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哪里想过,广衍王会突然出现,以为他是来替桑楚解围的,应了坊间传闻广衍王心悦姜三小姐,道是流水有意落花却无情。
高长离似笑非笑,颀长身姿慢慢走上高台,越过刚刚还喋喋不休非议桑楚的那群贵女,路过姜望兰的时候稍缓脚步,锐利如毒蛇的狭长双眼淡淡扫了眼她,姜望兰浑身僵硬,呆若木鸡,眼珠子定定地看着擦身而过的高长离。世人皆只知广衍王面貌俊美,曾有荒淫无道之时,一场意外脱胎换骨性情大变成为圣上最是青睐的皇子,却不知其手段残忍亦是不分男女长幼、阶级贵贱,做事没有原则不分场合,全凭心情。
姜望兰瞳孔倏地放大,迅速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但终究是忍不住,强行按捺的笑意还是溢出指缝,连泪带笑滚落出来,如此异状立马吸引了周围大伙的注意,他们均是满脸的惊讶之情,面面相觑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眨眼之间,刚才还好好的姜四小姐,突然开始仪态尽失放声狂笑起来。紧接着,刚刚所有非议过桑楚的女子,全都和姜望兰一个症状,止不住的笑起来,有甚者居然在地上笑着打滚起来。
燕射宴现场,数位王公贵女在地上笑着打滚,灰头土脸,传出去真是要贻笑大方。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桑楚心知肚明,她们并非是故意失态,而是中了毒,至于下毒者么,桑楚目光沉沉看向已经在皇室专属雅座上坐定的高长离。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高长离天人之姿,斜靠着蟠龙雕花座椅懒懒撑着脑袋,视线越过一众人等落在桑楚身上,嘴角噙着笑。
桑楚眨眼转移视线,无视了那个略显高傲的毒蛇王爷,若说三殿下高长牧是穿的像花孔雀,那这一位高傲不容一点杂音的姿态,更似一只骄傲的孔雀。
桑楚抬脚迈上高台,身上的冷冽气场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周围的看客纷纷让道,视线跟着她前行的步伐而移动,几簇极小声的交头接耳传到桑楚耳朵里,“她要做什么?”“不知道,咱们还是躲远点。”
桑楚脚步停了下来,以高挑的身姿俯视着仍在在地上笑着打滚的女娘们,姜望兰泪眼汪汪,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拉扯住桑楚的腿,“三......三......救......”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下一刻又反复打滚,捂着肚子大笑。
桑楚一句话不多说,半蹲下身,两指探向姜望兰的脖颈,然后转头对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仆从说道:“去取一些水来,人各一盆,方可解毒。”
仆从都有些目瞪口呆,“您说我家小姐中毒了?世上哪有这样的毒,喝水就能好?”
桑楚的表情平静,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场,抬眸看向姜望兰的侍女,侍女对上桑楚的视线后,像是被震慑了一般,急忙点头应允,立马照吩咐双手端着一盆清水颤颤巍巍地过来,桑楚伸手将盆接过,单手稳稳撑住,另一只手按住不停翻滚的姜望兰,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其张开大嘴不动,然后举盆为其灌水。
咕噜咕噜一阵声响过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不过一会儿,姜望兰居然真的清醒了,笑声戛然而止,瞳孔直愣愣地盯着上方一动不动,眼角的泪还挂着未落。看见喝水真的有效,其他小姐的家仆这才信服纷纷效仿,取来水给自家主子喂下。
姜望兰仍未缓过来,双眼无神又略显疲惫,其侍女将她扶起,对桑楚微微福身,满脸感激涕零道:“三小姐,谢谢您救了我们小姐。可是现在笑是不笑了,但也没回神啊!”
桑楚摆摆手,“不碍事,扶你家小姐回坐席上好生歇息,刚才那一闹体力怕是消耗了不少。告诉她,此刻不清醒的话,等会怕是没机会看我的笑话。”
侍女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看微笑的桑楚,又看向咧着嘴一动不动宛如痴傻了一般的姜望兰,果不其然,扶姜望兰回席坐好后,照着桑楚的话传达到她耳边,一次没反应又说了第二次,姜望兰眼里高光骤然回聚,神态恢复如常。咬牙切齿地看向旁边缓缓坐下的桑楚,她那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更是惹得她柳眉倒竖。
但这一出之后,背后闲言碎语议论桑楚的声音小了很多,毕竟她们也都是名门望族,知道受人恩惠当以礼待之的道理。当桑楚与其中一名被她所救的贵女视线相撞时,对方朝她恭敬地点了点头,桑楚心想,这群在上都养尊处优的女子,最是看中名声,她这一出手,让她们的这一出闹剧戛然而止,及时止住了笑话的扩散。
也不知道是她想太多,还是巧合,桑楚瞥向了不远处坐着观礼饮酒的高长离,她是见识过他使毒的手段的,何必无缘无故对一群无辜女子下手,她们也没做多过分的事,除非,桑楚心中一颤,刚好对上了高长离举着杯对着她,勾起嘴角一笑饮尽。
他莫非是帮她做的?让久居广江的她,在人生地不熟的上都,借此机会与上都贵女结善缘。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这种毒她能看穿?
桑楚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像是十分熟悉自己。
近些日子以来,上都城内关于姜灵韫的传言四起,有多双眼睛盯着她。只因她是左相之女,又将与手握军权的六皇子广衍王成亲。一个是百官之首,一个是万军之领。大家都在传,皇帝年事已高,有意将皇位传于广衍王,先前的几起“名门白事”,其实出于帝手。为的就是混淆视线,拿前面的几个官员当做幌子,目的就是为让婚事轮到位高权重的相府,而不引大家猜忌储君意属。
毕竟,与广衍王结亲之人或其家中之人,活不过婚事举办的那一个月。桑楚想到这些传闻,只觉得荒谬。正想着,姜伯亭回来了,身后的仆从抱着精心打造的弓箭躬身紧跟着。
刚坐下来的姜伯亭给一旁不熟悉规则的桑楚介绍道:“刚才的这个仪式,是每年例行的‘继圣礼’,一顿礼乐奏行后,歌颂上天,传赞大地,让今年的仪式顺利进行,为一整年的身体康健讨个好兆头。”
桑楚无精打采地听着,慵懒略显困倦的视线一直在场内环视,也不知道那苍王长什么样子,空桑他差人送信,怎么一幅画像也不附带的。
礼乐散去,开宴仪式刚好结束,着大袖礼服的礼部司正,迈着沉稳的步子执觯从西阶上,面向观礼台的诸多参宴者盥洗,念着祝辞:“除败军之将,亡国异族不得参与。”一饮后,司正再举杯再说道:“本宴盛情邀会幼壮孝悌,耆老好礼,不从流俗,尚武好学之辈。”二饮后,司正对着北面再拜,道:“本届燕射宴正式开始,待司射为诸位备好弓矢,以作射。”
话音刚落,司射自台西取弓及箭,出来高声喊道:“弓矢既具,有司请射!”司射退至一旁,便有几个黑衣武将出列举着箭靶站成一排,面无表情地面向观礼台。
“这是......”桑楚神色一顿,眸光闪烁,不解问着身旁的姜伯亭:“活人靶?”
“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宫廷一等护卫,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姜伯亭的话语里满是自豪,桑楚这才想起,自己的这位大哥统领宫内的护卫之职,对他们的实力再熟悉不过。
“那这司射自备的弓矢?”桑楚瞅了眼自家备好的弓箭问道。
“官家备的弓矢,笨重又不称手,如若不是习武或自赋天资之人,很难使用得当。”姜伯亭笑道,抬手,后边的仆从立马双手将弓箭呈上,放于他宽厚的手中,姜伯亭将弓箭放于面前的案几上,得意道:“快试试这个,大哥特意叫营里做弓的老师傅,为你打造的。”
桑楚伸手拿起弓箭,在姜伯亭期待又略微有些紧张的眼神注视下,掂了掂这把轻弓,转而看向姜伯亭笑着说:“确实是把好弓。”像鸿毛一样轻,毫无实体终感,那一瞬间桑楚不由得怀疑如此轻飘飘的弓,爆发力会不会不够。
突然全场一片欢呼,桑楚朝焦点中心看去,一个身形极为颀长,镂空雕花金冠束着头发,穿着一件绛色绣蟒纹劲装的年轻男子站至场内中央,正对着武将靶,自箭篓里抽出一根沉甸甸的铁箭,快速拉弓上弦,一枚利箭如飞鸟穿云般迅速射向箭靶,不偏不倚正中红心,而举靶的武将面色不改,纹丝不动。
“大哥,那是何人?”看其穿着,不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桑楚凤眸微眯,满是审视地打量着台下之人,一动不动盯着那人,头也不转地问着身边的姜伯亭。
“二皇子高长禹,也是陛下亲封的苍王殿下。”姜伯亭介绍道。
桑楚眉眼微弯,明光暗涌,看似带着笑意,眼里的笑意却不打底,那目光高傲睥睨一切、闭目享受众人喝彩吹捧的苍王直直映入眼帘,她缓缓抿了一口茶,低声笑道:“原来他就是苍王。”空桑在信里让自己故意寻事的那位苍王,就是这个人,桑楚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瓷杯,眸光流转,心里已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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