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华京城06

裴逸竟带着他的四十万暗兵,不远万里前来营救。而孙老头不负众望,真的制出了可以反制华京守城弩炮的兵器。

桑灵的视线不由自主望向裴逸的双腿,他可以自己驭马,说明他的腿有了知觉与力量,他应是…可以站起来了!

书中,这个自卑孤傲的少年直到死得那一刻,双腿都无法直立。

“阿姊!”

裴逸的到来令苍执竟面上的自得消失,转而变成巨大的恐慌。可他急切的一声呼唤,又令苍执竟抓到了把柄。

他凑在桑灵耳侧,好整以暇发问:

“阿姊?你是她的阿姊?”

桑灵立刻察觉到不妙,厉声询问:“你打算做什么?”

“呵,”苍执竟嗤笑一声,言辞颇为漫不经心,“你们可是骨血至亲,他定是同宋言亦一般不忍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苍执竟!”

桑灵恨得咬牙切齿,眼前之人竟然想故技重施,用逼迫宋言亦就范的手段逼迫裴逸。

“没办法,今日之战,上天都要我赢。哈哈哈…”

猖狂大笑几声后,苍执竟朝着裴逸冷声威胁,“城下之人,若不想眼睁睁瞧着你至亲的阿姊丢了性命,立刻退兵,身后的弩炮通通留下!”

说罢,他挥剑斩断了桑灵耳侧的青丝。

“阿姊!”

桑灵有性命之忧,裴逸心焦意灼不敢下令进攻。在他犹豫着是否要撤退时,寒冷的剑尖又逼近了一寸,桑灵脖颈处细嫩的肌肤再度冒了红,尖锐的刺痛随之传来。

见此,裴逸不得不放弃抵抗,

“众将士听令,即刻撤出…”

他的撤退之令还未下达便被桑灵厉声打断:

“不要!不许撤退!炸了这城墙,一口作气攻入凤城!”

她的嗓音因高声疾呼变得嘶哑,甚至干痛难忍,可她不知气馁,言辞颇为坚决,

“不许为了我一人撤退,我们必须结束连年的战乱,将困苦的百姓解救出来。”

“可是,阿姊…”

瞧着她冒血的脖颈裴逸犹豫不决,桑灵遂沉下声逼迫,“不许撤退!”

她的话方落,颈侧的剑尖又近分毫,可她无所畏惧,坚毅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城下的将土。随后目光缓慢移动,落在裴逸身后的孙老头身上,朝他无声地诉出了两个字——

进攻。

那人随即领悟,启动弩炮轰向城墙。

苍执竟还未反应过来,所立之处便地动山摇,趁着他失足趔趄之际,桑灵迅速夺过他手中的利剑。

苍执竟并未坐以待毙,自后紧紧将桑灵的身躯箍住,另一只手残忍无情地扼住了她的脖颈,令她手持利剑亦无法伤他分毫。

桑灵呼吸变得困难,所出之言极难成句,贴在他的耳侧断断续续发问:

“苍执竟…你怕死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苍执竟一头雾水,正蹙眉思索时,耳侧响起了她冰冷决绝的言辞,

“我不怕。”

言毕,她毅然决然地举起了紧紧攥在手中的利剑,而后未作一丝犹豫贯入了自己的胸口。

利剑自她的身体贯入再插进苍执竟的胸膛,如此自戕式的剑招,苍执竟见所未见故而毫无防备。

他口吐鲜血,猛然倒下,桑灵亦在一片刺目的鲜红中闭上了双眼。

“阿姊!”

在裴逸绝望的呼唤中,两军人马开启了无情的厮杀。

乌思舫的将士与裴逸的暗兵互相配合,加之威力巨大的弩炮,不多久元气大伤的苍执竟人马便抵挡不住攻势,节节败退。

十日后,凤城破,华京纳入乌思舫。

承受连年战乱的百姓们终得安宁祥和,个个面露喜色,振臂欢呼。甚至有人长跪在皇宫外,目含热泪不住磕头拜谢。

相比宫外的欢庆喜闹,皇宫内显得尤为冷清。璃朝的君主君后已从水牢中被救出,但他们日日面色苦闷,紧蹙的眉眼中皆是对桑灵的担忧。

因凤城城墙上的那一剑,桑灵已整整昏迷十日。虽无性命之忧,可伤及肺腑又失血过多她一直未苏醒过来。

裴逸特意邀了哭魂岛的浦神医前来看诊,可那人亦束手无策。

“等等吧,再等等吧…”

留下此言,浦神医叹着气退出了瑶华殿,徒留君王君后目中更添忧愁。

桑灵昏迷的日子里,每时每刻都绝望又漫长,所幸五个月后,卧榻之日终于睁开了眼眸。

“阿姊你醒了!”

“灵儿你终于醒了!”

听闻父王母后以及裴逸的呼唤,桑灵扯了扯嘴角,轻声安慰:“我醒了,无事了,无需担忧。”

她支着虚弱地身子坐起,可长时间未进食体力不支,还未靠稳又倒在榻中。

“阿姊,快好好躺着。”裴逸连忙上前在她身后支了枕头,让她可以靠在床帏。

瞧着直挺挺立于眼前之人,桑灵打心眼里开心,她的七皇弟不仅双腿已痊愈连身子骨都健壮不少。而他身侧的璃朝君主君后虽面容消瘦但体态安康,望着她的眸光颇为慈爱。

苦尽甘来,感受到亲人关怀的桑灵倍感欣慰。

可是…

可是宋言亦呢?那个知晓她苏醒定会陪伴在侧之人,去了何处?

撑着虚弱的身子,桑灵抬着头在殿中眺望,可找了许久均未看到心中所念之人。

知晓她在找什么,裴逸虽不忍还是告知了真相:“宋言亦…他…失踪了。”

“五个月前的凤城一役,他被苍执竟的人马重伤后便不见了踪影。”

什么?!

桑灵猛然坐起,又因身子骨太虚弱无力地瘫倒在榻,望着素白的榻顶她的双眸一点点失焦。

宋言亦失踪了,他怎么会失踪…他身处危险之中时,裴逸与孙老头明明已赶来支援。

打击过大,桑灵头晕目眩双眸发黑,再度晕了过去。

再次苏醒后,桑灵便开始了马不停蹄的搜寻,她派了许多将士四处查探亦亲自去了凤城外的战场一厘一寸的寻找,甚至去了埋葬将士的坟场,一个墓冢一个墓冢地查看。

但毫无所获,宋言亦彻彻底底消失不见了。

战乱初歇,百废待兴,百姓们急需一个可以引领他们走向富足康乐之人。华京归入乌思舫后,本就该由乌思舫的人接管,加上桑灵确有治国之材,故而被众人推上了乌思君主的高位。

但她的心之所向,并非至高无上的皇权。

“父王不想当这天下的君王了吗?”

桑灵将玉印递给桑榆,他淡然一笑又推了回来,“在狱中这些年岁,我思索良多,我生性不喜争抢,太过仁慈只能安内无法攘外,并不适合做这乱世的君主。”

桑灵无可奈何,又将玉印推向身侧之人,

“那潘管事,这玉印给…”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无情打断,

“别别别,我可毫无治国之才,将这君主之位给我乌思过不了几日便要亡国。”

“可是…”

桑灵本想再劝劝,可潘管事一溜烟跑没了影,让她出口之言硬生生咽回了肚中。

她不得不看向立于自己身前的潘卓,

“潘卓,要不…”

哪成想她连出口之机都无,

“桑灵,你住嘴,想都别想。”

“潘卓!”

桑灵恶狠狠地瞪了潘卓一眼,而后果断地收回玉印。别说他不要,此时此刻就算他跪着求她,她亦不会给。

如此可恶之人,如果给了他玉印,他当上乌思君主的第一件事,说不定就是报昔日之仇将她头砍了。

而今这玉印谁都不想接,桑灵拿在手中只觉烫手…

“阿姊,我已按你所说让将士们先协助百姓修缮被战乱损坏的水渠。”

正在此时,一袭靛蓝锦服的裴逸自殿外步入。可以站起来后,桑灵才发觉他身高腿长,整个人近乎高了她一个头。

书中的裴逸爱慕名利,野心勃勃,一生所盼皆是成为万民的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他残忍自卑,心性暴虐并非一个好君主。

而今的他,不知是双腿可以直立后重拾了自信,再无那些卑微不甘的心思,还是在哭魂岛相处的那些日子,她真的改变了他。他的心性已然改变,不仅愿意引领自己的四十万暗兵来营救她,甚至甘愿将所有将士都归入乌思。

如此想来,他已没了过往的痴迷不悟,似是可以委以家国重任。

“阿逸。”

桑灵轻唤了一声,裴逸便乖巧行至她身前,她还未来得及出口,他便率先询问出声:

“阿姊,修缮水渠之后是否是鼓励百姓兴旺农牧?那经商呢?”

桑灵温柔一笑,为他解惑:

“民以食为天,前期政策偏向农牧,待百姓不再饥寒交迫,皇家亦有存粮度饥荒时,才可鼓励经商。”

裴逸连连颔首,蹙眉思索一会儿后又有了新想法,“乌思疆域宽广,地界不同百姓重建家园的步伐也不同,我们是否可以分城池推行兴农经商之策?”

“自是可以。”

对于眼前人之言桑灵颇为认可,如此看来,摈弃自卑脱离执迷不悟后,裴逸聪慧又有谋略,确实可以委以重任。

若中途有失偏颇,有父王在身侧提携,定能避免他误入歧途。

“阿逸,”桑灵将手中的玉印放在了裴逸掌心,“在哭魂岛时,你说你急于找到乌思舫主密信是为了早日让百姓脱离苦海,而今如你所愿。”

“我不要,我只想守在阿姊身旁。”裴逸连忙推阻,言辞颇为坚决,

“我才不要这玉印。”

桑灵叹了口气,轻声劝慰:

“阿姊永远都会在你身侧,即使相隔千里万里,若你有难,若你需要我,我定会远赴山水前来见你。”

不论眼前人如何劝说,裴逸仍旧满目执拗,他低垂着脑袋,哑声询问:

“阿姊为什么不愿留在皇宫,是为了宋言亦吗?”

桑灵不作遮掩,回得坚决:

“对,我要去找他。”

而今宋言亦踪迹不知,她万事无心。

瞧着她温柔却坚定的眸眼,裴逸自知劝阻无济于事,不情不愿接下了玉印,可仍难忍下心中的芥蒂,

“阿姊必须时常回来看我,不许因宋言亦那小子对我置之不理。”

“怎会,”桑灵哑然失笑,十分温柔地安抚眼前人,“你是我的七皇帝,我们是骨血至亲,每逢团圆佳节,或者阿逸何时想我了,我都会回来。”

还要将宋言亦一同带来,让二人多相处相处,早日消除隔阂。

“阿逸,我知晓你心中有未说明的野心,做帝王需要这份野心,但也需仁政爱民,万不可辜负阿姊的厚望。”

听闻桑灵的嘱咐,裴逸认真点了点头。随即眶目泛红,目中布满不舍,她此去路途艰险,离别后不知何时再见,他多想守在她身边,可是他的阿姊不允许。

那么,他就留在这墙围高深的皇宫,做好她期望自己所做之事,而后日日等待她的归来。

“阿姊,而今我的野心只余阿姊可以时常回来看我,下次回宫我定还你一个太平盛世。”

言毕,裴逸泪意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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