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扶着陆轸下车，走到门口。
“这是言小侯爷的私宅，”小厮凑到陆轸的耳朵小声道，“小侯爷就在里面等着公子。小的就不进去了。”说完松开一直搀扶着陆轸的手，走回到马车旁边。
陆轸揉揉发酸的眼眶，深吸一口气推开偏门。
这是一间普通的院子，除了一棵光秃秃的桃树和石桌石凳，没有其他装饰。看得出来，言冕并不常来此处。陆轸一面走一面看，走到正堂，收敛心神，抬眼看向站在正中央的人。
言冕双手背后，今日穿的是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暗纹直身袍，腰间束着一条月白绦带，不过身形矮小，逊色不少。他听见陆轸的脚步声，挥手招来下人，摆上了茗茶糕点：“陆公子。”
“见过小侯爷。”
言冕这才转身，神色淡淡嘴上却关切道：“我专门往宇文大人那儿送去醒酒汤，不知道陆公子酒醒得如何？”
“多谢言小侯爷关照，眼下好多了。”
两人陷入沉默，陆轸没有上前走入堂厅，言冕也没有招呼他坐下，只是对望。
昨日，素来面如泰山不动神色的言一啸少见地当众大发雷霆，斥责言冕身边的下人不说，散会后更是抄着戒尺狠狠往儿子身上抽。“断金”一酒的厉害京城中有名的酒鬼都闻风丧胆，言冕竟然用作游戏上的噱头，险些伤了人命！今早天还没亮，言冕就被言一啸叫起来，准备认错。
言冕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看见陆轸似乎没有半点要承自己的意，不解人意，令人上火，但是想到言侯爷出门前的怒斥，不由耐下性子：“陆公子，这边坐。”
“小侯爷，在下是一位心直口快的人。昨日事情，也不过是少年游戏作乐罢了，是我不识大体，没有分寸。”陆轸顿了顿，开门见山道：“但我就问一件事情，入书院一事，小侯爷是否信守诺言？”
言冕准备坐下的身形一滞，眉毛微不可见地皱起。看来还是为这件事情。他转头，摆出世家弟子客套的笑容：“陆公子说的可是推荐入紫山书院一事？”
陆轸昂起下巴：“是。昨日那场比赛到底是我赢了，而我也是为了目的才参加。”
言一啸只是说了要赔礼道歉，道歉他是说不出口，赔礼，赔什么礼？陆轸开口就来，可言一啸没有给言冕一个边界，只是让他看着办。言冕眼神低下左右乱看，踟蹰着：“这倒是可以……”
陆轸迈开腿走进堂厅，双腿一跨坐下。他慢条斯理地拈起杯盖，拨了拨浮叶，凑到唇边，呷了一口，随即，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只上好的青瓷盖杯被重重顿在案上，茶水四溅。言冕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看向陆轸。陆轸歉意地笑笑：“抱歉，在下是一个粗人。”又将杯子放好，正襟危坐。
“小侯爷此次唤我过来，应该是为了其他事情吧。”陆轸浅笑：“其实在下所求不多，哪怕是以旁听的身份进入书院也心满意足，相信凭借小侯爷的身份做成此事轻而易举。但从我方才见到小侯爷开始，小侯爷便是愁眉不展。如果小侯爷能够让我进入书院听学，小侯爷对我也算是有恩，不知道在下能做什么分忧？”
言冕抬头看了一眼陆轸，环顾四周，端正坐姿但声音极小：“本侯打算要参加今年的拍卖宴……”
“侯爷请讲。”
言冕深吸一口气：“我原是打定要将东方云霆的其中一幅真迹送去拍卖行，谁知家父将那副真迹送人，拍卖行派人过来催。所以……所以，昨日设宴，我暗中观察谁最擅长模仿东方云霆的字体。府上其他地方都设有临摹书法的游戏，我这边原是寻开心而设，没想到，只有你仿得最像。”
什么意思？
陆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小侯爷什么意思？”
言冕生性有些许顽劣，昨日其他七位书生都是高官弟子，他有意寻一位普通的举人作乐。他心里最清楚普通举人想要什么，进入紫山书院同世家公子一道学习，于是言冕便以此为噱头吸引他人。没成想真要他开出宝了。
但言冕怎么可能这么说，他现在有求于陆轸。言冕微笑着：“不知道陆公子愿不愿意帮本侯这个忙？替我临摹一幅字帖送去拍卖行？”
开什么玩笑？临摹一副名家真迹送去拍卖行，言冕是真把自己当猴耍！
陆轸强压住要起身走人的冲动，心道荒谬。万一此事被戳破，他在京城还要不要做人，要不要仕途！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小侯爷真是高看在下了，我只不过是一位只会写字作文的酸腐书生。”
“呵，”言冕挑高眉毛，“方才不是还说着要为本侯分忧吗？现在变脸了？”
陆轸不吭声，找时机离开。这入书院的机会不要也罢，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再接触名门权贵。
“关门。”
陆轸身后的门立刻合上，室内一片昏暗，只有灯火跳动。
言冕开口：“陆公子，我知道你心中担忧什么，但这不是什么大事。所谓拍卖行，是拍卖在座诸位的面子，其他人愿意买言府的藏品，也只是给我言冕一个面子，无论藏品真假。不过我讲究信用，到底是希望赝品像真品。那些小书童写字匠气十足，入不了我的眼。但是陆兄的书法当真是灵气逼人。”
“入书院一事，本侯说到做到。”言冕停顿：“但是，你要同意为我办成此事。我也愿意将拍卖拿来的银子三七分，你七我三，如何？”
先不提书院，但论银子，没有书生能拒绝银子的好处。吃穿用度要银子，打点人情要银子。
陆轸如果愿意舍下当下这份执拗的自尊，好处滚滚而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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