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百味调头去南市买菜,等回到米粉店已经日薄西山。
米粉店外站着一个小乞丐,他手里拿着程百味贴的招聘启事,脸已经洗干净,五官端正气质柔和,衣服和头发湿漉漉的,小镇旁边正好有条浅水河,他赤着脚,剩下那只鞋也没了。
程百味心中已有猜测,主动上前询问,“你是来应聘跑堂的?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
小乞丐有些局促,弯腰将手里的招聘启事还给程百味,结结巴巴解释,“我……我叫李元彬,今年十九。”
哦,比她大一岁。
“我叫程百味,今年十八。”
程百味放下菜篮,接过招聘启事对折夹在腋下,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铜锁,回头发现小乞丐主动提起菜篮递给她。
程百味瞥了小乞丐一眼,她没接菜篮,而是推开门招呼小乞丐进去,米粉店满地狼藉还未收拾,程百味翻找出两条裂开的长凳让他坐下,“哪里人……老家在哪?”
李元彬看了一眼桌上靠墙摆放的程母牌位,将菜篮放在桌子下,低头小心翼翼坐下,手心紧张冒汗,“我……我没有家了。”
程百味一脸果然如此,不由得放低声量,“条件比较简陋别嫌弃。”
李元彬慌乱摆手,“不嫌弃,我是来应聘的。”
程百味点点头,拿出笔墨纸砚开始面试,“好的请坐,我们先聊待遇。本店提供吃住和月银二钱,每月免费一次医疗。工作时间是从早上卯时至下午酉时,午餐时间较短,且每工作五天休沐一天,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有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商量。”
李元彬立刻点头,“我愿意!”
程百味嘴角微翘,“先说好,应聘跑堂需要打扫刷碗,还需要备菜卸货,对待顾客要保持礼貌,不能随意请假旷工。”
李元彬拍胸口保证,“我会努力工作的!”
程百味拟好契约让他画押,又伸手去提菜篮,不料李元彬抢先提起菜篮站起身,态度恭敬望着她。
程百味将契约收好,带着他去米粉店后院右侧客房,下去是柴房、侧所和后门,对面是两间主屋和厅堂,左侧是仓库和后厨。
米粉店前厨与后厨不互通,前厨商用较大,后厨私用较小。
后院中间是石井,旁边是石磨,柴房原先养着一头大黑驴,可惜被人偷抢了去,就在程母去世的第二天晚上。
程百味推开门让他进去,“客房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套桌椅,你先将就一晚。”
李元彬鞠躬道谢,“谢谢程掌柜。”
程百味转身去程母的主屋打开柜子,将程父留下的两套衣服收拾出来,一个失踪十年不知生死的爹,衣服干放着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李元彬正在铺床。
程百味抱着衣服踢门直接进去,将衣服放在桌子上,“这两套衣服你先穿着,洗澡去柴房隔间,鞋子是我爹的,不知合不合脚?今天太晚,明天带你买新的。”
“母妃,对不起……”
李元彬正在睹物思人,听见踹门声,吓得回头看向程百味,反手用被褥盖住手里的龙纹玉佩,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谢谢程掌柜,你人真好。”
程百味将衣服和鞋放在床尾,转身离开,“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工作,晚饭做好再来叫你。”
李元彬再次鞠躬,“谢谢程掌柜,让您费心了。”
这次离开,程百味随手将门带上。
李元彬抱着衣服低头轻嗅,缓缓仰头看着屋顶瓦片,地方不大却能遮风挡雨,眼泪控制不住滑落眼角,顺着削瘦的脸颊滴落在衣领上,留下两圈深色湿痕。
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程百味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米粉返利系统却突然质疑她的决定。
「亲爱的宿主,您真的打算聘用一个来路不明的乞丐做跑堂?」
程百味拿出新买的麦粉,放盐水酵母揉成团,听完系统的质疑,眼前突然闪现出李元彬楚楚可怜的模样,“你还能找到比他更便宜,更……俊俏的员工?”
「呃……这倒也是,您打算什么时候开张?」
程百味揉完面团,用大碗盖住,转身去拿干柴,“你怎么比我还急?是不是缺业绩?急的话再送我二百五积分。”
「我也不是很急……」
外面漆黑一片,程百味先将蜡烛点燃,再将火柴扔进灶炉内的碎木屑。
起锅烧水,备菜。
程百味简单做了木耳炒肉片,醋溜土豆丝,还有十个大白面馒头。
李元彬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过来,程百味招呼他去厅堂吃饭,后厨很小,平时吃饭都去厅堂。
“吃饭别客气,馒头管够。”
“谢谢程掌柜。”
第二天清晨,程百味被一阵劈柴声吵醒,起身穿戴整齐去后院打水洗漱,发现李元彬在后院劈柴。
柴房前,两米宽的柴堆码的整整齐齐,劈柴已经接近尾声。
李元彬站在柴堆前抹了一把汗,精神百倍向她打招呼,“程掌柜早上好!”
程百味点点头,“早上好。”
程百味简单洗漱完毕,去米粉店给程母上香,却发现米粉店已经收拾干净,香炉内点着烧到一半的香,案上还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她转身去厨房,发现锅里果然温着粥。
李元彬放下斧头过来解释,“程掌柜,我不会做菜,就只做了粥……”
程百味转头面带笑容,“拿碗筷去厅堂,我再做几个小菜。”
李元彬笑着点头,“好!”
吃饭间隙,王家米铺过来送米,推车放在后门没打招呼就回去,李元彬及时发现才无遗失。
程百味过去收账,她靠近推车就闻到一股怪味,附近的苍蝇都围了过来,她立刻解开米袋查看,发现里面全是发霉的陈米。
程百味脸色瞬间比锅底还黑,“小李,快把其他的米袋都打开!”
李元彬照做不误,“程掌柜,这些大米都发霉了。”
程百味闭上眼睛深呼吸,用手猛拍自己的胸口,“好,好得很!”
李元彬怕她气晕过去,连忙过来抓她的手,“程掌柜别生气,咱们去把米换回来。”
程百味瞪眼甩开他的手,转身气势汹汹去程母房间,“换个屁!他今天敢送陈米过来,根本就不想给,我要跟他拼了!”
程百味怒火冲天,取下挂在墙壁上的铜锣,去厨房拎了把菜刀,转身去后门吩咐李元彬,“小李把这些米的口袋都扎上,推车跟我去王家米铺讨说法!”
哪有人拿菜刀去讨说法的?
“这这这……”
李元彬还在犹豫,可程百味像利箭一样冲出去,不一会儿就走远了,他只好推着车赶紧追上去,生怕她气急了把米铺掌柜剁了。
程百味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程母房间里挂着铜锣,这是有先见之明啊。
程百味一边往王家米铺走,一边用菜刀将铜锣敲的震天响,惹得家家户户开门过来看热闹。
“黑心米铺,还我血汗钱!”
“陈米当新米卖,发霉生米虫,猪都不吃你卖给我?黑心肝儿的玩意,你还我血汗钱!小李别愣着,一起喊。”
“哦哦……黑心米铺,还我血汗钱。”
李元彬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讨伐”,面子抹不开声虚气短,可看见程百味坚定维护自己的利益,那浑身充满干劲的模样,让他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声音也越来越高。
围观的路人不知原由,纷纷猜测“黑心米铺”是哪家?
“还能有谁,肯定是王家米铺,仗着镇长撑腰,今年米价翻了三倍!其他米铺只敢涨三成,不成想他独吞货源,其他米铺没货直接关门大吉。”
“朝廷加税,农户没多余的米,粮食都被官府收去,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米价要是再涨上去,咱们就要改吃玉米面。”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一条长龙。
王掌柜一无所知,远远听着这声势还有些纳闷,“这谁呀,大清早的不消停,什么什么米铺来着?”
长工铁柱过去开门,静心听了一会儿才回话,“掌柜的,他们好像在说黑心米铺卖陈米。“
王掌柜冷哼两声,眼中尽是得意,“荷花镇大米货源已经被咱们垄断,其他米铺可不就只能卖陈米嘛。等等,不对劲。”
“黑心米铺,还我血汗钱!”
不一会儿,程百味敲着铜锣从街头走过来,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
王掌柜猛拍大腿,“哎呦喂,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快快快,快把门关上,今天不做生意!”
程百味见王掌柜吩咐长工关门,她把菜刀别在后腰,将铜锣递给李元彬,她卯足劲儿,将一车陈米火速推到王家米铺门前。
李元彬拿着铜锣跟上。
王掌柜见她人多势众,连忙过来作揖告饶,“哎呦都是误会,误会!”
程百味没搭理他,抽出菜刀扎在米袋上,划拉出一道口子,灰黑色的陈米瞬间倾泻一地。
“好一个误会!陈米当新米卖,大伙儿快来看看,这黑心米铺王掌柜的嘴脸!”
程百味捞起一把陈米,甩在王掌柜脸上,接着往米铺里面扔,“你若是不愿意卖米,且将货款退还,为何用陈米搪塞?我是正经做生意的,你怎么给我供货的?”
问一句话,扔一把陈米。
程百味上门声讨,围观百姓指指点点,王掌柜悔之晚矣,本以为孤女好欺,没想到反被欺上门来,不由得呜呼哀哉,“快别扔了,这些陈米有虫,我铺子里还堆着好米呢。”
围观的百姓借机叫屈,“有好米不卖,你卖陈米?欺负小姑娘心真黑。”
突然,人群里冲出几十名带刀衙役,领头的官爷身着青袍纱帽,骑着高头大马不怒自威。
“荷花镇巡检司驻守,赵县丞到!闲杂人等回避!何人在此喧哗,通通拿下!”
衙役齐刷刷亮出大刀,围观百姓纷纷往后退,王掌柜却宛如见到救星,连滚带爬般在马蹄前俯身跪拜,声泪俱下指着程百味控诉。
“青天大老爷,您可要替我做主啊,这恶女欺上门来讨债,非说我陈米换新米,这是要逼死我呀!定是她贪心不足,故意使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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