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田大栗准备齐全所有材料，当场开始提纯粗盐。
当提纯的溶液经由小火加热，逐渐蒸发、凝出精细、雪白的精盐，在场诸人的呼吸声都轻了些许，唯恐不小心吹走了那些精盐。
待溶液完全凝结成精盐，田大栗迫不及待的用手指捏了一些放入口中，只觉口中的精盐果然如符鸿晟所说那般，精细无苦味。
“将军，我们成功了！”他双眼放光、激动的喊，“我们真的提炼出了精盐！这张方子是真的！”
“恭喜将军，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烦心军饷了。”王副将品尝过后，拱手笑道。
“同喜同喜。”符鸿晟心中大定，松了口气，也笑了，“这说明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但是……”欣喜过后，田大栗挠了挠头，有些困扰道，“粗盐把持在朝廷手中，历来就是赋税之重。我们私营精盐，若被朝廷查到，只怕……”
“这一点，我早有决策。”符鸿晟老神在在的靠在太师椅上，“我们只消通过细作，将精盐转移到宋国售卖，便能规避如此风险；还能用宋国的银钱来养我们昭国的兵马，可谓一举二得！”
“将军英明！”田大栗和王副将双眼一亮，同时拱手。
……
宫叔离开后，膳房只剩下明茹和大柳二人。
明茹一边查看膳房里的食材和调味料，一边询问大柳，将军府的人数以及众人的口味。
大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与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别看我们将军府不大，实际上光侍卫就有上百人了。这还不包括负责杂事的小厮。若算上小厮、马夫之流，少说也有一百三十人。”
“那你岂不是每次都要煮大锅饭？”明茹诧异的问，目光扫过膳房，“这膳房应该不止你一个人干活吧？”
“有三个人给我打下手，我是唯一的庖厨。”大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还挺自豪的。随即想到自己如今也成了那三人之一，嘴角的得意又落了下来，看着有气无力的。
明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那口味方面？”
大柳道：“府里的侍卫来自五湖四海，众口难调，我通常都是按将军的口味来做的，只要中规中矩、不出差错就行。”
“我明白了……”明茹若有所思，在一个群体中，确实迎合上位者的口味，比迎合诸多下位者的口味简单多了。
田大栗这时春风满面的从门外进来，心情颇好的将一小罐子递给大柳，“这是还你的粗盐，你仔细收好了。”
“多谢田副将。”大柳欣喜接过。
田副将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明茹，提点道：“好好干，我们将军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田副将提点，小女明白。”明茹乖巧道。
而几乎田副将前脚刚离开，后脚大柳便掀开了罐盖。见里头的盐雪白细腻，一点杂质都没有，他“咦”了一声，“这是什么？田副将拿错了？”
“他没有拿错，这是用我们那一小袋粗盐提炼出来的。”明茹捏了几粒精盐放到口中细品，评价道，“这盐雪白细腻、一点苦味都没有，他们提炼的很成功。”
“提炼？”大柳不是很懂明茹的意思。
明茹想解释，张了张嘴，又觉得不大合适，含糊道：“个中诀窍无法和你言明，反正你只需知道这是将军钻研出来的、以后我们所有人都能吃上不带苦味的盐就行。”
“不带苦味的盐？”这回，大柳总算抓住了明茹话里的重点，他神情一变，“这是真的？”
“当然，盐就在你手中，你尝尝就知道了。”明茹道。
大柳依言捏了一小撮盐，伸舌头舔了舔，舌尖上传来的咸味让他双眼放光，“真的！它是咸的，这真的是盐！”
然后又道：“这盐也太好了，仅这么一小点，咸味便如此重，还不苦，用它做出来的菜肴肯定好吃！”
随即狐疑的上下打量明茹，“你怎么会知道这盐的事？”
“你忘了我是将军带回来的厨娘了吗？”明茹双手背在身后，淡定解释道，“回来的路上，我们就用上这提炼过的盐了。所以方才田副将一和你要粗盐，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大柳回忆起方才田副将和他们要粗盐的事，恍然大悟：“难怪你方才说，田副将很快就会还我更为精细的盐。原来是这么回事！”
而这一回忆，不免又回忆起了自己先时对明茹的针对。他咳嗽了一声，尴尬道：“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准备晚膳吧！晚了，就赶不上饭时了。”
“好！”明茹点头。
……
膳房里的食材并不多，除开白菜萝卜这些不大新鲜的叶菜，就只剩下些腊肉和野鸡悬挂在案板上，另外还有些大小不一的蛋，也不知是哪掏来的。
明茹随口问：“这些叶菜和肉看着都不大新鲜了，今天的食材什么时候送过来？”
大柳抱白菜的动作一顿，非常自然道：“这些就是今天的食材了。”
“这些食材只够做三四道菜。将军今天回府，你们不特意做些准备吗？”明茹有些懵，在她的认知里，庆祝一人归来，怎么也要吃一顿团圆饭吧？这团圆饭吃起来，不论人数，五菜一汤总要吧？
这冷锅冷灶的，食材还不新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虐待主子呢！
大柳轻抠白菜帮子，漫不经心道：“唉，我们大家都是粗人，哪有那么讲究？再者将军也强调过，禁止我们铺张浪费，所以我们平常都是能填饱肚子就行。”
见明茹定定的看着自己，似乎不能理解，他改了口、语带轻松道：“不过我们这也不算不新鲜。你看这一堆白菜、萝卜，全是昨天刚送来的。野鸡是早上我亲自去山上抓的，还有这些蛋……”
大柳一一例举那些食材的来源，意图让明茹赞同自己的想法。
明茹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个偌大的将军府，光侍卫就有一百多人，肯定不缺钱。但食材却少的可怜，还全是不要钱的，该不会……
“有人中饱私囊？”明茹猜测。
大柳急忙摇头否决，“我的祖宗诶，你可别胡说！这里没有人中饱私囊！”
明茹狐疑：“那为什么食材这么少，还不新鲜，全是不用花钱的？”
大柳见实在瞒不下去，只得叹息一声，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刚才宫叔领你来膳房的路上，你应该有看到许多残废的人吧？”
明茹摇了摇头，他们这一路过来，就看到了大柳。
大柳没搭理明茹，继续道：“那些人包括我都是将军麾下的士兵。我们在战场上受伤残废后，本该回到故土、苟且偷生，将军看我们身体残缺、于谋生不利，便将我们一伙人全留了下来。”
“府上那些侍卫，美其名曰是侍卫，实际上全是残疾比较严重、无法自理的人。”
“手脚尚算健全的安排去了城外的庄子，由他们开垦农田、种植果粮、售卖银钱，我们将军府吃的食材便是他们每日送过来的。”
“府里每天睁开眼，便是一百多张嘴嗷嗷待哺，哪怕有将军的饷银补贴、还有庄子的供养，终究是捉襟见肘、囊中羞涩……”
“所以你们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明茹探究问，“将军他知道这件事吗？”
大柳点了点头，“将军知道，但军中也缺饷银，这次将军入京，就是为了和朝廷讨要军饷的。”
顿了顿，怕明茹误会符鸿晟贪污军饷，他补充道：“将军十四岁收留我们，到如今已经六年了。这六年来，将军为了弄到足够多的银钱，每回上战场都是最拼命的。由此，他的官阶升得极快、赏赐也很丰厚。且将军还在城内开办了育婴堂，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儿；遇到寡妇不愿再嫁，还派人传授刺绣技法……”
大柳总结道：“将军一心为民，可以说是我们幽州城的神。因为有他，幽州城才能位处边陲，百姓却如此安居乐业。”
“将军确实是个好官！”明茹感叹，难怪在原书剧情里，符鸿晟病逝、幽州城破时，城内的百姓会自发为符鸿晟披麻戴孝、唉泣连连了。
就连她，仅仅知道符鸿晟最终的结局，都为他感到可惜。
“所以……”大柳的视线落回手中的白菜上。
明茹轻轻一笑，“你放心好了，就算只有这么点食材，我也能给你弄出十道八道不一样的菜式来！”
“你竟然会这么多菜式？”大柳惊奇，“你该不会糊弄我吧？”
“你等着看就知道我有没有糊弄你了！”明茹随口笑道。
……
符鸿晟既然吩咐了，由明茹担任府里的厨娘，大柳给她打下手，她自然不会客气。
一会儿三个专门打下手的小厮来了之后，明茹指挥他们一道清洗食材，大柳则负责案板活，将众人指使的团团转。
鉴于膳房里剩余的大米并不多，明茹想了想，将刚翻出来的栗米并各色豆子混在一起，上锅蒸成八宝饭。
至于菜肴方面，她琢磨了会儿，决定做黄焖鸡、爆炒尖椒鸡、炸萝卜丸子、小鸡炖蘑菇、醋溜白菜、白菜炖豆腐、新疆大盘鸡、炝锅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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