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回宴嘴开开合合,几番周折也没发出丝毫动静。
没物件是什么意思,他不敢问,怕问出来是让男人痛不欲生的答案。
“你们赶紧走吧。”
凌回宴没反应过来:“什么?”
岳逸寒道:“万药宗的人马上就来了。”
言外之意很好懂,四人废了万药宗的独苗,就连清虚剑派的掌门也护不住他们。
凌回宴摸了摸下巴,小指不动声色地朝外弹着,沉吟起来,被追杀啊,听起来好麻烦。
岳逸寒将凌回宴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眼中的晦涩又深了几分,他压下满腹疑问,就要安慰,没料凌回宴竟然笑意盈盈地的追问:“敢问长老,这次排名我们第几?”
岳逸寒神情一滞,回想起刚才看过的巨型石柱的顶端:“……第一。”
闻言,凌回宴露出整整齐齐十八颗牙齿:“这么好的成绩,我们可不能轻易走了!”
“不行!”岳逸寒厉声呵斥。
而后又自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缓和音色解释道:“万药宗的中心地带有一高塔,明换入棺塔,你可知是做什么?”
凌回宴摇摇头,带有“棺”字,一听就不是好地方,装死人的吧?
“是祠堂。”
祠堂,那倒也对,棺木嘛,可不是就是跟祠堂沾着边。
“也是饭堂。”
嗯?饭堂?还有人在棺材场吃饭?那里面的味道,是专门为了减肥去的吗?
不对,不对!
凌回宴突然警醒,猛地抬起头看向岳逸寒,对面人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透着不复往常的厌恶和睥睨,这入棺塔,绝不仅仅是棺材场那么简单。
岳逸寒目光泠泠道:“万药宗崇信葵教,人死后灵魂不灭,需要鲜血的滋补,先祖力量越大,宗门就日益繁盛,为寻求更好的庇护,他们将有怨仇的人投入塔冢,以示饲养。”
“外界传言,塔冢内的白骨有上万数,黑雾绕塔环行,日夜不歇。”
听到这,凌回宴惊叹不已,这万药宗干脆改名为万坟宗算了,干的全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不比他的魔界更劣迹斑斑,居然还有人管他叫大魔头,那见着万药宗的头头,不得喊万坟头?
这该死的偏见的鸿沟!
他百感交集问:“他们既如此作恶,为何还能来参加这名门盛会?”
岳逸寒道:“名单是掌门拟定的。”
奥,凌回宴福至心灵,每个时代都有资本家和平民百姓,这岳逸寒应该算是修仙界的打工仔吧。
同为打工仔,他深知打工的不易,也不想过多追责,都是拿钱办事,同命相怜啊!
岳逸寒眼睁睁看着凌回宴表情变换,从激愤到了然,再到……同情?
他在同情谁?我吗?
罢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万药宗的长老们不是吃醋的,他们也许明面上不敢动手,但一定会暗下杀手,”岳逸寒扔出一个白玉状的玉佩,“这是无缘仙阁的令牌,你们去那里躲一阵。”
凌回宴垂首看了看掌中的玉佩和地图,一时恍然:“你……”
刚说出一个字,岳逸寒眼中飞过一丝警惕,他极速地说了一句:“今晚就动身。”
然后身形一闪,淡蓝的衣袍眨眼消失在暗夜中,凌回宴意识到什么,往右转头,就看院中的石桌旁,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立在那儿。
漆黑的影子不动如山,凌回宴眯起眼睛,透过朦胧的夜色,他只能辨认出那人高挑挺拔,右手握着一柄佩剑,他的五官糊成一团黑影,极其巧妙地融入黑暗中。
“你是……”
话未说完,影子倏然动了,眨眼的功夫,石桌旁空空荡荡,四方的小院子再也不见一个人影。
凌回宴神色不是很好看,这一个两个的,真把这院子当自己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更可恶的是,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转身的功夫,余光瞥到什么,凌回宴走过去,一个大口径瓷瓶正端放在石桌上,他掀开瓷瓶瓶盖,里面竟然散发出刺鼻的药味。
难道那个人,是来送药的?
凌回宴再次返到房间里,干脆利落地给木屋设下一道禁制,再有人随便进来,甭管是谁,捆起来再说!
周北鸿似乎察觉到他的动作,侧过身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凌回宴轻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戳穿他:“你不是都听到了。”
“还有一个人。”
“啧,”凌回宴搬了个凳子坐到木桶旁,将瓶口凑到他面前,“来闻闻。”
那味道实在冲鼻,周北鸿闻了一秒就不动声色地退开:“药?”
凌回宴收回手,将瓶子捏在手中旋转:“估计是,一个黑影送来的,也不知可不可信。”
“你觉得呢,能用吗?”
此时环境安全,周北鸿轻轻后靠,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木桶,动作荡起一圈圈水纹,像是漩涡,吸引着来人潜入水底探索。
凌回宴看入了迷。
“用吧。”
“嗯?”水波渐渐停了,凌回宴下意识伸出手来,在水的上层轻轻搅动,水波重新出现,凌回宴看着一圈圈水纹,满意地收回手。
“你在干什么?”
沾满水的手腕忽然被抓住,凌回宴一时怔愣,沿着健硕有力的胳膊往上看,分毫不差地对上了周北鸿的眼睛。
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见底,凌回宴竟然不争气的小幅度全身抖动了一下,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周北鸿眼睛根本就没坏,没等他反应,就看到那人促狭地勾起一半唇角,声音低沉道:“这么大了还玩水,小孩儿?”
这人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低沉而沙哑,长久地听下去竟还带有几分蛊惑的味道,凌回宴喉咙滚动,心里想,出去了半晌,水还这么热,熏得他的脸和耳尖都发烫。
他小声辩驳:“我才不是小孩。”
听到他的回应,周北鸿肉眼可见地更愉快了,他用另一只手撑着木桶挪到一旁,眼睛跟没事一样精准地定位凌回宴,邀请道:“水还很热,一起进来洗洗吧。”
“不、不……不用了。”凌回宴瞬间回神,拒绝道。
“我还是给你上药吧。”凌回宴抽出手来,在屋子里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块条状的布条。
“闭眼。”再次来到周北鸿身前,他换回了原先的姿势,将整个木桶占得满满当当。
凌回宴觉得稀奇,刚才他那么大的一块地是怎么让出来的?
周北鸿听到他的话当即从善如流地合上眼,他仰起头,脖颈恰好搭在木桶的边缘,凌回宴垂首,正好能看到洁白修长的脖颈,还有乌黑的长发滑落到胸前,没入水中。
凌回宴连连眨了好几次眼,才克制住自己眼睛不再乱瞟,他小心翼翼将药粉撒满布条,再缠到周北鸿的双目上。
在脑后系好结,凌回宴用手撩了几滴水洒在上方,药粉遇水稀释,转眼结成墨绿色片状物。
凌回宴探手试了试,有点像现代的眼膜。
“感觉怎么样?”
周北鸿闭眼转了圈眼睛,回答道:“有点凉,没什么其他感觉。”
“没事就行,”凌回宴将东西收拾起来,接着轻声嘟囔,“真是的,那人也不知留个用药说明。”
周北鸿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凌回宴拎着几件衣服过来,“风凉,别泡太长时间,先擦擦身子上床。”
周北鸿听话地接过换洗衣物,万幸眼睛看不清但手脚利落,没几下就把里衣妥帖穿到身上,凌回宴心底松一口气,他还以为要自己帮忙动手呢。
引着周北鸿躺到床上,而后将木桶中的水倒在庭院一旁的林中,凌回宴终于有机会收拾收拾自己了。
他解开衣襟,一件一件褪下腰封、外袍、里衣。
四周突然寂静极了,屋外的风声不知何时歇下,房内的煤油灯发出昏黄柔和的暖光,凌回宴脱裤子的动作一停。
他忽地扭头,果不其然看到周北鸿侧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愣愣朝向自己,不知怎的,明明周北鸿目不能视,他仍觉得别扭极了,抱着换下衣物挡在身体前面,一点一点挪到屏风后。
周北鸿就跟有感应似的,面朝的永远是自己所在的方向,好在有了屏风的遮掩,凌回宴自在多了,随意地将里裤扔到一旁,弯着身子沉入中。
周北鸿冷不丁开口:“回宴。”
“嗯?”凌回宴在水中舒坦地伸展四肢,声音带着几分懒散和倦怠。
“别担心,我会护着你的,”周北鸿道。
他的尾音轻如鸿毛,却像霹雳一样砍进凌回宴的心脏,带有催花破城之势,将凌回宴筑起的近二十多年的墙壁震得摇摇欲坠,也如柔和春风抚慰他忧心不已的心脏。
凌回宴克制住自己想偏移的视线,他听到男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几个呼气,才压下喉中的颤抖:“知道了!”
没回音,凌回宴扭头一看,刚才信誓旦旦说要保护自己的大护法早就浑浑噩噩进入梦乡,刚才揪到半空中的心赫然放松,他好笑地“切”了一声,而后轻声道:“真是个傻子。”
凌回宴次日是被猛烈的敲门声震起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揉着眼睛打开门,还未看清楚人,就听一道声音:“道友,掌门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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