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婚纱的试穿像一场无声的凌迟,而接下来的中式喜服试穿,则更像一场精心编排的、针对温锦言的残酷刑罚。
婚礼除了西式的,温家还保留了在老宅举行的传统的仪式,自然少不了凤冠霞帔。当余希换上那身精心制作的中式喜服时,整个工作室的气氛都仿佛为之一变。
不同于婚纱的圣洁浪漫,大红底金线刺绣的龙凤褂裙,将她衬得愈发肤白如雪,清丽脱俗中平添了几分古典的娇艳与贵气。发型师为她挽起了发髻,点缀上精致的发簪和流苏。妆容也相应调整,眉如远山,眼波流转,最惹眼的是那唇,点了饱满而鲜艳的朱红,如同最诱人的成熟果实,无声地散发着引人采撷的魅惑。
温锦言坐在不远处,目光如同被钉死在那抹鲜红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混乱地跳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痛意。
“可以帮我把那个袋子拿过来吗?”余希的声音轻轻响起,打破了室内近乎凝滞的赞叹声。她望向温锦言,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来时放在沙发角落的一个精致纸袋。
温锦言几乎是机械地站起身,走过去拿起那个袋子。指尖触碰到纸袋,仿佛都沾染上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他将袋子递过去。余希接过,对着周围的工作人员和设计师柔声道:“我自己绣了个盖头,用来搭配这身喜服,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大家帮我看看?”
她说着,从袋子里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红绸。缓缓展开,上面是用金丝银线精心绣制的鸳鸯戏水、并蒂莲开的传统吉祥图案,针脚细密匀称,构图精巧,看得出下了极大的功夫,且显然提前与设计师沟通确认过风格,与身上的喜服相得益彰。
“余小姐好手艺!”设计师由衷赞叹。
“要不盖上看看整体效果?”一位助理在一旁兴奋地提议。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附和。于是,在那片柔和的光线下,那方蕴含着新娘心血与期盼的红绸盖头,被轻轻覆在了余希的头上。
刹那间,世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远去了。
鲜红的盖头遮掩了她的容颜,只留下一个窈窕的、穿着大红嫁衣的轮廓,安静地站在那里。所有关于“新娘”的想象,在这一刻有了最具体、也最冲击心灵的具象。
温锦言怔怔地看着,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近。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
心脏在耳边疯狂擂鼓,血液奔涌的声音淹没了所有理智。一个疯狂而荒谬的念头如同藤蔓般死死缠绕住他——如果……如果此刻他伸手,掀开这盖头……
如果盖头之下,余希那双清冷的眼眸,望向他时是漾着情意的……
那么,他会不会……有没有可能……不顾一切地……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手指微微抬起,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疯狂的念头付诸实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度危险的、一触即发的悸动。
就在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垂落的流苏时——
盖头下的余希,似乎听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停顿后又再次逼近的脚步声。她安静地等待着。
然后,一双手确实伸了过来,轻柔却坚定地掀起了她眼前的红盖头。
明亮的光线重新涌入视线。
余希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她的眼中,的确漾着情意。那是一种带着期待、羞涩和温柔的光彩,如同春水般盈盈动人。
然而,这目光望向的,却不是他。
温衍不知何时已然赶到,正站在余希面前,含笑深情地凝视着她。是他,掀开了那方盖头。
“你怎么来了?”余希似乎有些意外,眼中的情意波动了一下,但很快便化为了更深的温柔,全然倾注在眼前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身上。
温衍的目光片刻不离地锁着她,语气宠溺:“我加快了会议进度,提前结束了。我的新娘试穿嫁衣,我这个做新郎的,怎么能缺席?”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脸颊旁的金色流苏,赞叹道,“你真美。”
说完,他自然地俯身,将一个充满爱怜和占有意味的吻,印在她那饱满诱人的红唇上。
休息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人。那幅画面完美得像婚礼宣传照,刺痛着温锦言每一根神经。
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僵立在几步之外,刚刚那险些失控的疯狂念头显得如此可笑而卑劣。抬起的、曾妄想触碰的手,无力地垂落回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他眼睁睁看着,看着他的大哥,如何理所当然地拥抱着他渴望却不可及的新娘,如何亲吻着他梦中才会出现的唇瓣。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挣扎,在那深情一吻中,彻底幻灭。
温锦言猛地转身,再一次,像个失败的逃兵,无声地逃离了这个让他无地自容、心痛如绞的地方。
身后那旖旎温馨的画面,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多余的、怀着龌龊心思的旁观者。
那方被她亲手绣制、寄托着对婚姻期盼的红盖头,静静落在一旁,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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