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心愿成灰

宁舒眉本来没打算下狠手,只是轻咬着,但路熹茗好似根本没有反应,她只好瞪圆眼睛收紧咬肌,用力朝路熹茗的小臂啃下去。

路熹茗终于感受到痛,下意识地放开了手,被她掐着脖子差点断气的人终于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

他的手并没有被绑着,只是脚上戴了个链子,此时他还没缓过劲来就吓得坐在地上连连后退,金属链子在地面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其他牢笼里的人目睹了全程,怒不可遏,皆扬言记住了路熹茗,等他们以后出来就要找她算账。

诅咒她早点死的也有,宁舒眉听后也怒了,打开门进去对着那人的脸就是一巴掌。

她攥着拳头走出牢笼,拉着路熹茗的手揉了揉,确定她没被自己咬破皮后,拽起在原地发呆的路熹茗就向地面走去。

“不就是一本笔记本吗?它上面是记载了你的族谱吗?还是没了它你就不能活了?”她边走边教育路熹茗,“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你掐着他,他怎么说话?你看你,伤口又在流血了!”

路熹茗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后绷断的橡皮筋,浑身发软,毫不反抗地被宁舒眉拎着走,似乎刚刚那个因愤怒和恐惧而差点杀了人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为何恐惧?路熹茗也说不清楚。

或许她也在默默担心,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魏寻了。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宁舒眉继续说着,“然后我便来找他们问清楚你中了什么毒。”

“不用......”路熹茗小声回答,“我死不了的。”

宁舒眉只当她胡言乱语,见她步伐凌乱虚浮,遂放开她的手,直接伸出胳膊架着她向前走。走出地下室时,其余的十几位姑娘已经在马厩旁的空地铺上了草皮。

她们从柴房搜刮出仅剩的柴火来,堆在一起,再用火折子点燃。很快,一个简易的营地就铺完了。此时太阳已落山,没人认为夜里走山路是明智之举,遂都决定席地而坐,再用铜锅煮些菜和米面应付一顿,明早一早再上路。

至于为什么不睡那些歹徒们的床,姑娘们一致表示想到他们就恶心,根本无法接受睡在他们睡过的床榻上。

宁舒眉要带路熹茗回原本安置她的房间,路熹茗却不肯,表示要和姑娘们在一起。宁舒眉拿她没办法,只好扶她坐下,再喂她喝些水。她的嘴唇干裂,面色惨白,眼睛里的红色倒是消退了些。

姜雪也被带到了这里。夜晚温度下降,姜雪身材瘦弱不禁寒,原本正坐在火堆边取暖,见宁舒眉带着路熹茗也坐了过来,立刻蹬着腿站起身换了个位置。

路熹茗没看到这一幕,自从她坐下来后,眼睛便一直盯着大门外。

“马车,”路熹茗指着大门口,断断续续说着,“用马车走,去闻桑城报官......”

“是有马车,”一边的姑娘给她端了一碗熬好的面糊汤,插嘴道,“但是没有马,只有车。”

宁舒眉却问路熹茗:“你不是说这离锦南城近吗?”

路熹茗看着宁舒眉的脸在面前一点点失去光泽,脑海里只剩下账本上模糊的几个字来回跳来跳去,她用极细微的声音回道:“锦南城......有我父亲.......不要去......”

接着,她便晕过去,彻底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路熹茗被尖叫声再次叫醒。

宁舒眉正和李婷柔一人架着她的一只胳膊,吃力地在要塞的山道上走着。她们距离大门也只有几十米,身边的姑娘们要么是大喊“我的东西还没拿”,要么是在惊吓中浑身战栗,路都走不稳。

睡了一觉后,路熹茗好歹恢复了些精神,她站直身子,趁着架住她的人还没发现,将胳膊从她们肩上挪下。

此时她的右手就像是有千条蜈蚣爬过,麻木和钻入骨髓之痛并行着,让她痛苦得恨不得将手砍下。

“你醒了!”宁舒眉惊呼。

李婷柔也露出欣喜的表情,刚打算对路熹茗嘘寒问暖,路熹茗便问了句:“他们人呢?”

“谁?”李婷柔问。

路熹茗回过头去望向她下午还躺着的地方,那里此时已被火海吞噬。她暗忖糟糕,下午她窗外偷窥她的那个人一定是想要毁尸灭迹,所以才纵火烧了这一片犯罪现场和其中的犯罪证据。

“抓我们来的人。”

“啊!”宁舒眉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睡醒的时候已经起火了,我们只顾着逃命,没有想到还有这些人......”

“其他姑娘,可都出来了?”路熹茗又问。

“出来了出来了,”李婷柔说,“刚刚数过,数量对的。”

路熹茗听了,说了句“在这里等我”,之后就立刻向火场跑去。她傍晚的确不小心差点杀了人,但这不代表她希望他们都死了。

他们犯罪是不假,可他们的罪行应该由律法来定,而不是被当作弃子般草率地从这世界上抹去痕迹。

如此一来,那些真正作恶的人便会永远躲在幕后逍遥自在。

“这火说不定就是他们放的啊!”李婷柔跟着跑上去试图拽住路熹茗,“他们一定早就出来了!”

“他们都被关在地下,怎么能出来放火?”路熹茗回了一句,“你等我一下,好吗?我很快回来。”

“地下室怎么会着火呢?火烧不到那里去啊!”李婷柔望了一眼烧得“噼啪”作响、窜了十几米高的火焰,把剩下了那半劝阻的话吞了回去。

而她伸出的手也垂下了。

宁舒眉跺着脚暗骂一声,愣了三秒,还是决定追上去,她提着裙子从李婷柔身边跑过,奔向乱来的路熹茗,李婷柔见了也只是又伸出手再缩回去,随后默然等在了原地。

一阵风吹过,火烧得更猛烈了,它们直接向闯入者扑来。路熹茗躲了半天,才在火焰的空隙中寻出一条通往地牢的路来。如果按照宁舒眉的说法,她们醒来时火还没那么大,而她们刚走出来没两步,这火理应不会蔓延得这么快,定是有人为此次人造的灾难添油加醋了。

魏寻的笔记本,若是真的在要塞的某处垃圾堆里,此刻大概也被烧成灰了吧。

被烧断的房梁时不时倒塌下来砸向她,都被路熹茗用念力推开。她跑到地牢前的时候,才发现本不应该被火入侵的地牢,竟然是最早烧起来的——纵火者目标很明确,就是要一命不留。

那地牢入口的台阶焦黑一片,如今火焰已熄灭,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地下室。路熹茗跌跌撞撞地走下去,只见到一扇被烧黑烧变形的门。她用手拍在门上,希望能得到一些里面的回应,却被金属门的余温烫掉了一层皮,疼得她龇牙咧嘴。

“有人活着吗?”她绝望地朝里面喊道。

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地面上熊熊火焰和风在呼啸。她一脚踹在门上试图把门踹开,那门生硬地拒绝她,发出巨响,依旧纹丝不动,她的鞋却被踢破了。

她想起来今日中午自己用刀劈开金属锁的事,又到处找起重型工具来。可那个小地下室有什么她也都知道,只有两个送饭的小车和几把椅子,此时也都被烧得面目全非,烫得抓都抓不住。

“有人吗?”她又嘶哑着嗓子问了一遍,“回答我啊!回答我!有人吗?!”

渐渐地,她的嘶吼中带上了一丝哭腔,她也被呛到咳嗽个不停。

“都怪我睡那么死,”路熹茗还在踢那门,她痛苦地自责道,“不,我下午就应该放了他们的......不对......我不应该去找笔记本,不应该看那个账本的。都怪我......”

算来算去,好像她并没有实际上做错什么,但她做的每一件事,却又恰好促成了这样的局面。

路熹茗哀戚地想,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变成碳了?

她又一拳捶在墙上,墙没那么烫,她就多捶了几下。可最后除了把自己右臂的伤口再度撕裂,墙体却丝毫没有被捶下哪怕是一小块墙皮。

“宁舒眉一定是在骗我,”路熹茗用皮肤尚且完整的手背抹了一把脸,将泪珠拭去,“我下午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把墙震塌。”

结果她却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原来手上已经沾满了伤口滴下的血。被她这么一抹,血染了她一脸。

她低下头来呆呆地看着掌心的血,不禁在想,到底是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办法看到任何人得到他们想要的结局。为什么她都努力了三次了,还是找不到最关键的改变世界的方式。

是因为不平等吗?这些石芯如果不帮着人作恶,便生存不下去,只能过东躲西藏的生活,或者背井离乡。可他们即使帮着人作恶,却也只能生活在暗处。

是这样吗?

想不明白,那就试试看吧。她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孩童一样,笨拙地尝试着把那句萦绕在她心头的话念出来。

“远古混沌之力.....”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血就亮了起来,原本漆黑的地下室瞬间如白昼。

见到来自上天的回应,她苦笑了一下。原来没有金嬉也行,那终究是她的任务而不是金嬉的。

她又念出了下一句:“我......吾......吾以吾血为盟......”

她手上的血滴腾空而起,像是一颗即将绽开的烟花,等待着她的下一句指令。

路熹茗站在烟花下,又看了一眼那扇门,在心里默默想着:“你们再等等,等我一下,下辈子你们就不用忍受身份地位差距之苦了。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尊重,可以有尊严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果这不是所有人共同的愿望,那至少他们也不会因为活在那样的世界而感到痛苦,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太过于投入在自怨自艾中了,并没注意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宁舒眉从台阶上飞奔下来,死死抓住她的左手,问:“你在干什么?!”

路熹茗被她的吼声拉回现实,掌心腾起的血滴瞬间像冷却的岩浆一般石化,直直坠落在地上。宁舒眉的眉毛和头发都被火舌舔到蜷曲,脸上糊满炭灰,此时气得就像只要裂开的球。

“再不出去就再也出不去了!”她又朝路熹茗吼着,吼完就使出全身力气拉着她往地面上走,“你如果不走,我就把你打晕!拖也要把你拖出去!”

“舒眉,你放手。”路熹茗冷静地拒绝了她的好意。她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不能弥补她的过错,她日后怕是再也没法发自内心地笑了。

宁舒眉不肯罢休,手像是长在她身上似的,任是路熹茗怎么挣扎她都不放开。

“你自己走吧,快啊!”

“秦路!”宁舒眉先是愤怒到破音,随后哭了出来。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撞碎了地下室空气中漂浮着的每一寸灰烬。

“今天是我生日,”她鼻涕都流了下来,也顾不得擦,就这么任其划过嘴角,“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我从小就不被允许交朋友,好不容易才交到了朋友,可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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