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反射出银色的光芒,广江寺的香火在晨光中升腾,显得更加神圣,晨钟悠扬,一下又一下回荡在山峰。
看着已进去许久却没有任何动静的屋子,彭越等人有点点按捺不住的躁动,其中一人侧目看向彭越,小声问道:“彭兄,你说她让我们在外等着,却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不会是偷溜走了吧?”
“我心里有数,再等等吧。”彭越蹙眉回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便立马低头噤声了。说相信桑楚不会逃走,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信任,只是凭直觉而言,那女子,不会是一个因受胁迫而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的人,对于本次计划,他相信桑楚的目的和空明阁一致。
正在众人焦急之时,似乎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每个人都身轻如燕地飞上屋檐,匍匐一排观察下面的动静,只见转角处,渐渐现身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老妪,佝偻着背杵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朝西厢房这边摸索着走过来。“寺庙里的老妇人?莫非这就是那相府小姐的乳娘?”其中一人隐隐有些担心,在他收到的情报里,这个老妇人是本次计划目标里的姜灵韫最亲近的人,若让她看到桑楚......
“你们仔细看,她眼睛好像看不太清,莫非是个瞎子?”另一人指着老妪,对着同伴们说道。众人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确实如此,不过奇怪的是,阁里给的情报里可并没有“乳娘是瞎子”的这一条,难道是密探组查探不全,遗漏了这一条?
“回头可要跟郡主姐姐告他们一条,太疏忽职守了,居然遗漏了这么重要的特征,害得我们提心吊胆的,真是的,本来要去迷晕这老太婆的迷药看来也派不上用场了。”声音稍显稚嫩的蒙面少年昆布掏出怀里的一包迷药幽怨说道。原本在他们的计划里,下一步就是去迷晕乳娘,让她错过送姜灵韫回相府马车的时机。
“别说话,她准备进去了。”彭越做了个“嘘”的动作。
“叩叩”木门传来两下沉闷的敲门声,此时屋内的桑楚已与姜灵韫互换了衣物,行囊也整理好了。听到敲门声,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屋外,接着又传来两声无言的叩门声,桑楚示意姜灵韫做出反应,姜灵韫闻声立马知晓屋外是谁,轻声说道:“应是我乳娘孙嬷嬷来了。”
桑楚目光陡然凌厉,姜灵韫见状连声解释道:“她看不见的,我去开门你先不要出声。”说罢,姜灵韫前去将门打开,扶着孙嬷嬷迈过台阶慢慢走进屋内,只见孙嬷嬷慈爱却眼神空洞地望着一旁的姜灵韫,横手比划了些什么,姜灵韫言笑晏晏,柔声回道:“是是,阿韫记住了,此去上都还望嬷嬷不要太过记挂,照顾好自己身子,阿韫会时常差下人寄信回来的。”
他们感情还真好,此情此景都被桑楚看在眼里,虽然看不懂手语,但看姜灵韫的表情也大概得知,应是相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孙嬷嬷前来交代表示不舍,姜灵韫说着又落了几滴泪,“嬷嬷,我还有些行李需要收拾,您先去大门让他们再等一会儿,我稍稍就来。”
孙嬷嬷点了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不舍和忧虑,这一别似乎像是永别一样,她依依不舍地回头望,最终还是摆了摆头,杵着拐杖慢慢走出屋子,转角离去。
孙嬷嬷刚走不久,桑楚就打了个响指,瞬间功夫,彭越等人听到信号立马出现在屋内,看向一旁已备好行李脸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姜灵韫,昆布讶异地说道:“不是将她打晕带走吗?怎么这姑娘还清醒地站在这?”
桑楚没理会昆布的直言直语,转眸看向更为沉稳的彭越,说道:“相府的马车已经来了,一切都谈妥了,至于后面的安排,想必荆芥已经和你们也交代清楚了。”
彭越点头作揖,沉声道:“吾等明白,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够了。”末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彭越又叫住已经迈腿出门的桑楚,桑楚回头疑惑,彭越目光闪烁,眼里满是专注地看向桑楚:“桑楚,一路小心。”
“谢谢。”点头示意后,桑楚大步离开。
“彭兄,你与桑姑娘说这是何意?”昆布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彭越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前方喃喃自语,“上都,可不是只养了广衍王一头猛兽的善茬之地。”
五月广江,石板凉,桂花香,踏过一块又一块的石板路,风声卷过刚冒新头的野草,被沾湿的白色的织成履缓缓而过,最终停在台阶前。白色的围纱遮住眼睛以下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内勾外翘的狭长丹凤眼,扑闪着长睫,阳光下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笑意,“阿韫许久未出远门,恐车马劳顿之久而感风寒,故以纱蒙面,还望各位莫见怪。”
桑楚眼眸低垂,微微福身,言语间尽是楚楚动人,继而笑着说道:“诸位不会怪责阿韫姗姗来迟,让诸位一阵好等吧?”
枣红色官轿前站着几位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身后跟着大帮府兵杂役,闻声纷纷抬眼看向台阶上的女子,瞳孔倏地放大,嘴巴微张。面前的她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色云丝长裙,长发挽起,碧玉钗松松簪着,而如此的朴素装扮,却给人超凡脱俗之感,宛如画中人,与他们印象里所记得的那位三小姐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明明只是一高一低的台阶之距,却像是她居高临下,自带一股神祇般的震慑气场,俯视下面这群凡人,与生俱来的英豪之气,令众人不由得对她产生一阵臣服之意。
领头的一个府兵微微颔首,毕恭毕敬道:“三小姐,属下不敢,还请快些进轿。虽已正值五月,倒春寒却还是未尽,免得这风惊扰了小姐玉体。”
风吹竹林,竹叶抖动,桑楚环视一周,缓步走向一旁的孙嬷嬷,手搭上嬷嬷饱经风霜的残手,轻声嘱咐,“嬷嬷还请照顾好自己,阿韫,会照顾好自己的。”她加重了阿韫二字,孙嬷嬷身子一滞,微微怔了神,再抬眼,略显迷茫地看向远处,传来耳里的只有启程的哒哒马蹄声,和铠甲与兵器摩擦过身的银器声响。嘴巴微噎,却终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桑楚看着站在广江寺大门,在僧侣搀扶下,迟迟不肯回去的孙嬷嬷渐行渐远,玉手放下轿帘,回首坐正,闭目养神,马车内部还算宽敞,铺着柔软的垫子,于左相府邸官轿的配置来说,算不上上等,看来相府之人,对这常年累月蛰居偏远古寺的发妻所出之女,确是无多厚待。
无妨,她不是姜灵韫,眼里一滴沙子都揉不进。
冷月高悬,夜色正浓,不算宽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后跟随着一支长条的队伍,正笔直地行进着。一路车马劳顿颠簸,但总算是再次回到了这繁华的上都,此时已经宵禁,街上已不见多少行人,只有打更人一下又一下的打更声穿过街头巷尾,沉沉地传到耳里,显得有些孤寂。
又过片刻 ,马车缓缓停下,轿外响起府兵头目的声音:“三小姐,相府到了。”
车帘被一双算不上白净的纤手缓慢揭开,桑楚把着帘子看向右侧的眸子坚定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与委蛇的伪装,暗沉沉又气派十分的左相大门前,左右各立了两座威武的饕餮石像,像是镇守这座府邸的守门神,黑夜里自有一番威震之气。
下意识跳下轿子的桑楚,看到府兵为她安了落轿梯,立马顿住身子收住前倾之势,回身踩着落轿梯一步一步落地石板路,站定后披上府兵为她送来的暖风披肩,“夜里微凉,三小姐还请随小人从这边进来。”
“门不就在前方,我们还要去哪?”桑楚侧目问道。
府兵应付似的一笑,微微躬身,“现已寅时,相爷和夫人都睡熟了,小人恐大门开启惊扰了贵人们,还请三小姐随小人从这边的侧门进去,离您下榻的屋舍也更近些。”
“哦?”桑楚挑眉,心中了然,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向府兵走过去。府兵见桑楚听话过来,笑意更浓,心想这不受宠的相府三小姐,果然如夫人所言是个软柿子,随便应付都奉命唯谨。
没成想下一秒,桑楚抽出府兵腰间的银剑,抬手架在他脖子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冷冷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万一惊扰了下人们的休息,白天怕是也没有精神服侍你口中的那些贵人。”桑楚顿了顿,语气更冷几分,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就要走正门。”
我们桑楚才不是软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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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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