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宁清的脚步远去,穆蓉甩开手,狠狠地在隆起的地方用膝盖压了下去。
可恶!
此刻,她心里想着的全都是李教头。
一想到天明就能见到父亲旧部,根本无法平复此时的激动,甚至按在傅修卓胸口的手,指尖都不可控地在微微颤抖。
宁清既走,她才懒得继续伺候这活死人世子爷,随手把帕子一丢,也和衣躺下。
还有个宁远在屋外,嘴上的场面话,总还要清清嗓子说上几句。
“世子,我没有经验,事事都做不好。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府里长辈们都知道,是我执意要来为世子冲喜,可是,吉时过去,却还不能唤醒世子,实在心中有亏。”
“今日我去了寺里上香,为你求了长明灯,只要你能醒来,我以后愿夜夜抄经,日日上香。”
把话说出来给该听的人听,这是为了日后方便出门有个借口。
说的嘴皮子都干了,也不见杵在外间窗下的宁远动一下。
只是,她不再关心的傅修卓,此时浑身滚热,被撩拨起来又被狠狠压下去,这会儿放置不管的滋味,如火如荼没人知晓。
就在他集中精力去捕捉时,却嗅到一股甜腻的圣罗春香。
这种东西,是南疆贡品,他策马护送过,再熟悉不过。
简直龌龊!下作!
真不知道堂堂侯府,到底在想什么!
就算不能阻止燃香,卧床身不能自控,但静心总可以。
区区春香,他堂堂武将,还奈何不了么!
越是想静心,越是做不到。
傅修卓猛然惊觉:他竟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好狡猾的女人!
熏香燃得火热,傅修卓此刻在心中一遍遍发誓:若是有朝一日他醒过来,一定要让身边的女人尝尝他现在生不如死的滋味。
日后,他要给她熏上一吨香,铁锁锁在军帐里,不!要把她翻过来捆在马背上……不,越想下去越难受的要死。
“若是以命换命……”穆蓉顿了顿,声音轻得缠绵悱恻,“世子你知道吗,我是真想把这条命换给你。”
穆蓉撇撇嘴,快说不下去了,难不成还能在这儿念叨一宿么。
【戏精,别念叨了。你这些话根本不走心,本座听得耳朵要痒死。】
呵。
穆蓉根本不信什么能改变人意志的香,却察觉到身上渐渐起了层薄汗。
想来宁远此刻也不见得好受,便又轻声道:“世子,其实宁大人也夜夜守着……”
宁远也在?!
傅修卓惊魂。
他与这兄弟俩自幼相伴,军营里是同寝同食。
可如今为他娶了妻,宁远这木头疙瘩竟还守在房中?
这般不知避嫌?不像宁远作为。
不,根本不是他想娶妻,明明是他兄弟俩纵容他娶的,简直对他还有没有一点儿尊重!
又一想,宁远成夜守着他,难道是因为他伤势过重?
可是,根本身上察觉不到什么痛。
不对,他试着感知身体。
控制不了呼吸,控制不了心跳,竟是想咬紧牙关都做不到……
“咚咚。”
恰到好处的敲门声打断了穆蓉的绵绵絮语和傅修卓内心的苦苦挣扎。
宁远开门带进来个小丫鬟。
穆蓉过目不忘,一眼便认出她是松涛院外打扫的三等丫鬟。
不待询问,小丫鬟已跪在榻前,“夫人,宁清大人走得急,说是今夜匆忙少给世子服了一丸药,命奴婢送来。”
记得宁清说这院子里的丫鬟都是粗笨,看着她可是口齿伶俐。
穆蓉半撑起身子,看向小丫鬟手掌心里油纸包着的药丸,问:“是什么药?”
“回夫人,是七丸香。宁清大人亲手所制。”
穆蓉望向宁远。
“确是这个名字。”宁远也端详着小丫鬟。
宁清做的药,药名外人不知。
穆蓉凑近嗅了嗅,只闻道淡淡清香,“怎么服用?”
“哎呀,奴婢该死!只想着快给世子服下,忘了取水。”小丫鬟自责地拍了下脑袋。
“我去取水。”宁远已转身去倒水。
还没等穆蓉再开口问话,小丫鬟已经伸出手捏开傅修卓的嘴,突然开口道,“世子,小玉服侍您吃药了。”
穆蓉定睛看着小丫鬟每一个动作。
本要拦着,但药名说的对,宁清又的确急着出门,宁远也没有拦着……
宁清做事向来谨慎,真的会让旁人替世子喂药吗。
不对!
电光火石间,穆蓉忽觉这清香熟悉至极!
想起来了,是松骨散!
当年穆家军也曾在边沙饮水时中过此毒!
“宁远!”
穆蓉来不及解释。
此药并非猛毒,若是常人服用,腹泻倦怠,困意乏累。
松骨散很快会溶于肠胃,这让随军郎中,隔了三日才查出缘由。
可他一个卧床的活死人,这一丸药下去,白死了也没人知晓!
穆蓉伸手一把扣住傅修卓后颈,拼尽全力将他侧翻过来。
捏开这张嘴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若把手指探进去乱抠,恐怕勾得人恶心呕吐。
抠喉难忍,但别无他法。
穆蓉心道:没法子,傅修卓,你给我忍着吧!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玉突然扑来,双手如铁钳般扣住穆蓉手指。
小丫鬟有两下子功底,对着她的手指就下蛮力。
千钧一发之际,穆蓉毅然决然忍住躲闪。
宁远还在,若是在一个小小刺客面前露出武艺,以后可还怎么在傅修卓身旁相伴!
咔嚓一声脆响,她不但没躲,反而迎着小丫鬟的蛮力而上。
嗙!
霎那间回过神的宁远,只掌刀在小丫鬟手上一劈。
小丫鬟当即口吐黑血。
本来想让他留着活口……
穆蓉上辈子习武一生,心里很清楚这灭口不是宁远所为。
此刻食指剧痛,是被她方才蛮力杵伤,根本再不听使唤,用不上力气。
但她已顾不得许多。
“世子,得罪了!”
声音轻柔,时间紧迫,多说无益。
对着傅修卓一张不堪入目的假皮脸,她已俯身封住傅修卓的唇。
不知这算什么。
恐怕在旁人眼里,是她毫无章法,在乱亲一通。
说是亲吻,却凶暴蛮横,简直带着鲸吞虎噬之势。
然而,这绝非旖旎之吻,而是生死相搏。
等穆蓉把药丸勾出来,药丸已经在她舌尖上快要融化殆尽,再想吐出来,已经来不及。
方才一碗水被洒在地上。
宁远眼疾手快,正要再转身倒水,却发现方才的茶壶已空。
“夫人,这丸药有诈……”宁远也不是傻子,瞥了眼咬毒自尽躺在脚边的小丫鬟。
他立即起身,“我去叫宁清来!”宁清精通医术。
“别走!”穆蓉还颤抖的手已抓不住他衣袖。
她抹去唇边残渍,勉强笑下,强作镇定道,“我没事。宁大人别走,世子还靠宁大人……”
宁远抬头看向窗外,此时院外竹影婆娑,他早已听见有眼线蹲守。
而穆蓉拖住宁远,倒不是怕窗外的眼线。
只是,今夜宁清去请李教头,她早已迫不及待,就是把命豁出去,她都不会让任何人绊住宁清。
区区松骨散,她不在意。
宁远却心急如焚。
外面的眼线不足挂齿,但夫人的手怎么可能没事!
“我的手,冷敷一下就好。”穆蓉避重就轻,暂且不提药丸,只抬起手,带着几分隐忍的痛苦,眉心微蹙。
“夫人的手指!”宁远深吸一口气,“夫人可否忍忍?”
傅修卓身不能动,整件事从头到尾他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没人在意他的如鼓心跳。
即便着急也只能在心底责备:军营中的宁远一向沉寂敏锐,何时成了个榆木脑袋!
此刻,他和穆蓉都知道这块木头要干什么——他打算把穆蓉杵伤的手指给掰回去。
此时也心中隐隐作痛:十指连心,一个姑娘,你让她怎么忍!
不对,他怎么也跟着关心起来这个女人!
尽管对身旁称作“夫人”的女子满心疑虑。
可是,傅修卓清楚,方才间不容发危机时,她是为了救他才唇舌相交,那股子急切不是常人能装出来的。
冰凉柔软的唇贴过来的时候,他仿佛得到了最珍贵的解药。
那一刻,他竟是忘记了自己方才狠狠发过的毒誓……
“好。”穆蓉放心地把手伸了过去,交给宁远。
咔嚓。“啊——”
穆蓉并没忍着,只一声轻呼,恰到好处地传到门外。
若是外面还另外站着嬷嬷,恐怕听不出这一声是在为什么喊出来的。
“夫人的手指已归位了。”
宁远好像举过千斤鼎,他双手松开穆蓉的手时,额头冒汗,颈上微红,“外伤,属下还是知晓一二。”
穆蓉浅笑,“多谢宁大人。”
她捻起刚才拭去舌尖药粉的帕子,包好递给宁远,“这是那药丸残留的药渣,明日给宁清查验。”
看着满脸歉意的宁远,若是日后能让驱使这样一个人,倒是方便。
轻杵下手指而已,恰到好处。
至于地上的丫鬟,她乐得交给宁远处置。
不过有些话必须点明一二。
“宁远,今夜之事,暂且按下。明日咱们先看看这府里什么动静。”
“属下明白。”宁远果然行事老练,没有废话,转眼间屋内尸首已无踪影。
之后,已过子时,月上山尖。
宁远没再屹立不动,倒是在外间绕着屋里的圆桌,转了一圈又一圈。
虽然他的脚步极轻,并没有声音。
穆蓉睡不着,也看得见。
快要子时了,她轻笑下,“宁大人,别一直转圈了,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夫人的手,”宁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疼得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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