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那痛尖锐,一瞬间,甚至叫她疼得眼昏耳塞。

等她终于恢复五感,四围的人都略带疑惑看她,王市杭连唤几声“时郎中”,便是座上的傅承临,亦关心地问了一句“霁春,可有不适?”

时临安缓过不适,此处虽没有镜子,她也能猜出,自个的面上定是一脸苍白,如王市杭这般站得近的,当能看到她额上冒出的冷汗。

然而,此时的她来不及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心悸是为何,她调了片刻的气息,回道:“陛下,臣无事。”

这时,傅玉书笑道:“父皇,儿臣以为,探花郎的提议甚好。时郎中与探花郎正当年纪,父皇若赐婚,也是两家的一大幸事。”

时熹曾为时临安定下婚约,这事傅承临是知道的。他隐约记得,那一家是青州府的大户,但具体是谁,他并未放在心上。今日也是巧了,另一个孩子自个求到了他的眼前,还得了今科的探花…傅承临一番思量,觉得赐婚一事,可行。

正当他欲开口,时临安突然露出一丝女儿家的羞赧,她走近几步,一直凑到傅承临的案前,这才轻声对他道:“陛下,臣家中没有长辈,不若等臣的舅舅从临安府赶来,再请陛下赐下婚约。不然,一应习俗,臣…臣应付不来。”

时临安垂下头,颊上的飞霞红得刚好,正是思慕少年郎却又故作矜持的模样。

傅承临一想,也对,时熹与张神爱去后,时府已无长辈主持大局。若此时赐婚,光是纳采、问名、纳吉等礼仪,莫不让她一个小娘子自个定夺?倒是他想得粗略了。

傅承临沉吟片刻,“霁春说得有理,朕先记下,何时你舅舅筹备好了,再来寻朕。”

时临安应诺,退下来。

商议此事时,时临安与傅承临离得近,说话的声音又小,王市杭并未听到其中的机要。直到傅承临婉拒的话语传来,他才意识到,时临安怕是说了什么,将此事拖过去。

他的心中略有不安。

回座之时,王市杭借着宽袖的遮掩,扯住时临安的袖摆,“霁春,”他唤道,“可是觉得我唐突了?”

时临安转过身,回望他。心悸的感觉又传来。

不过,这次的疼痛较为轻微,时临安忍耐着,未露出痕迹,“王公子…”

“我表字明觉,霁春,唤我明觉。”王市杭道。

“明觉,”时临安顺从道,她今日穿了全套的礼服,绯袍、银绶衬得她形容庄重,可腰间的一支玉带又勒出她细窄的腰身,平添一分少女的清丽,“我家中只我一人,待…待我舅舅来金陵…”她低声道。

原是为了这个缘故。王市杭暗中舒了一口气。

“那明日,我去寻你?”他道。

时临安将衣袖自他手中抽出,离去前又瞧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回到座位后,时临安遥遥地瞧了座首的傅玉璋好几眼。然而,他或是受人攀谈,或是与人饮酒,直到宴罢,二人的视线都未有交错的时机。

时临安心想,今日的应对早与他商议,他应当没有多的想法。

然而,直到她出宫,钻入停在宫门外的马车,她才意识到,自个错得离谱。

尚是月初,月色不明,时临安撩开车帘,尚未看清车厢内的情形,暗中却伸来一只手,将她猛地拉了进去。

时临安的一声惊呼叫他堵在唇间。唇齿相依,又错开,傅玉璋贴着她的唇,低声问她:“王市杭与你说了什么?”

时临安却记着车外,“殿下,此处是承天门外,今日的车夫…”

傅玉璋说了她一句“聒噪”,似要惩罚她,他将时临安压在车壁上,吻得她双膝发软。末了,傅玉璋才道:“车外已换了人,没人瞧见孤。”

“王市杭与你说了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时临安却“噗嗤”一笑,“殿下这是…”她有意拖长语调,“醋了?”

傅玉璋作势又要吻她,时临安怕了,她可不想在回家的路上断了气息。于是,她推着傅玉璋的胸膛,忙道:“我稳住了他,他暂未起疑。不过,王市杭明日来寻我,我得周旋一番。”

闻言,傅玉璋眉间深蹙。可他也知道,远在青州府的江正道尚未查出王家贩卖私盐的切实证据,解决时临安与王市杭之间的婚约,尚需缓兵之计。

“带上点杠,”他无奈妥协,却又与时临安约法三章,“莫与他独自相处。”

交代完一切,傅玉璋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落车,悄然回了东宫。

次日,王市杭登门。

他不仅自个来了,还拎了一只菜篮,里头有挂霜柿饼、炒糕、羊肉、牛肉、鸡鸭货并各样菜蔬。

时临安一头雾水,“为何拎一篮子菜来?”她问道。

“我没个其他爱好,菜却做得不错,”王市杭一笑,解释道,“霁春未回过青州府,我烧几样家中的菜,你尝一尝。”

闻言,时临安实在有些惊讶。王市杭已是探花,是士人群体的佼佼者,他更应深信“君子远庖厨”的古训,怎的,却将做菜当□□好?

似瞧出时临安的疑惑,王市杭一面削出一截水萝卜,递给时临安做零嘴,一面在袖间束上襻膊,“《论语》有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熟为夫子?”他道,“可见,孔师也赞同,士子不可只端坐斋中,不闻窗外之事。”

系好襻膊后,王市杭捡出青菜择洗,“既然要感知世间,那便不拘泥于方式,有人喜爱入深山问禅,有人更愿在市坊悟道,而我呢,”他的动作麻利,显见的在厨事上颇有造诣,“就爱在伙房中知晓人间烟火。”

“霁春不是寻常的女子,定能懂我。”

时临安啃了一口水灵灵的萝卜,萝卜汁水甘甜,又带一丝微微的辣意。

她的心中微动。

若抛开各为其主,王市杭当是她穿越来此后,遇见的最有意思的人。他的身上有着超越时代的洒脱——这种洒脱与竹林七贤带着怨气的被迫任情不同,他的洒脱是主动的,更具自由、从容的意味。

时临安陪在一旁,暗自打量王市杭的一番举止。

猛火爆炒,小火慢炖。一个时辰后,他做出什锦羊肉、葱爆牛肉、纸包鸡、酥鸭,又有一道胡辣汤,并清炒的菜心。

王市杭又从笼屉中取出几个白生生的戗面馒头,见时临安瞧过来,“这是我的,知道你不爱吃馒头,另蒸了米饭。”他解释道。

待二人坐下,时临安问道:“会试时的吃食,可都是你自个做的?”她想起会试时,王市杭绝不含糊的九日二十七餐,那几日,坐在他左近的举子可是糟了大罪。

王市杭分她一双筷子,“正是。会试的时间长,只得做些轻便、易储的吃食,算不上什么。”

算不上什么…口气可真不小。

时临安接过筷子,尝了几道菜的味道,这才承认,王市杭确有说这话的底气。

与临安府清淡,讲究食物本味的做法不同,王市杭做的几道菜浓油赤酱,她虽不大习惯,却也并不排斥那味道。

“今日先做青州府的菜,你且尝尝。若不习惯,我已在学临安府的菜式。再过几日,你便可试试味道。”王市杭道。

时临安想起家中的厨头。起先,他只会做临安府的菜式,却因时熹来自青州府,又学了几道青州的做法。怪不得人家说,能过到一块的前提是,能吃到一块。

时临安再试了那道羊肉。羊肉吸饱了一同烩制的木耳、鲜笋、腐竹的鲜味,被炖得软烂,好吃得紧。

然而,两息后,时临安尚未咽下羊肉,却觉一股恶心直冲喉头。那势头汹涌,还未等她奔至门口,她已吐了一地。

一时间,王市杭,屋外的越叔都惊住了。

时临安顾不上他们,只搜肠刮肚地吐着,仿佛要将胃囊都吐出来。

越叔先回过神来,他将时临安扶上座椅,又喊来两个仆从,连着座椅,将时临安抬回房中。

“小姐,”他急道,“纪大夫已在路上了,你且忍忍。”

胃中已然吐空,时临安觉得好受一些。

纪大夫把脉后,却未诊出毛病,只道许是前些日子太过劳累,脾胃不和。

既然无事,时临安歇了歇,在花厅中见了王市杭。想来,他也是一番好意,却被自个吓得够呛。

“霁春,你怎样了?”果然,王市杭进门后,便急急问道,“是我不好,只想叫你尝尝青州的味道,却未料到,你从未吃过,怕是不习惯。”

或许是身子依旧虚弱,时临安只觉自个的意识有些飘忽,她好似悬于空中,看着身体在自主运行。

她听见自个问道:“那道什锦羊肉,你为几人做过?”

王市杭一愣,未料到她会问出这一问题,“你是头一个,”他还是答道,“这菜式是我自个想的,借了临安府腌笃鲜的做法,尚未叫其他人试过。”

她点了点头。

下一瞬,时临安只觉被一股力量一拽,她自空中跌入自个的身体。

王市杭仍瞧着她,眼中满是关切。

“原来如此。”时临安点了点头,掩过这一刻的怪异。

王市杭走后,时临安自觉已然恢复,便去书房忙了半日公务。一直到黄昏,越叔叩门,请她去用晚食。

走到偏厅的路上,院中的山桃吐出米粒大的花苞。时间不经数,她来到这个世界,竟已一年了。

时临安突然停住脚步。

她来到这个世界…

时临安捂上胸口,昨日心口的闷痛好似还在。

许久后,风中传来低声的询问,“临安,是你吗?”

似自语,又好似在问谁。

抱歉晚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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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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