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犬吠

“我本来就是最重要的。”

沈青云得意,便不去计较他叫自己乳名的事,她向来看重自己多过旁人,也乐见其成旁人重视自己,眼下程晋这般作为正合了她的意,至于以后?

沈青云想,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程晋要是一直如此,她也不介意去后宫里转一圈,哪一日他要是腻了,她也不会纠缠撒泼,好聚好散,不过也说不定是她先腻了男人。

程晋不知道沈青云脑海里在想什么,若是他知道,此刻必然要指天发誓来证明自己不会腻,他恨不得与她朝夕相处世世做夫妻,甚至无数次妄想过来世他们青梅竹马水到聚成的在一起。

剥开烤得热腾腾的栗子,等到不那么烫乎了,程晋才喂到沈青云嘴里:“西市翠云楼新来了两个大厨,一个从西南那边来的,味道和京城里的很是不同,要不要去尝尝?”

“什么时候?”

“腊月初二,怎么样?”

沈青云闻言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不忘张嘴吃下他递来的栗子。

自从两人亲昵起来,程晋的厚脸越发见长,以前他被沈青云这么盯着说不定还要思考自己哪里欠妥,要不要想想新的说辞,如今却是毫不心虚,温柔的眼神能让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人悄悄溺毙在里面。

沈青云也被他看得不好再笑,板着脸摇摇头,还不等程晋失落便开口:“不去酒楼,吵得很,你来我这里吧。”

程晋眼睛亮了下。

“你也不怕太后找你麻烦。”沈青云戳了戳他胸膛,颇有些好笑。

“她现在一颗心落在孙子身上,暂时看不见我。”程晋笑着解释,胡氏母子的到来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好处的,老七的孩子比他的孩子更让李太后上心看重,而今也没空在他耳边唠叨了。

沈青云蜷了下指尖,若无其事道:“李太后这么喜欢孩子,那你呢?”

程晋不以为意:“你生的我就喜欢。”

沈青云面上感动,心里却半分波澜也无,她抬手挽着程晋脖颈,笑嘻嘻的凑上去亲他下巴,程晋心尖一酥,垂下的眼眸里满满当当全是沈青云,唇边柔软后退时他也下意识追了上去,唇舌湿软又缠绵,沈青云眼尾也多了三分媚态,他却没舍得再进一步,就这么拥着人索吻,偶尔传来几句低声碎语。

将将要到腊月,沈青云难得踏出房门,白狐狸毛织就的斗篷绒领乖巧握在颈侧,寒风一吹就叫细绒毛颤巍巍的贴在沈青云面颊上,她手指缩在袖里,怀中抱着暖炉,金穗撑伞,银钿玉珞护在旁边挡风。

“昨夜刚下了一场雪,如今正是冷的时候,娘子想买什么告诉奴婢们一声就成了,若是外出冻着了怎么好?”

手指温热,全身上下被护得密不透风的沈青云:……

“往年这时候也不是没出过门,哪就这么容易冻坏了?况且我身上穿的脚下踩的,哪样不是好皮子做的,要这样还不能出门,叫旁人怎么着?”

银钿被风吹得哆嗦了下,手指握紧暖炉,一股暖意从掌心蔓延到身上,她反驳道:“今年格外冷,去年一日用两三盆炭火就尽够了,今年却远远不足,雪也下得厉害,早晨起来院子里白皑皑一片,街上只怕还没化干净。”

门口阿泰打开车门,马车里烧好了炭火,甫一进去便浑身发热脸颊滚烫,沈青云脱了斗篷才得以喘口气,她搭着车窗沿往两边看了看,果然看见两侧都堆着脏脏的积雪,唯有中间被扫出来一点,足够马车和行人通过。

“这么严重?”

金穗也道:“可不是,奴婢听说南城那边都冻死好几个人了。”

南城偏远又穷困,多是农户小贩居住,自然也少不了乞丐,那边大半都是茅草屋,百姓也没钱买足够的炭火棉袄,全靠着一口气熬过去,每年或多或少都人被冻死街头,但所幸是在京城,管辖的县令哪怕是为着政绩考核都要尽到十二分的心,抢救及时没出什么大问题,但今年天气冷得尤其厉害,雪也大,听金穗说,草屋都压垮好几间了,何况是人呢?

沈青云瞥了一眼车外,偶尔有几个打着哆嗦搓着身体路过的人,还有拉着满车柴火的老汉,头发花白,衣衫单薄,脸色冻得青紫。

她看得于心不忍,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去把那人的柴火都买了吧,再送个暖炉过去。”

玉珞握着银子抱着暖炉忙下车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沈青云听不见他们交谈,却能看见那老汉青紫脸上露出的喜色,连着朝马车这边鞠了好几个躬。

半晌过后玉珞回来,拍了拍身上的寒气就着炭盆烤了烤手:“老汉也不容易,家里还有妻子和两个孙子要养,听说娘子都要买下整车柴火,一个劲儿想过来磕头道谢。”

沈青云笑意渐敛:“举手之劳罢了。”

她自己是受过冻的,自然知道浑身冷意朔风吹骨的滋味有多难熬,一张嘴热气就要散,牙齿便开始打颤,手指僵硬得毫无知觉,穿再多的衣服也不顶用,因为不暖和,棉衣里的棉花早就硬邦邦的挡不住一丝寒冷,只有靠在爹娘的怀中才能勉强有一点暖意。

金穗等人不知这些往事,却见沈青云脸色隐隐有些不好,她们只当她是可怜方才那老汉,忙劝慰起来。

“娘子今儿买了他的柴火,想必他们一家人也能好过些了。”

“那几块碎银能买上好几件棉袄,还能买炭火回去取暖,便是他家里舍不得,拿去买肉买米也能好好过了今年。”

马车很快“嘎吱”一声停在拾古斋,金穗住了嘴,拿起烤暖的斗篷给沈青云披上,又重新在她捧着的暖炉里换了几块炭。

先前靠着襄王府,拾古斋这边收集到许多古物好货,后面虽然因为她和离受到了一定波折,但幕后东家是她的消息瞒得严,所以不算太严重,而且就算有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后面还有程晋保驾护航,一段时间以来也算是站稳了脚跟,不说门庭若市,却也不缺客人。

沈青云进去的时候,掌柜的正满脸堆笑的和一个年轻妇人说话,周围椅上还坐着三四人,目光一致落在中间,有以那年轻妇人为首的架势,桌上古玩摆件琳琅满目,只是妇人脸上不带笑,似乎都不怎么看得上。

“没有别的了吗?”

掌柜的笑容隐隐有些崩溃,他拿出来的东西已经是铺子里顶顶好的了,这要是都看不上,他也实在没辙了。

沈青云站在门口看去,周围几人她倒是都认得,几个闲散宗室家的儿媳妇,地位说不上高,但府里老太爷却也有几分面子。

反而是中间那人,她看着面容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哟,这不是弋阳……沈娘子吗?”有人余光瞧见沈青云,嘴角扬笑,张口便想讽刺两句,然而在对上沈青云眼神时却下意识改了口,反应过来后脸色很是难看,笑也变得僵硬起来。

“许久不曾见过沈娘子了,近来是在哪儿散心?”旁边另一面容端庄的妇人接过话寒暄,她话说得好听些,只是细究起来也没安好心。

这群人从前和沈青云没太多交集,但那时候 沈青云是炙手可热的郡王妃,公公得力,夫婿也千里挑一,偏生她还身份低微,什么好处都占全了,自然容易引起嫉妒。人得势的时候她们不敢出头,也不愿意舍下脸面攀附,如今人落魄了,她们自然想要踩上一脚来发泄多年的憋屈。

“沈娘子,不是我多话,只是这女人家——”离年轻妇人最近的那位,是海陵郡王的儿媳妇薛氏,海陵郡王传了三四代,和皇室的关系越来越远不说,连家中子孙也不怎么受重用,平素远离朝廷只做个富贵闲人。

薛氏顿了顿,一派推心置腹的模样,仔细打量了沈青云几眼:“容色到底是最下乘的,家世德行才华最要紧。”

她笑了声:“你如今想必也知道了,日后更要警醒自身才是。”

沈青云一进来就听这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字字句句都满含奚落贬低,与当日的刘氏何其相似。

她眼都没抬:“你是谁?”说罢又扫了眼刚开始说话的两个女人,“你们又是谁?”

“靠着祖辈荣膺都还是废物的东西,也配来我面前犬吠?家世、德行、才华、容貌,你们这群人占了个什么?”

薛氏等人轰然变色,尤以一开始张嘴的那人反应最大,几乎是蹭的一下就拍桌起来,横眉怒目:“沈青云,你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郡王妃呢?”她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从前住在南城的乞丐,没了襄王府没了程翊,你算个什么东西,连站在我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沈青云嫣然一笑:“那又如何?你们这些家世高贵的千金娘子还不是得在我面前卑躬屈膝,退避三舍,我能踩在你们的头顶一时,就能踩你们一世!”

“好大的口气!”薛氏薄怒,“我倒想看看沈娘子又攀上了哪家的高枝,能把我们都不放在眼里,连赵王孺人都要受你的气!”

沈青云眉拧了一下,转眸看向中间一直没说话的女子,顿时恍然这就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胡妙兰。

怪不得她没见过,也怪不得这群眼高于顶的妇人会捧着对方以对方为尊,孺人品级虽然不高,但谁让她儿子是赵王唯一的血脉,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赵王呢,更何况陛下必然也会照拂侄子,对胡氏高看几眼。

“我说呢,你们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怎么浑像市井泼妇,原来是新找了主子,给人家当狗腿子,来我面前耍威风狗叫啊。”沈青云啧啧啧几声,又看向胡妙兰,十分诚恳的道:“胡孺人,你可要仔细想想,别叫好话蒙骗了耳朵,这群废物别的本事没有,仗势欺人却擅长得很,今日能招惹我,明日就能招惹旁人,总有兜不住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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