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冷宫,牧潇湘扭头就吐在床边的痰盂里。
屋内一阵兵荒马乱,找帕子的找帕子,烧热水的烧热水,一个个急得团团转。
牧潇湘神情疲惫,嫣红的唇色淡了些,这些天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精气神都散了,汗湿的长发黏在颈侧,刺激之下眼睛湿漉漉的。
这可把一群宫女太监心疼坏了。
虽然顾珩是他们的主子,今天这一幕怎么说都是主子太不心疼人了,人才刚刚好一点就差人做那腌臜事。
于是上报的时候,虽然不会隐瞒,但个个都很有主观色彩的把病情往严重了报。
……
顾珩苍白英俊的面孔毫无情绪。
声音有些沉。
“吐得发了一夜的高烧?”
暗卫看着手上严重地好像人下一秒要去世的密报。
暗卫:……
知道那群人不会背叛主子,心疼人一点无可厚非,但写的严重程度也太离谱了吧!要不是见过那位的样子,他还真以为时日无多了。
他只好挑了写得症状最轻的来禀报。
“是,说是请了人去看,人身子空得太厉害,要安心静养。说若是心绪起伏过大可能会折寿。”
座上的人神色莫测,乌黑长发下的凤眸眸色幽深晦暗。
“叫人送些补品,好好养着。”
暗卫没入黑暗,身旁的宫女悄无声息下去安排相关事宜。
……
深夜。
牧潇湘喝了药躺在床上,头有些疼。这药药效见效比较慢,他没睡不着。但这点小事犯不着去叫待命的宫女,要是起身整个屋子又要忙大半宿。
就在他无聊看着床上才被人送过来的硕大一颗夜明珠发呆时,窗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冷风顺着打开的窗户进来一瞬,床幔荡起一个角,又随着风消失轻盈地落下,只留穗子在些微珠光下微微晃动。
窗檐在夜色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近乎无声的脚步声接近床幔。
牧潇湘僵住了。在立刻唤人和闭眼装睡间迟疑了一秒,选择装睡。
现在这个时候,他活着对无论是任何一方都有益,进来的人十有**不是来杀他的。
在这里守着的人只多不少,能突破重围,不惊动任何人,这人身手至少也是顶尖那一批。
但叫人进来,保不齐那人会做什么事。
牧潇湘保持着睡眠的呼吸频率,悄悄掀开了一点眼缝。
果然,一只布满剑痕的手从帘子缝隙中缓缓伸出,在他枕边放了一个小盒子。
牧潇湘:“……”这一幕在珠光下像在演僵尸鬼片。
那人放下东西要走,却顿了一下,有些好奇似的还是转身掀开帘子看一眼。
就是这一眼看得有些久。
……牧潇湘维持熟睡的心跳和呼吸频率也有点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他离开了。
确认人走远不会回来,牧潇湘缓缓拉上被子,不敢看脸边那个黑色的木盒。
又把头默默移远,今天的刺激太多了,给人表演惊恐这件事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
清晨,鸟声婉转。
牧潇湘鸟鸣吵醒了。
他刚掀开被子坐起,还不待唤人,就有人进门。
是小福子,他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床帐传来:“主子您醒了?”
牧潇湘轻唔了一声,乌发瀑布一样散乱披在肩上,刚要叫人进来。
小福子却很惊喜地进来:“主子头一次醒的这样晚,看来精神好些了。”
牧潇湘下意识后仰。手指硌到硬质边缘,牧潇湘后知后觉自己还没开始表演。
“呀,”小福子惊讶道“哪里来的木盒子?”
他问的这样随意,牧潇湘这个时候倒不好酝酿情绪了。
“奴才去问问阿银?”
阿银是上次留下的宫女其中之一。
牧潇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小福子,认识这个盒子?
或者说,认识这个送盒子的人?
不出所料,无人认识这个盒子。
这件事情被如实汇报给了另一人。
顾珩语气平静低冷:“夜里悄无声息放进去的。”
“登基大典在即,那边又开始不安分了。”
男人缓缓撩起的眼眸深处如幽深、冰冷的暗潮。
秋水站在一边:“属下去给他们一个警告?”
她见过这幅模样的顾珩。
在处理吞掉好处却依旧不给粮的兰家时。
甚至那时对他心生爱慕的兰家大小姐也没放过。
狠戾绝情,冷硬干脆。
世家这种威胁的手段无异于在占好地盘的老虎头上拔毛。
顾珩声音冰冷发寒:“等等,现在不是玩这些过家家游戏的时候。”
秋水头皮发麻:“小皇帝这边……”
“希望、这位小皇帝一如既往的命硬。”
不再多说,秋水利索应道:“是!”
顾珩从没打消对牧潇湘的怀疑。明知隐患极大,能在那样哄乱的内廷,找到一个能豁出一切护主的奴才,这样的事可少有。
留着他,能钓出他身后的小尾巴。
而这,才是顾珩留着他的真正原因。
……
此刻冷宫是一片如临大敌的样子。
牧潇湘坐在炭火烘烤着的暖裘间,冷宫暖意融融,让底下跪的一群喊冤小太监小宫女出了一身热汗。
小福子在里面大声训斥着什么。
门外
阿银面色凝重。
“寝宫那边有传回什么话吗?”
“没有。”回话的宫女说,“那边听到消息只叫我们看严些。”
阿银皱起眉,脸色很不好看:“知道了,叫守卫仔细着点”
“是。”宫女领命走了。
阿银转到室内。越过一排呜呜哭泣的宫女太监,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
牧潇湘神情平静:“算了吧,说不定刺客不在他们中。”
小福子愤怒道:“在不在他们之中也要审问过才知道。”
牧潇湘心想:我知道,他递过来的时候我正看着呢。
但这话不能直说。
他只能委婉表示:
“既然寝宫没有理会的意思,那位也是在说算了,”牧潇湘说:“况且审完了这里也没人用啊,活谁来干?”
小福子愤愤应下,看上去还有些不满意,说:“既然主子也没被骇到,那这件事也就算了。”
牧潇湘一怔,扭过头轻轻说:“那就算了吧。”
“主子的身体要静养,今天放过你们是主子心善,你们下去吧”小福子冷漠地说。
牧潇湘知道为啥小福子没罚人,因为——发工资的是男主来着。
这群人就代表了男主的意思。相对的也只有男主才能处罚他们。
所以即使真有人犯了错,小福子也是没有权利对他们做什么的。
牧潇湘还以为人多了,日子会不太好过。
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在宫内生存中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这群仆从……把他照顾的过于细心负责了。
牧潇湘看着刚刚还跪在那里,现在就走到他近前给他的火炉加碳的宫女……脸上甚至还带着没来得及擦去的、哭出的泪痕。
真的过分尽责了。男主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对工作好强的信念感!
牧潇湘舒舒服服的窝在榻上。乖乖的顺着人的动作调整坐姿。像贪恋暖炉温暖的猫一样眯起眼睛。
因为室内开着小窗通风,时不时吹来一阵裹挟着暖意的风,吹得他昏昏欲睡。
他晃了晃脑袋,终于还是抵不住这阵困意。
少年睡在榻上,长发散下,缠绕着玉一样的颈侧。热烘烘的环境下,他的雪腮泛红,陷入美梦般微微勾起一抹笑,让人想起春日枝头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
他身边动作的宫人动作越发的轻,有人上前小心给他掖了掖被角。
更有人恍惚着,不觉停下手中的动作。
看多了同自己原本身体一般无二的容貌,牧潇湘其实是自己的相貌并没有太多想法。
但对于这群宫人来说不然。
天天跟着顾珩风里来雨里去,风吹日晒黄土朝天的他们,见的贵人本就少,小福子这样在宫里时时走动,见多了美人的人都要为这相貌心旌神摇,更何况是他们。
而且这样的主子不管内心怎么想的,对下人起码明面上脾气很好,就更给了人一分无端的妄想。
这样的月亮,是否有一天能为自己落下呢?
但是自知这是主子看上的人,有人也只能死死把这份妄想压在心底。
……
阿银离得稍远了些,确认那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很是发愁:“主子那边的意思是就这样放任不管了。”
“他自有他的考量。”小宫女冷若冰霜低声回应:“这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
“话是这样说。明明文心也很担心吧”
阿银看着她揪着的衣摆。
注意到她的视线,文心蓦然松手:“担心也没有用。”
“这阵子我会守着他,你别太担心。”
阿银松了口气,文心是他们这群人里身手最高的,在她的贴身看护下,牧潇湘被人突然刺杀成功的几率也小些。
她顺口问道:“那边有没有说盒子里是什么?”
文心面色更冷了,眼底隐隐有杀气:“是一节手指,指上戴着龙纹扳指。”
“幸得没让主子打开,这煞气冲撞不得再病上一回。”
“明日再让医师过来看诊吧。和那腌臜东西过了一夜,主子的身体怕出什么毛病。”
文心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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