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从怀里掏出残账,展开递给萧彻:“这上面记着,永安三年冬,除了那两百石糜子,还有一笔‘松木五十捆’的调拨记录,接收地也是西津渡。”
“可西津渡的守军根本用不了这么多松木,我怀疑,这些松木是用来搭建藏粮的仓库的。”
萧彻接过残账,仔细看着上面的记录,忽然眼前一亮:“松木搭建的仓库,定是在干燥的地方。西津渡下游有个废弃的驿站,那里地势高,还靠着山,很适合藏粮。”
他转身对沈砚道:“你跟我来,我们去看看。”
两人翻身上马,沿着河岸往下游奔去。
风在耳边呼啸,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衣襟上,却挡不住两人眼中的坚定。
此时,废弃驿站的地窖内,北燕将领正用马鞭敲着粮袋,粮粒从袋缝里漏出来,在他靴边积了一小堆。
他脸色阴沉地盯着缺指亲兵:“你们将军怎么回事?当年他私运粮给我们时,还说要借北燕兵扳倒萧彻,现在倒好,自己先被关了!”
缺指亲兵缩着脖子,伸手去扶歪倒的粮袋时,半块刻着“燕”字的木牌从袖管滑出来,落在地上,木牌边缘磨得发亮,是他每日辰时去西津渡老槐树下,与北燕探子交换消息的信物。
他慌忙捡起木牌,塞进怀里,手指抠着衣角的破洞,声音发颤:“将军您别急,刀疤哥已经去引开萧彻的人了,等天黑透,咱们就从后山的小路运,那路是当年李将军特意修的,除了咱们没人知道,保证不会出问题。”
北燕将领“哼”了一声,马鞭指向地窖角落的木箱,木箱盖没盖严,露出里面寒光闪闪的匕首:“里面的‘寒刃散’都带够了?要是遇到萧彻的人,直接灭口,咱们要的是粮,不是活口。”
缺指连忙点头,可想起昨夜给沈砚换灯油时,少年递给他的那碗热粥,心里竟泛起一丝慌乱,那是他来凉州后,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温和。
可这慌乱很快被“不做就得死”的恐惧压下去,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反正早就没回头路了。
萧彻和沈砚很快抵达废弃驿站,远远就看见驿站门口站着两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往里面张望。
萧彻抬手示意沈砚停下,翻身下马,从腰间拔出佩剑,剑鞘摩擦着甲胄,发出轻微的“咔啦”声。
沈砚也跟着下马,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这是萧彻之前给他防身的,刀柄被磨得光滑,带着淡淡的暖意。
“谁在那里?”萧彻大喝一声,佩剑出鞘,寒光闪过空气,发出“咻”的响。
那两个黑影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却被萧彻拦住了去路。
沈砚快步上前,借着晨光一看,竟是李达的那两个旧部,是刀疤脸和缺指。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沈砚厉声问道,匕首指着两人的胸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刀疤脸脸色发白,眼神躲闪着,却还是强装镇定:“我们……我们只是路过,想找个地方避避寒。”
“避寒?”萧彻冷笑一声,佩剑抵在刀疤脸的脖子上,剑刃已划破一层皮,渗出血珠。
“这驿站荒了三年,连门窗都没了,怎么避寒?你们在里面藏了什么?如实招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刀疤脸看着脖子上的佩剑,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我说,我说!驿站里藏着李将军私吞的军粮,还有北燕的人,他们说今天就要把粮运走,用后山的小路!”
沈砚和萧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萧彻对沈砚道:“你在这里盯着他们,我去叫秦峰带人过来。”
沈砚点了点头,匕首依旧指着两人:“你们最好老实点,别想着逃跑。”
萧彻转身骑马离开,很快就消失在晨光里。
刀疤脸和缺指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没过多久,萧彻就带着秦峰和一队亲兵赶回,秦峰手里还拿着块刻着“燕”字的木牌,是在老槐树下的石缝里找到的。
众人兵分两路,秦峰带一队人从后门潜入,萧彻则带着沈砚从正门突破。
驿站内的北燕士兵猝不及防,很快就被制服,地窖里堆积如山的粮食也终于重见天日,粮袋上还印着三年前的“凉州军粮”字样,与残账上的记录完全对应。
押着俘虏往回走时,秦峰身边的亲兵凑过来,小声道:“将军,您看沈文书和萧将军,刚才在驿站里,萧将军好几次护着沈文书,怕他被北燕士兵伤着。”
秦峰瞥了一眼前面并肩走的两人,嘴角勾了勾:“以前我还觉得沈文书是个文弱书生,现在才知道,他查账的本事,比咱们带兵打仗还厉害。”
“萧将军信他,不是没道理的,你没看见吗?刚才沈文书找出地窖时,萧将军眼里的光,比打赢仗还亮。”
亲兵点点头,看着沈砚手里攥着的当归膏瓷瓶,忽然道:“那瓷瓶,好像是萧将军的贴身物件,之前从没见他给过别人。”
秦峰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前面的背影,心里明白,萧将军在凉州守了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了能跟他一起扛事的人。
而此时的流民营地,老周正帮着亲兵清点刚运来的粮袋,粗糙的手掌抚过饱满的粟米,眼里满是光。
旁边的婆子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老周,这粮……真是沈先生和萧将军找回来的?”
老周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点头:“可不是嘛!今早我去河边挑水,看见沈先生跟着萧将军往西津渡去,沈先生还拿着本旧账,边走边跟萧将军说什么,现在看来,定是查着李达的藏粮了。你看这粟米,颗粒多饱满,明年开春种地的种子,总算有着落了!”
婆子看着粮袋,眼圈红了,用围裙擦了擦眼角:“以前李达在的时候,咱们连杂粮都吃不上,他还把好粮运去卖钱。现在有沈先生和萧将军,咱们总算能活下去了。”
不远处,几个孩子围着粮袋跑,手里举着林小满编的麦秆小马,喊着“有粮吃啦”,笑声在营地里飘着,让乱世的晨光都暖了几分。
沈砚听到孩子们的笑声,转头看向萧彻,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萧彻的甲胄上还沾着尘土,却笑得温和,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却已明白彼此心中所想:这乱世虽苦,但只要并肩同行,总能护住眼前的生机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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