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仁礼找到温锦言时,他正独自一人坐在酒吧僻静角落的吧台边。与上次的烂醉如泥不同,这次他虽然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杯,眼神却异常清醒,只是那清醒里浸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疲惫。
孟仁礼无声地在他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挥手向酒保要了杯一样的威士忌。他侧头看着好友紧绷的侧脸和眼底深重的阴影,叹了口气:“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也不叫哥几个出来陪你排解排解?”
温锦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却孤寂的声响。良久,他才缓缓转过头,望向孟仁礼。酒吧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照出一种近乎破碎的脆弱。他扯了扯嘴角,露出的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混合着无尽苦涩和绝望的神情,声音沙哑得厉害:
“阿礼,”他顿了顿,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我真的……爱上她了。”
这句话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不再是模糊的好感,不再是占有欲作祟的不甘,而是清醒的、痛苦的、无法否认也无法逃避的确认。
孟仁礼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好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楚,所有调侃或劝诫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温锦言的肩膀,语气复杂:
“兄弟,该怎么说呢……或许,我甚至得恭喜你。”他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至少,你他妈终于看清自己的心了,不像以前,玩世不恭,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他放下酒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既然你对我开了这个口,那这话,也就到我这儿为止。”他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出了这个门,把这话烂在肚子里。尤其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温锦言发出一声极尽苦涩的低笑,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你还真怕我去抢亲啊?”他仰头灌下大半杯酒,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灭心口的灼烧感,“那毕竟是我大哥,亲大哥。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耻。”
最基本的社会道德,血脉相连的兄弟情谊,像两道最沉重的枷锁,牢牢地禁锢着他,不至于让他真的彻底失去理智,做出无法挽回的混账事。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束缚,也是他残存的、可怜的自尊。
但还有另一种更复杂、更磨人的心绪在无声地折磨着他——他爱余希,那么余希呢?余希爱他吗?
那个总是安静、顺从、眼神清冷得看不出情绪的余希,对他可有过一丝一毫超越叔嫂情分的感觉?
向他袒露这惊世骇俗、不容于世的感情,会不会吓到她?会不会让她觉得恶心、害怕?万一她用那种惊惧、厌恶的眼神看他……那以后,他该如何在她面前自处?连远远看着她的资格,恐怕都会被自己亲手毁掉。
这种不确定性,这种害怕被彻底拒绝、连现状都无法维持的恐惧,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可是……”温锦言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无助的茫然,“心里像烧着一把火,又像压着一块冰……太难受了,阿礼,我快受不了了。”
他爱她,这份爱意如同野草般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疯长,却永远无法沐浴在阳光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别人,还要强逼自己露出祝福的表情。
这是一种清醒的沉沦,明知是绝路,却已无法回头。
孟仁礼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深知任何言语的安慰都苍白无力。他只能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陪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下那足以灼烧五脏六腑却无法麻痹心痛的苦酒。
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困局。爱情与道德,**与亲情,在其中激烈交锋,将温锦言撕裂其中,无处可逃。而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在这昏暗的酒吧里,借着酒精,短暂地宣泄那无法言说的、滔天的爱意与绝望。
温锦言最近几乎成了医院的常住人口。他很少回温家大宅,多数时间窝在自己那间冰冷的公寓里,或者,更频繁地,留宿在某个不知何时认识、或许连名字都记不太清的女伴家中。他用工作和酒精填充所有空白的时间,试图用疲惫和放纵来麻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他在科室里也变得异常“勤奋”,主动承接各种任务,抢着值班,仿佛只有沉浸在忙碌的手术和病历中,才能暂时忘却那些不该有的念想。同事们私下调侃他转了性,他只用一句“单身汉,无牵无挂”轻描淡写地带过。
这天,他照例在医院值夜班。处理完几个急诊病人后,夜渐渐深了,病房走廊里一片寂静。然而,就在这片寂静中,温锦言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神不宁感毫无预兆地袭来。他站起身,走到护士站,四周一切如常,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偶尔传来的病人细微呻吟。
他皱紧眉头,试图将这莫名的不安归咎于疲劳。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陈杰,温衍的特别助理。
温锦言的心猛地一沉,那种不祥的预感瞬间达到了顶峰。他迅速接起电话,声音不自觉地绷紧:“陈杰?什么事?”
电话那头,陈杰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明显的惊慌和急促,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锦言!锦、锦言少爷!你在哪里?还在医院吗?出事了!衍总……衍总他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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