笑得止住了,让李月坐在他怀里笑道:“当然对了,月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李月倒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没有那么好。”

秦易怀里很热,浑身上下肌肉很硬,李月要下去,被秦易按住:“月儿乖,陪我待一会。”

李月就不动了。她也乏了,不知不觉竟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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