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熹茗又在库房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两遍,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与笔记本长得相似的物件,人倒是虚得冷汗糊了一身,头发都湿透了。
宁舒眉一开始还想拦着她,可路熹茗力大如牛,她拦不住,只好加入了搜寻之中。李婷柔原本根本不想乱动别人的东西,见到路熹茗大喘着气粗气也不放弃的劲头,也开始在仓库架子上翻找起来。
她们二人正找着,路熹茗竟踉跄着奔向门外,接着,门外便传来了干呕声。路熹茗没吐出什么东西,心脏倒是跳得飞快。她扶着柱子眼前发黑,好一阵才缓过来。
宁舒眉早就在听到干呕声的瞬间就冲了出去,边向路熹茗身边凑近边焦急地说:“你别动了,我们来找吧,我们离城镇那么远,你要是出事了我该找谁去啊......”
路熹茗靠在柱子上捂着胸口,气若游丝地对她的关心表示感激,可宁舒眉刚挽住她的手要带她回去休息,她便挣扎开了。
“我再去别处找找,”她说,“半个小时以后回来找你。”
“喂!秦路!你等我一下!”
路熹茗承认自己有些失礼,但此刻的她,又怎么会乖乖的去休息?她只是隐隐害怕,如果真的让宁舒眉看到了那本笔记本,自己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那上面记载的东西。
路熹茗已经脑袋混乱到逻辑无法自洽。明明她之前不还是让宁舒眉帮忙找的吗?如果一开始就害怕对方看到,又何必让别人帮忙呢?
此时的她当然无法做到自省,只是拖沓着步伐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回廊里。她先是在第一个转角处重遇了双手被缚、坐在地上抽泣的姜雪。对方见了她,立刻收起软弱的姿态,又开始用仇恨的目光审视着路熹茗。
路熹茗无视了她的目光,咳着嗽蹲下,把姜雪的身份纸塞到她的手里,说:“我一会儿来给你松绑,请再等等,我现在要去找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走廊上“秦路”二字从头传到尾,原来宁舒眉嗓门大的潜质在其少女时期就展露无疑。路熹茗听着那脚步声越传越近,咬牙撑着自己再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没想到姜雪却对着她的背影冷嘲热讽道:“你就让她和你一起去,又怎么样了呢?你要找的东西,很见不得人吗?”
她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楚地传到路熹茗的耳朵里。一语惊醒梦中人,路熹茗站定了,愣在原地,连自己也搞不懂为何要像逃命一样找东西,喃喃道:“不,不是这样......”
在路熹茗踟蹰时,宁舒眉终于追上了她。她气急了,一把拽过路熹茗,斥责道:“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朋友的吗?”
路熹茗没再推开她,晕乎乎地、顺从地跟在她身边走着。宁舒眉见她乖顺,却还是气不过,于是故作老成地教训她:“你都那样了,有什么不比命重要?笔记本而已,东西没了还能再写,你人没了呢?就什么都没了。”
“不能没有......”路熹茗低声回答。
“什么不能没有?”
路熹茗答得前言不搭后语:“他的笔记......上面有答案......”
宁舒眉停了下来,伸出手探了探路熹茗前额的温度。她被烫得缩回了手,叹了口气,回了个“好”字。
走廊虽长,但存放东西的房间却不多,许多隔间都是大而无用,蜘蛛网结在废弃的桌椅或是床榻前,一看便知数年无人问津过。
宁舒眉领着路熹茗走过了她们一开始休息的那间房,穿过另外一条长长的走廊,又向东侧寻了四五个房间,终于找到了两个书房模样的地方。
路熹茗从窗外看过去,见房里都是文册,终于来了精神,拍拍宁舒眉的手,说:“我找这边,你找隔壁那间,省时间。”
宁舒眉没再执着于和她一起找,松开她的手,自己走进隔壁房间去了。路熹茗指的那间房里面放了三排书架,上面摆着密密麻麻写着岷国古文字的书籍,书籍外壳已经破损,内页泛黄。
她的视线快速在书架上扫过,终于在最里侧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棕色封皮的本子。她大喜过望,一伸左手那本子便落到了她手里,打开一看却发现这玩意只是封皮像,里面的内容与魏寻写的天差地别,喜悦又瞬间被失望淹没。
这就是一本账本,记载着抓他们来的这些人的收入和支出。路熹茗随意翻了两页,刚打算把它放回去,便发现了有一栏收入之中的名字十分眼熟——林烨,那分明就是她曾经的父亲。
行吧,这大概也是他复国计划的一部分,倒和她之前猜的没有太大出入。毕竟,如若不是岷国曾经的显贵点头,谁敢随便乱用边境要塞作为犯罪基地呢?
她又翻了两页,还发现了其他一些眼熟的名字,比如掌管商贸的当今长老、岷国原来的大臣、还有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有名富商,从表面上看,似乎都参与到了这种贩卖人口的勾当之中。
路熹茗捏着手中的纸张,暗忖道:“要不......把这账本拿走,好做证据,告发这些人?”
她眼下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做过多的思考,只要稍微动用脑力,脑前额就像要裂开一般。
“啪”,短促的声响吸引了路熹茗的注意力,那应该是窗户被匆忙关上所发出的声音。路熹茗惊觉自己似乎被人监视了,不敢再翻那账本,只好把账本放回去,追了出来。但她的速度不够快,等她出了房间后,走廊里已是空无一人。
此时,宁舒眉也从隔壁屋里走出来了,她对着路熹茗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在屋里看到写了“觉隐”二字的笔记本。
路熹茗一直盯着走廊尽头,不敢大意,她先是谢过宁舒眉,随后紧接着小声问她:“你刚刚注意到窗外有人了吗?”
宁舒眉自是什么都没察觉,只是笃定地摇了摇头。
路熹茗不禁庆幸起翻到账本的人是她自己,而非宁舒眉;她实在不应该把小姑娘牵扯到这种阴谋中来。
只是这一整个建筑的房间都被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一本对于抓他们之人来说无足轻重的笔记本,这让路熹茗失望却无法甘心。
她又想起或许她可以再去地下室碰碰运气——那里如今关着绑架她们的人,说不定她可以在其中找到当日在马车前碰瓷的人。
那个人既然负责带她来这里,那么他一定也对她身上的东西了如指掌。因此,宁舒眉又被路熹茗拜托着去取了地下室的钥匙,带着她重新走到那个阴冷潮湿的空间里。
那些男子见到路熹茗和宁舒眉走进来,一个个都凶神恶煞地盯着她们俩,威胁道诸如“你们的名字都被我们登记在册了,你以为东家会放过你们吗”之类的话。
路熹茗没理他们的威胁,直勾勾地盯着牢房里里里外外所有人的脸。终于,她在第五个牢房里找到了绑她来的人。她打开铁闸门,拽出那个人,用左手揪住他的领子问:“我的东西呢?我身上的笔记本呢?在哪里?快说!”
她努力保持着音量,但实际上她的声音一直都因虚弱而颤抖。
“你居然还活着?”被抓住的人答非所问,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路熹茗,“不过我看也活不久了,哈哈。”
宁舒眉走上前来,质问他:“喂!你这个混蛋瞎说什么?什么叫活不久了?”
“笔记本在哪?!”路熹茗头脑迟钝,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心中只念着笔记本。
男子“嘿嘿”一笑,问:“你说我是先回答谁的问题好呢?”
“什么叫活不久了?!”宁舒眉又问了一遍,“你说啊!”
“把我放了,我回答你的问题,”男子指了指宁舒眉,随后又把手指向了路熹茗,对她说,“你不是想找你那本破本子吗?给我一万贝吉。”
宁舒眉听了后真的动了把他放开的心思,哪知周围牢里的人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纷纷说自己也知道,一时间,狭窄的地下室竟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舒眉!不能放!”路熹茗回过头来对宁舒眉大喊。她的眼睛都红了,不是辛苦劳累熬夜之后充满血丝的红,而是病态的似被泡在玫瑰色染缸里一宿后的绛红色。
“为什么不放啊!”宁舒眉急得嘴角的梨涡都耷拉下去了,带着哭腔问路熹茗,“你是不是中毒了?我就知道那箭一定有问题!让他们告诉你解药在哪里也好啊!”
被抓住的男子神态依旧气定神闲,似是根本不认为路熹茗有什么能耐能对付他,抑或是,他真的认为路熹茗是快死的人了。
“小妹妹,”他转过头来对宁舒眉说,“那你就行行好,把我们弟兄们都放了呗。”
宁舒眉斜了他一眼,继续把目光停留在路熹茗身上。
他见宁舒眉没反应,又来逗路熹茗,道:“哦,你说的那本子啊,我记起来了,那本子,大概是在垃圾堆里吧,谁稀罕那种东西?上面还写着莫名其妙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作者脑子有问题呢。你可以去垃圾堆里找找?你知道垃圾堆在哪吗?要不要我带路?”
路熹茗听到他的话后,理智被烧得所剩无几,此时就像是被目标驱使的野兽一般,爆发出平日的她无法谅解的兽性来。她顾不得右胳膊的疼痛,一把掐住手中人的脖子,把他的脖子骨和下颌捏出“咯吱”的声音来。不消两秒,刚刚还能说会道的人就翻起了白眼。
她的伤口原本已经止住血,此刻被她的动作牵扯,又开始流起了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笔记本在哪?”路熹茗低沉地吼着。
“秦路!秦路!你不能要他的命啊!”宁舒眉在一边不断叫着她的名字,想要把她的理智拉回来。她叫了五六遍,路熹茗都没听见,她拉了半天,路熹茗也丝毫不动弹。于是,她只好深深吸气,一口咬在了路熹茗的右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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