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碰瓷

出发去找魏寻的前一晚,路熹茗还是坐在书房里给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这回,啰嗦的人变成了她。她写下了自己与兰馨的相遇过程,为何会脱离北上的车队,又是怎么去到风原谷的。

她还写了在风原谷的全部见闻,塔国对环亚的入侵,以及地下城的建构和工作原理。她没有提及地下城的设计者沈渺,也没提到他是寒照人的事实。她想,如果魏寻知道了这件事,他应该会伤心的。

至于其余的事情,包括她的想法和思虑,路熹茗一概没有写,她认为那都是她自己的问题,而非他的,那么自己便不应该让他担忧。写完信后,她把信放在了书桌上,用一本书压住了它,顺便拿走了魏寻写给她的那本笔记。

第二天一大早,路熹茗便坐上了前一天下午预约好的马车,向着云川的方向进发。飞天马车依旧不允许通行,她只能以较为缓慢的速度在陆地上行进着。陆行马车因速度较慢,通行时间长,因此必配备一名马车夫。而每行一天,车夫和马儿便要在驿站歇一晚。如此算来,哪怕是白天一刻不停地赶路,去到云川也得花上个五天。

她虽然恨不得能马上赶到云川去找魏寻,也不得不服从于令人无奈的现实。越往西行,植被越少,一开始高大的落叶林开始变成了低矮的灌木丛,即使路熹茗急得又想要像个猴子一样抓着树枝在树丛里荡来缩短旅途时长,面对还没有半个人高的树林,她也只能摇摇头。

同时,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比如,马车行进到第三天时,遇到了一件意外。

下午大约四时左右,宽阔的官道上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个年轻人,倒在了马车前方,吓得马车夫尖叫出声,他立刻勒马停车,马儿在空中挥动着前蹄,嘶鸣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路熹茗原本正在打盹,被惯性直接从座位上甩下来,前额磕在车厢前方,肿了一个包。

“你还好吗?”马车夫在车厢外问年轻人。

路熹茗听到问话,捂着头掀开了车帘,只见一人倒地不起,捂着胸口痛苦地闷哼着。她见状立刻跳下了车,对那年轻人说:“哪里不舒服?撞到哪里了?我是大夫,可以帮你看看。”

马车夫见到路熹茗,表情有些委屈,像是怕她怪罪下来,慌忙解释道:“姑娘,真的和我没关系,他自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

“先看看他怎么样了吧,您别急,”路熹茗一边安抚着马车夫,一边试图扶那年轻人起来,“是胸口痛吗?”

那年轻人抬头瞅了一眼路熹茗,又哼哼起来。

路熹茗见他表情确实很痛苦,但她大致扫了一眼也没发现什么明显皮外伤,于是转头问马车夫:“最近的医馆在哪?我们送他过去吧。”

“姑娘,你送他去可以,药费和诊疗费你付吗?”马车夫有些不乐意,“这真不是我的责任!我敢保证我的马绝对没有撞到他!”

路熹茗猜测马车夫应该没有说谎,因为那年轻人的行为实在太像碰瓷了。谁撞车了第一反应是捂胸口?

但她也不好就这么栽赃别人,只能耐着性子向那年轻人伸出手来:“您别怕,我真的是大夫,请让我来为您诊脉。”

至于把脉能诊出什么,自然是什么都诊不出的,但她既然都说了自己是大夫,那演戏还是演全套的好,顺便看看这人到底玩得什么把戏。

年轻人又抬眼看了看路熹茗,伸出手来递给她,然后继续用单手捂着胸口摆出痛苦的模样。

“哎!先生!”路熹茗把了会儿脉,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先生,你的情况不大好啊,肺气郁结,似是有陈年顽疾,已经伤及身体根本了,倘若不及时治疗,怕是有性命危险啊......”

“没有,没有,绝对不可能有,”那年轻人不知为何忽然站了起来,立刻摆出了轻松坦然的模样,“我好了,现在全身都很轻松,感觉身体好极了,不劳你费心了,你们走吧。”

没等路熹茗做出反应,他便脚底抹油一溜烟向东侧的灌木丛跑去了。

这人绝对有问题,路熹茗心想。她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一下大腿,惊呼“糟了”,随即飞身向马车车厢奔去。果然,她的包裹已经被人拿走了,此刻车厢里空空如也。

“团伙作案是吧,”路熹茗攥着拳头,气得冷笑起来,“我就不应该犯职业病,就不应该下车的。”

她问马车夫可有看到第二人出现,或者有没有注意到任何人靠近车厢,马车夫却一脸懵然,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还连连庆幸自己没被人讹上真是太好了。

路熹茗却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该不该向前走。包裹里的衣服倒是小事,但她大部分积蓄都在包里,手头上留下的钱还不够马车夫明日的工资。最重要的是,魏寻给她的那本写了一千多条愿望的笔记本在那包里。

想到这一点,她立刻做出了决断。她让马车夫在原地等她,但若她今日六点前不回来,便让他原路返回乐阳。交代完后,她便向那年轻人消失的地方追过去了。

灌木丛里都是暗刺,划得她小腿肚子都是血痕,路熹茗却管不了那么多,眼里只有魏寻的笔记。年轻人没跑多远便发现了她在身后追着,于是加快了速度。路熹茗暗骂了一声,咬着牙用念力把他狠狠压在了地上。这回,他的脸直接与灌木的刺接触,随着她的力道摩擦在那片刺之上,这个骗子总算发出了真情实感的痛苦嚎叫。

“姑奶奶饶命啊,”他伸出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走过来的路熹茗求饶,“我俩无冤无仇吧?姑奶奶,您可别再折磨我了。”

“把我包还给我!”路熹茗吼道。

“我没拿你的包啊!你看我两手空空,包怎么会是我拿的?”

“我说的是你的同伙,你别给我装傻,”路熹茗蹲下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同伙呢?”

听到她这么问,年轻人忽然“嘿嘿”一笑,笑得路熹茗发怵,接着,他用手指了指路熹茗的身后,奸笑着说了句:“在你身后!”

顷刻间,一个巨大的麻袋直接套到了路熹茗的头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散发着甜香气息的布便被塞进了麻袋里。路熹茗刚准备反抗,便觉得双手无力,眼皮子打架,不到两秒钟便沉沉睡了过去。

路熹茗醒来的时候,她身边的一个女孩子正在激烈地骂着一名男子。她看不太清明,只是依稀听到诸如“你们这些粗鄙的石芯,连灵魂都是肮脏的”,或是“快放我出去,不然被我父亲发现,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下来”之类的话。

男子的声音好像更远些,大约隔着两三米,他说:“明明是你们先迫害我们的,害我们无家可归,怎么现在倒打一耙?你能卖得最贵,老子不想打你的脸,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你也就现在得瑟,买你的人谁会管你父亲是谁?还有你们,全都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别到时候还老子亏本。”

他说话的时候手头似乎在把玩着什么锁链,“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与此同时,隔着墙隐隐传来的啜泣声好像真的都停了下来。路熹茗听完这句话后,彻底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还在晕的脑袋,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把眼睛对上焦,便看到与自己同处于一个房间的另外一个女孩正在用震惊的神情凝视着自己。她用眼的方式很奇怪,似乎像是个高度近视的人,但又不呆滞,只是聚焦时间缓慢。这让路熹茗莫名想到一个人,好像是沈渺,也好像是.......另一个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的人。

那姑娘大约十五六岁,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是多么声嘶力竭地与人发生过争执,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眼前的路熹茗身上。

“怎么了?我有那么好看吗?”路熹茗打了个哈欠,用尽量轻松愉快的语气问她。

小姑娘不说话,疑惑地撇着嘴角,小梨涡若隐若现。她的眉眼如此俊秀,脸上纵有脏污,也掩不住其清丽甜美。

路熹茗也毫不客气地看回去,可对方实在是好看,看得路熹茗有些恍惚,一不留神脱口而出:“宁舒眉?”

小姑娘更疑惑了,嘴巴都惊得张开了,吞了好几口唾沫才问道:“你见过我?”

“哇靠,还真的是她......”路熹茗默默移开视线,看向了牢房的铁栅栏,在内心里吐槽道,“我早就知道会遇到她,本以为这邂逅是在岳溪手拉手喝下午茶,结果居然是铁窗泪姐妹花吗?”

她对面的牢房里席地而坐着四名少女,年纪大约十五到二十出头不等,此刻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地哽咽着。路熹茗觉得问题似乎有点大,她的主线任务已经从“寻找魏寻”,变成了“找回魏寻的笔记本,拿回钱,并且把这些姑娘都解救出去,再去寻找魏寻”。

当然,首要任务一定是先把她自己弄出去,再把这群犯罪团伙送进监狱。

宁舒眉见她逃避问题,立刻站起身来坐到了她的身边,不得到回答不罢休:“你见过我?”

“嗯,”路熹茗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大名鼎鼎的宁将军的女儿,我远远见到过。”

宁舒眉听到“将军”两字,神色变得不屑了起来,抱着双臂眉飞色舞一本正经地骂起来:“什么将军,我呸!月栖早没了,谁还认将军!这种人只为了家族名声,不管情分,我宁愿不是他的女儿!”

路熹茗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你小声点!别把他们再引过来!”

宁舒眉皱了皱眉,“哼”了一声,然后又凑近了一些,问路熹茗:“你也是岳溪人?”

“不是,我老家岷州,但在乐阳生活。”这倒也不是假话,因此路熹茗说得十分自然。

“那你怎么会见过我?我既没有去过岷州,也没去过乐阳。”

“我是个游医,去过好多地方,还去过天锡城,所以去过岳溪也不奇怪吧,我还见过那里的月栖王宫呢。”

说罢,她便对宁舒眉笑了笑,随后蹲着身子开始摸索起牢房的地面和各个角落,以求破局之道。至于建立友谊什么的,还是等着出去再说吧。

谁知宁舒眉也转过身来,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路熹茗,路熹茗被盯得浑身发毛,但也不好意思冲着她发火,只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牢房结构上去。

小姑娘灼热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落了下来,不声不响地也开始学着摸起了地板砖。就在路熹茗以为宁舒眉快要忘了之前对话的内容之时,小姑娘却忽然反驳道:“不会的,你肯定是在骗我,如果我们擦肩而过,我一定会发现你的。哪怕你站在街的一端,我站在另一端,我都能发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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