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茹娘花了几天时间,但做母亲的哪有拗得过儿子的,最终她还是点头了。
褚渝和褚灏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了,趁着天气晴好,几人就启程上京了。
清柏行事向来不爱声张,前来送他的除了茹娘就只有医馆众人。
马车扬尘而去,马蹄声越来越远,每个人心里都无味杂陈。有不舍、有担忧,凌霄和明德,还带着些许其它的情绪。
“好好学,以后想做什么师父都会支持你们的。”
沈清棠撂下话,就去忙了。
他不是厚此薄彼的人,但凌霄和明德年纪小,就怕一时想不明白,风言风语听多了钻牛角尖。
小六是越来越沉稳了,知道清柏要去京城,前儿主动来找了自己一趟。
“师父,清柏志向高,他去京城我为他高兴。我家里人都在这里,我割舍不掉。我犹豫过,怕您说我没志向,但我后来想清楚了,治病救人,在哪里都一样。我会努力精益我的医术,凌霄和明德那边您不用担心,我会开解的。”
有小六这番话,沈清棠熨帖的很。当初被蛇咬的少年,默默能抗很多事了。
清柏一走,医馆里有些忙不过来,沈清棠又放出招学徒的消息。邵平有自己擅长的方向,他现在也经常出去看诊,身边也该配个人。
茹娘那边,她送走清柏,心里很不舍得的。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流露出脆弱,整日里以泪洗面。这样哭没几天眼睛就受不了了,来医馆抓药时,邵平苦口婆心开解她,“你自己教导出来的好儿子,要出去闯一番新天地,你该为他骄傲才是。”
“我是为他骄傲的,可是京城太远了,他人生地不熟的,让我怎么放心?”茹娘说着又掉下了泪。
沈清棠跟着安慰,“如今雁宵常在京中,清柏去了不是全无照应,他自己有决心,将来必定会有所成。您还是想开些,要是身体垮了,他也不能安心。”
“话是这样说,一时却做不到,慢慢来吧。”茹娘擦掉眼泪,感激地望向沈清棠,“清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茹娘对沈清棠的感激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他悉心培养自己儿子,又肯为他铺路,做师父能做到这个份上,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是我的徒弟,在外边闯出名堂了,说出来我这个师父也沾光不是。”
“可哪个师父能做到你这样,别人都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不仅不藏私,还处处为他打算。明明也比他大不了多少。”
一番话说完,茹娘不禁再次感叹起沈家族里没有眼光,竟把人品秉性样样好儿的一个人赶了出来!沈家族里落得今日的地步,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
梅花开放,处处幽香。庄家那边三茶六礼已过,算了个好日子,庄子与正式把雁暖娶进了门。
雁暖成亲前几日,就开始热热闹闹的。宋家这些年生意做的大,来往庆贺的人不少。再则,为了这个女儿,大伯娘准备了六十四抬嫁妆。送嫁妆那日,可是眼花缭乱叫人瞧不过来。
院中红梅树上,点点白雪,压弯枝条。红梅树下,站着两个妙龄女子,一个泪眼婆娑地望着另一个,絮絮低语。
其中一个女子,一身喜服,正是要出嫁的雁暖。另一个便是送嫁的雁卿。
两人长相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雁暖弱柳扶风,红衣衬着雪白的皮肤,让人瞧了更加怜惜。雁卿眉眼间有一股英气,那股子利落劲儿束起头发也是可以去战场杀一杀敌的。
雁卿好是安慰了一番雁暖,才笑盈盈握着她的手进屋等新郎来接。长谷村和落霞村离的不远,嫁过去并不是一辈子就不见了。只是以后去书院的就只有她一人了。
外边敲敲打打,又听得一阵吵吵嚷嚷越来越近,便有丫鬟来报,是新郎被簇拥着往这边来接新娘子了。
雁卿起身拉起雁暖的手,“若是在庄家受了委屈千万别憋着,定要告诉我,到时我替你出头。”
“哎哟我的儿,这说的什么话!”这话忒有些颠倒世俗,屋里那么多人呢!二伯娘拉开雁卿,“雁暖又不是自个儿嫁过去,跟着的婆子丫鬟挑得都是最得力的,保管会一心一意护着她!眼下人要进来了,你快去后面避一避要紧!”
“知道了,娘!”
唯一的妹妹出嫁,宋雁回自然是要好好为难一下新郎。待闹下去真要误了吉时,才放了新郎一马,依依不舍把妹妹背了出来。
又一阵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撒出好些喜糖果子,才得意离开。
围观的人群散去,手里拿着慢慢的东西,脸上沾着喜气,兴致勃勃地议论这场盛大的婚事。
若有人留意,里面有个年轻的女子显得格格不入,她头发未盘,显然是还没有结婚的,脸上也没有笑,而是拧着眉,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烂了。人群渐渐散去,她才在身边丫鬟的劝说下离开,往镇上的方向去了。
宋宅。
宅子内外的红绸还没摘,却莫名显得有些冷清。
自打从静州回了落霞村,家里都是在添丁。头一回送人出去,个个都是强颜欢笑。
只有阿九和栗子,带着几个更小的娃娃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感受不到分别的苦意。长生做起大哥哥有模有样,在一旁小心看着他们,唯恐哪一个脚滑摔倒。
还是宋雁回的妻子兰氏先看了口,把个不会走路的小娃娃递到婆婆手中,“娘,三日后雁暖还要回门呢,您看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我去置办。”
有兰氏开口,其他人也都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回门的事情,故意忽略掉心里的惆怅。
不论宋家的人如何,这桩婚事带给了落霞村村民好几日的热闹。冷呵呵的冬天,有这么一桩事能议论几句,可比一味的坐在火堆旁烤火强。
这件事的影响好不容易变小,落霞村又出了一件大事,竟是新搬来的孙家要休妻!休妻对一个女子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这可不就叫人好奇,孙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起孙家,是半年前从钦州搬来的。从州城搬到村子里,又是一件叫人纳罕的事!
不过孙家平日对外和善,慢慢的融入到落霞村,也就没人对他们为什么来这里追根究底了。
孙家一家九口,孙父、孙母、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妇并一个女儿。家中最小的儿子和女儿没有成亲,小儿子是能干的,经常上山砍柴,又不多话。小女儿深居简出,不怎么见人,见过的都说长的漂亮。
孙家二儿子孙强性格最是外向,没事爱在村中溜达闲聊,说些钦州的事。
村子里的人大多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爱围着孙强听他扯。孙强就很是得意,有时胡扯几句,也没人听得出来,然而露出几分向往的神色,这可大大的满足了孙强的虚荣心。
最近一段时间孙强爱往镇上跑,村里人很久没见过他。等他终于露面了,便是听说他要休妻。
孙强的妻子王氏,是个很贤惠的女子,上善待公婆,下与妯娌相安,周围邻居都对她交口称赞。唯有一点,两人成亲五年,王氏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叫人指点议论,她自己也有些闷闷不乐。
但两个月前,王氏已经查出身怀有孕,怎么看也找不出孙强休妻的理由。
孙父孙母整日里唉声叹气,还是孙强从镇上回来,有好事的问他,他才一脸沉痛地说出王氏患了重病,他去镇上带她看了很多大夫都瞧不好,胎儿也保不住了!
这不得不叫人扼腕叹息,不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那可是大不孝,王氏又有病在沈,若当真要休妻她也说不得什么。
王氏之后再没露过面,大概是没脸见人了。
然而众人以为王氏要被休了时候,孙家迟迟没有动静。每每见到孙强他也都是黑着脸,满脸写着“别来惹我”四个大字。
换季的原因,医馆里的病人比往常多,孙家的事常常在沈清棠耳边打转,但根本进不到他的耳朵里。
“凌霄,给周婶拿太傅白膏,你教她怎么用。”
“是,师父。”
“沈大夫,您瞧瞧我儿子,睡醒就啼哭不止,嗓子都哑了,还在抽!”
沈清棠才给凌霄交代完,就被拉去看别的病人了。一整天下来,忙的脚不沾地,晚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给你揉揉。”宋雁行是知道他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特意从学堂回来的。
温热的大掌覆上腰部,按压的力度刚刚好,很快就缓解了沈清棠的不适。他反转身,躺在宋雁行腿上,“这几日我看邵平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
“千里搭长篷,无不散的宴席。你那儿学徒招的怎么样了?”
“目前有三个还算中意的,不知道能不能留下!”
“三个是有些少,你得放开手。”宋雁行知道沈清棠的顾虑,“人品么,时间长了才能看得出来,先把人招进来,再慢慢筛选。若不然,只凭你们几个人,要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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