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这边照常忙碌,浑然不知镇上的这糟算计。只是这晚他睡的异常不安稳,做了个长长的梦,梦见爹娘一直默默看着他,天色发白时,笑着与他告别就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沈清棠一阵心慌,醒了过来。
外边天色早的很,沈清棠无论如何睡不着,索性起了身散步,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落霞寺。
寺中的和尚已经开始上早课了,了空大师云游在外,已有大半年不闻踪迹了。倒是了尘大师在,见着沈清棠一点不意外,领着他去了大殿,还拿出签筒给沈清棠。
沈清棠心烦意乱地抽了一枚签,却是上上签,卦文道:寰宇变通万物全,自营自养自平安;生罗万象皆优秀,事事如心谢圣贤。
了尘大师解道:“此卦大地交泰之象,凡事大吉无危也。”
“可是大师,梦中我爹娘是怎么回事?”
了尘大师闭目不语,测卦不测已死之人,沈清棠知道自己失言,不再追问,默默打坐片刻,稳定心神,起身告辞回去。
小六和清柏手上功夫见长,中午时分沈清棠正盯着着小六和清柏在病人身上运针,忽见王主簿独自急匆匆地过来了。
沈清棠迎上去,问道,“王主簿,怎么今日得空过来了?可是眼疾又发作了?”
王主簿摇摇头,把沈清棠拉到一边,小声道,“静州罗知府的兄长得了怪病,想请你去瞧瞧。”
“请我?”沈清棠不解,“我从未曾踏足过静州,与这罗知府更是素不相识,他怎么会知道我?好好的怎么会叫我过去看病呢?”
“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事出紧急,今日县令忽然叫我过去说了这事儿,上头交代不能出差错,特地要几个衙役明日护送你去静州,这不我得了信儿就赶忙来告诉你了。”
沈清棠轻声道,“若只是看诊,走一趟也无妨,只是竟不知我面子大到这个地步,还要劳动衙门里的兄弟。”
王主簿叹口气,“罗知府兄长的怪病我也有所耳闻,静州的大夫都瞧遍了也没有个结果。罗知府幼时多亏他兄长照拂,才有今日的前程,因此对这个哥哥极为看重。他一向谨小慎微,为了哥哥这般行着实在叫人大跌眼镜。你去了,一定小心行事……”
沈清棠诚心诚意行了个礼,“多谢王主簿特来告知,不管如何,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我跑这一趟费不着什么,倒是你时间不多,明日便要启程,现下还是赶紧回去和家里人好好做一番打算要紧。”王主簿如此说当真不再占用沈清棠的时间,又匆匆回镇上了。
忽然得了这样的消息,沈清棠说不清是好是坏,忍不住胡思乱想片刻,才慢吞吞地往家走。
如今宋家酒坊在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根基颇深,并且已经悄悄往静州和京城布局,这点动静自然很快也传到了宋雁回兄弟几人耳中。
待沈清棠回到家中,一家子人包括宋雁行都在等他了,打算一起商议此事该如何应对。
知府施压沈清棠不能不去,宋雁行站在他身旁,坚定道,“别怕,我同你一起去。”
沈清棠失笑,“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好叫叫你撇下书院不管?”
“学中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夫子,短暂离开几日,不会有什么大碍。”
宋雁回宋雁宵也站出来表态,“我们二人也一同去,静州生意的事情大多是我俩在筹备,那里有几个可用的人,去了也好多方探听消息,免得背后还有阴谋。”
沈清棠也想到这一点了,只是劳动这么多人,他有些过意不去。
宋雁回十分坦诚,“我们本是一家人,有人算计你,何尝不是在算计宋家。如今又是酒坊生意在静州扩张的关键时刻,因此不可掉以轻心。我是这样打算的,我与雁宵今日骑马先行前往,明日雁行与你同路,这样凡事有人商量,也不至于打草惊蛇。咱们多方照应,保事情周全,早日归家。”
如此提议,宋家众长辈都持默认态度,并纷纷劝慰沈清棠,“他们这趟不光只为你,你且放宽心,只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早些回来,我们在家里等着你。”
沈清棠也不再推辞,重重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刚刚吃过饭,赵班头领着三名衙役就过来了,三言两语讲清缘由,便一旁默默等着沈清棠收拾行李。见与他同行的有宋雁行、清柏和凌霄三人,赵班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平日里衙门的兄弟不少受宋家好处,再者亦有几分真心替沈清棠担忧。
沈清棠医者仁心,虽常出入于大户人家,但对平民百姓也是一样,并不会区别对待,有时反而会多考虑几分,效果差不多的情况下,常用价格低的药代替价格高的药,很得人心。
小六原本也想同沈清棠一起去静州,但医馆要照常经营,因此沈清棠让他留下看家,同邵平、李明德三人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头一趟出这么远的门,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沈清棠忍不住想是谁在算计他。若是单纯想对付宋家,酒庄、饭庄都能下手,直接找上他的可能性很小。
宋雁行看着愣神的沈清棠轻声提点了一句,“同行相轻。”
沈清棠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过来,他自认医术一般,没想到被人这么忌惮,反而燃起了熊熊斗志。
“可害怕?”
沈清棠释然笑道,“一点都不怕,他们既然如此高看我,我何必让他们失望!”
“好样的。”宋雁行为他吃定心丸,小声道,“怪病你见的不少,再怪能怪过京中那位,不用害怕。”
“嗯。”说起京中,又不免让沈清透想起陆蝉。
陆蝉回京后,陆元麒又找了专人替她调理身体,把这个妹妹宠上了天。这些年过去,她与长生还常常有书信来往,常寻摸了稀罕玩意儿送来。知道长生读书后,小玩意儿送的少了些,变成了督促他的学业,是真心实意把长生当成弟弟对待的。
听闻陆蝉已经先陆元麒一步定了亲,男方家世虽不比侯府高门,但也是世家,家风贵正,最重要两人不是盲婚哑嫁,有些基本的了解。人品上有陆元麒把关,又心存上进,未来前途大好,现任翰林编修一职。
眼下瞧着俸禄低、放差少,但翰林院每四年设一次大考,若大考中能考取一等一名,便能连升六级至四品侍讲学士;若列二等一名,也有望升为五品侍讲。陆蝉的未婚夫君正盯着大考一二名的位置呢。
“到了,下车吧。”
进入静州地界,便有几个便衣男子接替了赵班头,给了赵班头赏钱,叫他带着衙役兄弟原地返回了,这样看来那罗知府多少还知道些避讳。
进了静州城中,熙熙攘攘的热闹,是落霞镇无法比的。几日的奔波,当天沈清棠先是被安排到一处僻静的客栈收拾休整,第二日会有人来接他到罗老爷的府上看诊。
巧的是,宋雁回和宋雁宵也住在这个客栈,两人快马早来了两日,这两日的时间,二人打听出不少有用的东西。因担心有人暗中留意沈清棠的举动,便借着向小二要水洗漱的空当,悄悄把信儿递给了宋雁行。
对沈清棠而言,静州此行,多多少少有点儿胁迫的意味。但本着治病救人原则,他吃了饭就将药箱重新理了一遍,并交代清柏和凌霄都早早歇下。
借着罗知府的光,罗老爷在静州开了家不大不小的书局,宅园在城中也只算中等,并不是高调招摇之人。
下人规矩领着沈清棠几人进了院中,一容长脸、长挑身材的中年男子先对沈清棠行了个礼,沈清棠心中有了猜测,果然此人正是静州现任知府罗丰。
“此番冒昧将沈大夫请来,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兄长眼下状况不好…..还请沈大夫不要怪罪。”
罗丰言辞中透着恳切,举手投足透着尊重,倒与沈清棠设想之中仗势欺人的样子大相径庭,待见到罗丰的哥哥罗攀之后,便多多少少有些理解罗丰了。
那罗攀的病竟和陆婵的十分相似,不同的是罗攀太胖了,躺在床上,翻身都异常困难。尤其肚子那里异常的大了,好似一坨白花花的肉流了出来。罗攀见着有生人进来,眼神依然空洞洞的,对外界没有了感知能力,也没有什么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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