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本想睡个懒觉，一大早李大夫却来敲门，说我那二姐夫急急忙忙的，非要见我和程清安。
很不爽，但我还是爬起来，见到了神色慌张的二姐夫。
他泫然欲泣：“弟妹……我哥哥他早上说肚子疼……你们快去看看吧！”
我心里一惊，想到程清安昨晚受累了，顺手拉上李大夫就往小院赶。
李大夫叽叽咕咕地骂我，但脚步不停，急急忙忙跑到小院，就见大姐夫房门半开，里头传出低弱的呻吟。
“嗯……好疼……肚子……”
李大夫快步进去，留下我和二姐夫坐立不安。我问杵在一边的男人：“他怎么会突然肚子疼？”
男人哽咽道：“不知道……也没吃什么东西……我刚做完早饭，就听见他喊我……说肚子疼……”
眼看是问不出什么了，还是等李大夫吧。我在门口坐下，着急地等着，二姐夫就觑着我，一声不吭地在我身边坐下，手指装作不经意地扫过我的衣摆。
我往一旁挪了挪。
他又不动声色蹭过来。
我索性站了起来，在院子里踱步。
老天爷，这男人怎么都这样！没女人就活不下去了吗！
好在李大夫很快就出来了，说应该是昨天累着了，今后不要干重活，好好养着就没事了。
我一听没事，赶紧拉着李大夫开溜。
这鬼地方，真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
二姐夫的出格举止给我造成了重度心理阴影，我没有告诉程清安，但之后他要去看望两位姐夫，我说什么都不肯去了。
为此程清安冲我生了好大的气，为了平息他的怒火，我只能去找屈盼美，托他替我陪一陪程清安。
屈盼美只去了一次，就偷偷来问我，这两个男人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连只见过一次面的屈盼美都能看出来，程清安这小傻子就是看不出来！真是不知该说他当局者迷还是超强钝感力。
“你也觉察出来了？”我叹了口气，“清安就是看不出来，还跟我生气。你找个时机提醒他一下，不然我怕再过几天他都不许我进屋了。”
屈盼美笑道：“清安心善，不愿把人往坏处想。我会提醒他的，放心吧。”
屈盼美效率很高，三四天后程清安就一脸不安地把我按在床上，蛮横地坐上我的腿，搂住我的脖子忧心忡忡道：“妻主，盼美说……”
我装傻：“说什么了？”
“说……”
“嗯？”
他又往我身上靠了靠，两个人贴得更紧：“说姐夫们……”他有些惊慌无措，我忙拍了拍他的背：“慢慢说，怎么了？”
他垂下眼沉默片刻，低声道：“盼美说姐夫们喜欢你……想跟我抢你……是真的吗？”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程清安眼里的泪水就滑了下来。
“那你呢？喜欢他们吗？”
“说什么呢？我躲他们还来不及。你还为此和我吵架，我都委屈死了！”
程清安怀着身孕，情绪难免过激，听我急忙自证清白，可怜地呜咽一声，埋在我肩头抽泣起来。
“妻主……对不起……”
我赶紧哄他：“好了好了，这有什么要紧？你妻主我还能被他们拐走吗？别哭了，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他一下子收住了声，只是抽抽搭搭的，手搭在肚子上有些疲倦道：“你哄哄他吧。”
程清安有些不安，我依言将手盖在他肚子上，他的五指就滑进我指缝，紧紧地扣住，身子才松下一些。
“我以后不会让你去见他们了。”他赌气似的道。
“我巴不得不去。你也少去。”
“好，我以后少去。”他乖巧得简直像换了个人。
“睡会儿吧，哭这么久都累了。”
“妻主抱着我睡。”
真是……小孩儿似的。还能怎么办？宠呗，一宠一个不吱声。
*
自从程清安不许我去看望姐夫，家里的家务就落在了我身上。洗衣服洗碗买菜做饭，只要得空，我就得为一家老小当牛做马。
不过我也干得乐意，总比去给不相干的人当牛做马好。
程清安前一天晚上说想喝鸡汤，我一大早去集市买了一只老母鸡，回家却听说程清安出门了，是被姐夫叫走的。
一大早的能有什么事？我心生烦躁，想起昨晚做了点坏事，又担心起他的身子来。
虽然他不许我去见那两位，但我担心出什么事他一个人应付不了，还是赶过去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家伙，原来是当ATM机来了。
程清安从前许诺过两位姐夫，等天气凉快一些，就带着他们去买些衣服，再裁几块布给尚未出生的孩子做几件小衣裳和襁褓。
前段时间天气炎热，今天一早起来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他们就着急忙慌地来找程清安，让他带着去购物。
我赶到时，程清安正一脸为难地走在一旁，听他们说打算买些什么。
他的性子不擅拒绝，即便心里不大乐意，但顾虑到都是亲戚，还是开不了口。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沉声喊他：“清安，过来。”
程清安听见声音欣喜抬头，见我站在不远处等着他，连忙快走几步把他们甩在了身后。
“妻主，你怎么来了？”
我搂过他的腰笑：“听说你出门着急，怕有什么事，就来看看。你们要去哪儿？”
程清安抿了抿唇，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忧愁。
“姐夫们说今天天气凉爽，想去买些衣服，孩子出世也没几天了，怕哪天发动了孩子还没小衣裳穿。”
我点点头：“说的也是。那我陪你们去。你身子弱，逛半天又该腰酸背痛，晚上还不是我伺候你。”
程清安脸一红，嗔道：“这是在外面！”
我含笑看了后面两位一眼，果然见他们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黑。
程清安的钱好骗，我的钱嘛……那当然是要连本带利还的啦，不然怎么叫生意人。
*
“清安，你看这料子好不好？又软又滑，孩子穿了一定舒服！”二姐夫叽叽喳喳地挑选，好像要生孩子的是他一样。
程清安脸都快笑僵了，随意摸了摸布料道：“是挺好的。”
“那我们买这个怎么样？”
他可真有脸说。这布料十两银子一匹，我是发财了还是被下蛊了？给他们买这么好的布？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这个脸。
“这是月锦吧？二姐夫出手真阔绰，可见真把大姐夫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我恭维了一句，又道：“这料子很贵，一匹要十两银子，清安也一直想买，无奈我们家拮据，我一直不能圆他的梦。可幸今天二姐夫买了，我能不能裁一块给清安做件褂子？”
二姐夫愣了愣，窘迫道：“我……清安说……这个……清安……”他扯了扯程清安的袖子，程清安硬气了一回，当没看见。
“潇晚，孩子皮肤娇嫩，我们手头……也不宽裕……”他支支吾吾，眼里写满了期盼，但我不接招，他又能怎样？寄人篱下应该有基本的觉悟，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是上街要饭吧。
我故作惊讶道：“二姐夫手头不宽裕？那这月锦是想让清安买了？二姐夫，你别开玩笑了，清安哪里有这么多钱？我们家的钱都在我手里，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他手上只有一些零花钱。”我一指另一边的粗麻布，“喏，也就买一匹那个吧。”
程清安憋笑憋得辛苦，我把二姐夫的手从程清安袖子上撸下来，腰上一搂转过身去，让他笑了个够。
“潇晚……”二姐夫开始讨好我，“刚出生的孩子不能穿粗麻布，你看能不能……”
“能啊，十两虽然多，但咬咬牙也能买。不过姐夫想怎么还呢？来我店里洗盘子？端菜？还是自己去寻个营生？算你一个月一百钱吧，那可是顶天了，不吃不喝也要还八年，姐夫想好了吗？想好了我可就和老板下订了。”
他急了，死死扯住我嚷道：“潇晚！潇晚等等！我……我再想想！我想好了！我们不买了！我们买别的也是一样的！”
我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姐夫，孩子娇嫩，是你说的呀！”
“别的料子也挺好，这白棉布也挺不错，挺不错……”他的脸已经红得和猴屁股似的了。
“白棉布三百五十钱一匹，姐夫的压力一下子小多了！”
他欲言又止，无助地看向了大姐夫。大姐夫一直低着头，鹌鹑似的不说话，自然什么都帮不上。
“大姐夫，这白棉布要吗？要我可就付钱了。”
大姐夫终于抬起头来，眼睛红彤彤湿漉漉的，几不可闻道：“都听潇晚的。钱……我以后会还的……”
我是个善良的人，其实真不想欺负他们，可他们实在欺人太甚，所以哪怕三百五十钱，也让他们写了张字据。
最后逛街虎头蛇尾，在我的搅和下，他们只买了一些必需用品，其他奢侈开销一律泡汤，回去的路上二姐夫的脸黑得像锅底灰，但还要对我笑着道谢，滑稽得好像个小丑。
“要下雨了，你们快进屋吧。我和清安就先回去了。”我们站在门口没进屋，等他们关上门，我才拉着程清安离开。
“妻主，你是不是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停下脚步，霸道地把他压在墙上，凶神恶煞地问他：“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掏钱了？”
他无辜地眨眨眼：“我没钱，不是你说的吗？我的钱只够买粗麻布。”
“……”对不起，没忍住，笑场了。
他笑着搂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啄了一下，道：“妻主不来的话，我就给他们买点绢布缎面，也是要花好多钱，幸好妻主来了。”
我的心里暖暖的。
“以后不要和他们来往了。大姐夫生孩子的事我来管，你就在家里安心养身子。哪有这样的？拉你一个孕夫逛这么久的街。他们白眼狼，我可是要心疼的。”
他点点头：“都听妻主的。妻主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我摸了摸他有些隆起的肚子，担忧道：“不会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我护着他，没事的。”
我就蹲下身，让他爬上了我的背。
天阴要雨，风雨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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