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开花落(六)

苏涅辰快天明才回到府中,路过梨花苑,发现母亲屋里的灯亮着 ,她迟疑一下,走进去。

苏夫人的大丫鬟念绮站在屋檐下打哈欠,艳红指甲水葱般长,瞧见三公子,顿时打起精神, “公子来了,夫人正在屋里念经呐。”

苏涅辰点头,问:“用早饭没?”

念绮一边挑帘子一边回:“还没,夫人喜欢等天亮了与二小姐一起吃。”

她离家太久,早就不熟悉母亲的习惯,没搭话,绕过松梅竹花罩,瞧见对方正在佛龛前翻经书,索性停到座屏边,默默等苏夫人念完,乖得像只猫儿。

阳光透过花窗洒下,一点点落到眼皮上,她困得半垂着眼帘,半晌打个激灵,瞧见母亲已走过来,将风罩给自己披上,“天冷小心身体,刚回来就熬大半夜,让人操心。”

苏涅辰笑着拢拢衣襟,“母亲怎么忘了,孩儿可是在大漠荒原长大,这点辛劳算什么!”

苏夫人心疼地蹙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如今与我在一处,就要仔细身子。

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生下来就被扔到练兵场,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目光流连在对方的紫金外袍上,虽是华贵俊美,到底是男子衣裳,莫非涅辰要一辈子女扮男装。

不由得伤心。

苏涅辰唇角弯弯,伸手搂住夫人瘦削肩膀,她生得秀挺,身材修长,比父母与姐姐们都高出许多,也不知像了谁,如此得天独厚。

身影挡住屋外渐渐刺眼的阳光,柔声劝:“母亲别操心,孩儿这次多住段日子,就按着最娇贵的活法,好好养上几天。”

说罢笑起来,像只漂亮的凤凰,神采奕奕。

倒是个没心没肺之人 。

“唉——”苏夫人叹气,忧愁总也没个完,“又在打马虎眼,当我不知道背地里那些事,你二姐早就愁眉苦脸来找我了,亏你想的来,用这个理由退亲,有没有用啊?”

苏涅辰正摸不着北,实在搞不懂十七公主性子,竟连残了的乾元也肯嫁,好奇地问:“母亲一直在京都,可听说过这位公主,到底什么样的人?”

满脸认真,惹得苏夫人还以为她临时改主意,想攀这门亲,“什么人!”兀自走到榻边,坐下道:“不就是皇帝最喜欢的女儿,太子亲妹妹,天下最美的女子,怎么——莫非我儿动了心?”

“哪里的事,我都没见过公主,实话给母亲招了吧,孩儿的办法根本不管用,公主今夜让柳贵妃带话,说半点儿不介意,看来以前宫里传不同意婚事,也是假的。”

她无奈地靠在花屏边,发愁得很。

苏夫人也意外,公主竟连这种事也无妨,看来此次招驸马,在劫难逃。

两人一时顿住,相顾无言。

若是老将军仍在,凭着半生为楚月浴血奋战,私下里对皇帝讲明实情,大不了销官削爵,还有一线生机。

但此时涅辰年轻,家里也没有说得上话之人,如何能不愁。

半晌还是苏涅辰先开口,“母亲,要不——就先应允亲事,既然已经说了孩儿身上有伤,总可以搪塞几日,只要不圆房就成,如今边境不稳,早点回去便是。”

“只怕你走不了!”

她摇摇头,极有信心,“那边都是苏家军,换谁也不好使,肯定还要孩儿去,咱们楚月的公主地位极高,历来休夫的也不少,日子一久,公主肯定后悔,便会放过我了。”

苏夫人无奈地苦笑,仔细寻思一番,也没别的办法,只得认命,“罢了,你一向机灵,婚后可要仔细,十七公主毕竟尊贵,所谓伴君如伴虎,出不得半点差错,据说这位公主性子冷,恐怕不好相处。”

原来是个冷美人啊!刚刚好——苏涅辰随即松口气,她最不喜欢冷冰冰之人。

只要不生出情分,便好脱身。

皇帝那边等得急,公主既然应允,旨意很快便到了苏家。

大婚订在冬至,最欣喜若狂的就属二小姐,本来她的婚事在前,如今为了给三弟与公主让出空闲,直接推到来年开春,但雪宁心里高兴,苏家这么多年埋头苦干,总算熬到一条青云路。

秋已过,冬来早,十七公主与苏少将军大婚之日,成为楚月寒冬里最隆重的盛会。

满街人群喧闹,爆竹响天,震得枝头落雪飘散,梅花下坠着红纱灯笼,青松上挂满红绸翩然,夕阳西下,一片火海似地燃烧,整个京分外妖娆。

宫中的霜雪公主身穿大红喜服,站在海兽纹铜镜前发了会儿呆,看自己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神色恍惚。

好怕还是一场梦,可能她早就已经死了,这只是不甘心的魂魄做梦而已。

可是心口在跳,强劲有力,充满喜悦。

鸾凤金步摇在烛火下摇曳生辉,光影落在织金娟红大袖对襟衫上,荡得人眼微闭,公主红唇弯弯,瞧天边渐渐收起最后一抹霞光,情潮翻涌。

过会儿就该见了吧!

小田舍奴。

陪嫁侍女暖莺与寒艳禁不住对视一眼,晓得殿下今日欣喜。

大将军府,苏捏辰正坐在玫瑰椅上,让左右丫鬟好一顿折腾,洗漱穿衣,梳发施妆,她困得直打哈欠,半晌睁开眼,看铜镜中的自己和只红蜡烛般杵在那里,挑了挑眉。

“这个,各位姐姐们——”指尖挡住槿菟伸过来的手,对着翠玉粉盒无奈地笑了笑,“我又不是新娘子,画什么妆!脸像刚从面缸里爬出来一样,到时吓坏公主!该当何罪。”

三公子长了副好眉眼,一喜一怒,哪怕发火都不讨人嫌,几个丫鬟非但不怕,反而捂嘴乐。

槿蔻身为夫人的贴身丫鬟,身份自然比别人尊贵,笑道:“公子此言差矣,今日是新婚,都说人生大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怎么能不盛装打扮呐!和新郎新娘有什么关系。”

说罢丫鬟们一拥而上,苏涅辰左挡右拦,虽有一身好武艺,可也不能对女子们动手,最后只好乖乖就范。

她压住火,受折磨般收拾妥当,不成想烦心事才刚刚开始,带队入宫,迎亲拜礼,在整个京都的注视下完成大婚,一直闹腾到深夜,比在战前冲锋杀敌还累心。

还没完,还有喜宴。

少将军欲哭无泪。

饕餮美食,琼脂玉露,她也是味同嚼蜡,听着耳边的熙熙攘攘,只想快点结束,周围聚集的人却是越来越多,苏涅辰反正推不掉,索性放开。

来者不拒,一杯杯烈酒入喉,喝酒喝出清水的架势,兴头上还自斟自饮,吓得对面人不敢冒犯,郝自康趁乱夺下酒杯,扶她到廊下休息,“将军,悠着点啊,大喜的日子,怎么搞成那个——借酒消愁。”

他知道她酒量好,可也没这个喝法。

“不如此,便没完没了!”苏涅辰顺势靠在栏杆下,冬日冷风吹过,总算清醒一点,依旧满脸烦躁。

郝自康哈哈大笑,撩袍子坐边上,“驸马爷,娶了楚月最美的坤泽,又是高贵无双的十七公主,还有什么不如意,依我看,将军是心急如焚要回洞房,没时间搭理我们啦!”

苏涅辰闭上眼,懒得说话。

对方喝了酒,兴致颇高,接着侃侃而谈,“将军如今成为驸马,将来只能坐镇朝中,很难再回草原了吧,本想着回朝小憩,哪知竟没了并肩作战的机会。唉——不过也罢,你且放心,将士们我一定照顾好,还有——”竟沾沾自喜起来,借着酒劲,春风拂面,“总之,都照顾好。”

若是不了解之人,还以为他想越俎代庖,在这里忍不住美呢。

但苏涅辰深知对方秉性,明白字里行间有别的心思。

“省省吧——”她并不正面回应,坐直身子,修长身体挡住后面一半烛火,淡淡却压迫感十足,“我可还没卸甲归田的打算,不打仗!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何况国仇家恨未报,哪能安居一方。”

郝自康就等着这句话,高兴地蹦起来,“甚好,甚好,将军可要一言九鼎。”

激动的样子,惹得苏涅辰想笑,目光一落,“所以——你就少想有的没的,安分点。”

对面的郝副将哎呀呀直摆手,“不能,不能!”

可惜小麦色的脸上起了红晕,心里不听话,生出念想便藏不住,半晌看苏涅没离开,又不甘心地试探:“少将军,咱们一起出生入死,我这个人你了解,从来一根筋,就算有点想法,将军肯定也能摸透,其实没别的,就是,就是既然将军已成婚,那玲珑不如赐给我。”

苏涅辰:花烛夜!怕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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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开花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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