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渝情绪太过激动,沈清棠喂他喝了一碗安神汤,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沈清棠趴在宋雁行怀里不知道说什么,他有些难受,为战死疆场的将士难受,也为活下来备受煎熬的将士难受。为褚渝的爱而不得难受,也为他的执着与偏激难受……
宋雁行摸着他的头,轻轻叹了一句,“人生自是有情痴。”
褚渝醒来已经是隔日了,沈清棠怕他又做出过激的事,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也许昨天的倾诉起了作用,褚渝不再是颓丧的模样,他打起精神叫沈清棠去忙,并说自己不会再做傻事,会试着慢慢放下。
毕竟是带军打过仗的人,那之后,褚渝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同了,仿若脱胎换骨一般。
沈清棠看着焕然一新的人问,“以后有何打算?”
“从军,还回边关去。”褚渝看着远方,“家人已经辜负了,总得把自幼的抱负拾起来。”
“之前你要的药就是送到军中了吧?”
“嗯。”褚渝点点头,“算算安盛也该回来了。”
军中补给粮草的车队会从静州城外的驿站经过,负责押送粮草的领队与褚渝相识,安盛只需把药品交给领队即可。
安盛的哥哥原来是褚渝麾下的兵士,不幸战死,临死托孤,将唯一的亲人托付与褚渝照顾。褚渝辗转找到安盛,便一直带在身边。
“今日天气不错,我出去走走。”褚渝看着远处的山,终于踏出了医馆。
安盛回来已经是两日后,褚渝也为以后做好了打算。他可以回军营,安盛却不能,因此给京中的旧友去了信,想给安盛找一个好的去处。
安盛不置可否,只道想在落霞村多待些日子。褚渝点头同意,这两年他跟着自己四处奔波,着实是辛苦了些。
乡村生活平淡,两人自得其乐。烧香拜佛,上山打猎,别有一番乐趣。
褚渝还没有等到好友的回信,先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从山上下来时,便觉医馆门口的人影眼熟,他不敢相信,因此自己先否决了。等他再靠近了些,确定来人是谁,心里羞愧,一时不敢上前。
那人看到了他之后,握着拳头带着一脸怒气靠近,走到面前,拳头用力高高扬起。
褚渝闭上眼睛,等了许久却不见拳头落下,睁开眼时那人一把抱住了他。
褚渝哑着嗓子,“二哥!”
“还认得你二哥?”褚灏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都说家人没有隔夜的仇,你倒好,一走就是两年,一点音讯也没有,可知家里人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都是我的错。”
“岂止是你的错,简直大错特错。若不是安盛来了一封信,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你!”
褚渝看向一旁的安盛,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待在落霞村了。
“爹和大哥戍守云洲,轻易不得离开,这两年时时惦记你,给多少旧部去了信,让他们留意你的行踪。娘更是茶饭不思,两鬓生了许多白发,若不是身体不允许,这次就要跟我过来了……”
“别说了,”褚渝不觉已泪流满面,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都怪我……”
褚灏看向褚渝,“大姐添了个小子,都会走路了,还没见过你这个舅舅呢!四妹也要说人家了,还得你帮着把关……倔了两年也倔够了,跟我回家吧?”
“嗯。”
“你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这次也吃够苦头了。”褚灏从心中已经知道褚渝的经历,不免有些心疼,“以后,以后的事就顺其自然,不管怎么样家里人都在,可别再不辞而别了!”
“以后再不会了。”
“还算有点良心。”褚灏外表粗犷,内心细腻,“也不用太担心,家里人都攀着你回去呢。骂肯定得挨,老实受着!”
“知道。”褚渝擦掉眼泪,“二哥,给你介绍,这是沈清棠沈大夫,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多亏有他。”
褚灏与沈清棠打过招呼,又看向褚渝,“身体还要不要紧?要紧的话就再调养一段日子。”
“已经好了,二哥不用担心。”褚渝说着有些鼻酸,硬生生忍了下去,“中午在旁边的春风阁给你接风洗尘,他家的菜不错,比不少京中的大厨都厉害。”
“你选的总不会有错。”褚灏邀请沈清棠,“沈大夫,中午一起吧,多谢你这段日子对我弟弟的关照。”
兄弟二人两年未见,一定是有许多话想说,沈清棠摇头婉拒,“今儿医馆有个要紧的病人,中午离不得。褚公子远道而来,不如等明日让我尽地主之谊?”
“在这儿叨扰许久,是该好好谢谢沈大夫,沈大夫就不要同我们客套了。”褚渝笑笑,“二哥不急着走,在这里多待两日,咱们多的是时间感谢沈大夫,我也想带你走走看看。”
“好,听你的。”
褚灏在京中长大,到了年纪就去军中历练,褚家的男儿历来如此,出了个褚渝算是大逆不道的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与京中、军营都大有不同,褚渝带着他好好转了转。
落霞书院的位置最是清幽,褚渝笑着看向褚灏,“二哥,你猜这边的学堂是谁坐镇?”
“我第一次来这边,我猜不出来。”
“你猜一下,你认识的,而且是一个你害怕的人。”
“我害怕?我怕过谁?”褚灏说着说着心里有些虚,“我从小到大就怕过季先生一个人,你说的不会是他吧?”
褚渝只笑不说话。
幼时的阴影涌上心头,褚灏拍拍胸口,“还真是季先生!来这里也能遇见他,真是邪门!”
褚灏与季先生的孙儿同龄,文武自古相轻,他们一帮小子小的时候看不上文邹邹做学问的,常常欺负季先生的孙儿。
季先生与寻常的先生不同,看着文文弱弱,但性格比武将还要勇猛。看见自家孙儿被欺负,拿着棍子就找上门了。
褚家家规严,其中一条便是不能恃强凌弱。褚灏挨了季先生一顿打,一吃了一顿家法,在床上趴了好几天。
就这样季先生也没放过他,不知怎么一番花言巧语,褚父把自家的儿子都送到季先生那里读书了,日后他更是被季先生拿捏的死死的。
“我刚来时不知道季先生在这里,知道后我又病了,一直没机会拜访他。正好二哥你来了,咱俩一起登门。”
褚渝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负季先生教导,没有脸面对,必须得拉着拉着褚灏一起去。
“我就知道你拉我给你垫背。”褚灏嘴上不情愿,还是得老老实实备好礼物上门。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心里实则是很敬重季先生的。
然而等他俩过去季府,季先生却不在。下人是早就听了吩咐的,把二人请到书房,里面已经备好笔墨,书桌上摆着一篇《大学》。下人道,“先生说了,叫两位公子抄两遍书再走。”
两人无奈对视一眼,坐下乖乖抄书。
抄完书褚渝满脸通红,也明白了季先生的用意。
医馆这边,晚上吃过饭,清柏找到沈清棠,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清棠放下手中的医书,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清柏摇摇头,“不是,师父,是我想去京城考医官。”
“想好了。”
清柏这几天心事重重,沈清棠早就看在眼里,他不说自己也就没问。
“嗯,我想出去闯一闯。”清柏坚定地点点头,“一开始听褚公子说军中的事,我想去军中当大夫去出自己的一份力。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军医都是朝廷指派、太医局培养的有经验的医官,所以我想先去京城考医官。”
“好哇你,原来抱负这么大。”沈清棠稍稍有点意外,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一点勇气就够的,因此由衷为他开心,“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我很为你高兴。我到没什么,你娘那边呢,你的想法同她说过了吗?”
“说过了,我娘不同意,她不放心我,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会说服她的。”清柏看着远方,“我娘为我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我想成为她的依靠。师父,您知道,我爹小有权势,若有一天,他想认回我这个儿子,以前的文书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有我变得比他强我才能与他对抗。”
说完他自嘲一笑,“虽然是他不要我的,可能也根本不会认回我,但是您教我未雨绸缪。我也想变得更强,让他后悔。”
沈清棠的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是任何理由让你做出这个决定,以后这条路都要坚持下去,知道吗?”
“我明白的,师父。”
“去京城的事,我可以找褚渝说一说。医官不是说考就能考的,总得有人举荐作保。但你娘那边,你得亲自说服她,若她不同意,我什么也不会做。”
能得到沈清棠的认同和承诺,不管结果是怎么样,清柏已经心满意足了。他跪在的腿边,“谢谢师父,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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