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时空管理局

虽然有心阻止,疫病还是不可避免地蔓延到年轻人身上,幸好大多数人的病症差不多,多日来,不少村民已经熟悉了如何照护患病者,村民轮番互相照顾,没有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劳碌一生,在几日前还精神矍铄的里长,终于在疫病的折磨和悔恨中倒下了,弥留之际,他躺在石屋里的竹席上,看着前来探望的子方和赵政,艰难地开口:“祭台的石头……把它翻过来……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祭台的底座是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是用石块垒起来的高高的圆环状石塔,祭火就盛放在这里。有里长的话在前,也顾不得亵渎神灵的风险,众人小心翼翼地把祭台上能取下的物品尽数取下,合力想要把下面的石头翻过来。

卫厘带来的士兵、感念秦人恩惠的村民都来帮忙,然而祭台固定日久,像是黏在了土地上,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众人颇为吃力才打开一条缝。子方趁着没人注意,稍稍使了一点劲,石头终于艰难地被剥离了土地,沾满泥土的底部终于得见天日。

从附近的溪水里取来清水,把石头底部擦拭干净,赫然露出了道道石刻的痕迹——当这些刻痕全部显现出来之时,眼前呈现的是一幅地图,虽然相隔日久,许多已经被磨蚀,但也看得出上面绘制的是山村的地形图。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巍峨山脉,村庄坐落在这些庞然大物之间,还有一些线条指示着进出山村的道路,每一条都在不同的位置打上标记——看来是百年前山民们为了应对外来人的入侵,把进出的道路都毁掉或者封住而留下的记录。有了这个地图,或许能找到更多进出的通道,这的确是一份宝物。

“可是,这个石头这么重,又不能带走,我们怎么用这个地图呢?”赵政摸摸下巴,抬头询问子方。

“公子不用担心,先生准能把它记下来!”卫厘倒是先开了口,颇为信任地看向子方。

子方这回倒是没有谦虚,他肯定地点点头:“就像卫将军说的,公子无需忧虑,臣回头把它画下来。”

他拱手面向众人:“多谢诸位,现在请大家把祭台放回原处吧,我等近日来多有叨扰,也该离去了,不过我们会留下医师和一部分人在此,等到疫病结束之后再撤离。”

一个老人开口道:“我等老朽对您多有得罪,您却以德报之,实在令人惭愧,秦有王者之师,今后必能成就尧舜伟业。”

赵政亦表示拜谢,最后一次用目光环视了整个山村,虽然只停留数日,却好像已经过了许久。

大雁飞过群山,流水奔向远方,没有什么能亘古不变。

“子方,咱们这就会咸阳么?”

“是啊,等太阳下山,路就不好走了。”

“要是有野兽出没,你打得过吗?”

“臣哪里有这个本事,不过臣可以跑得很快……带上公子。”

“我也跑得很快,不会拖累你的。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咸阳?”

“快的话可能也要十几天,出了赵国的地界,还得走上好久呢。”

“可以骑马吗?我不想坐马车了。”

“……公子最好还是不要露面,好吧,应该可以试试。”

“BC11011101号,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收到。”

“状况如何?”

“数据采集中,预估时间—10年,已用时间—2年,探测地—古中国,所属时代:战国末年;已完成部分——赵、魏、韩的大部分地区,下一个目标—秦国。身体机能良好,无明显不适,芯片受损程度—0.5%。”

“很好,准备传输数据——”

“数据传输中——检测到异常,数据传输失败——数据传输失败——”

“该死,看来法则还是不允许时空之间的过多数据传输,这个时间点的传输测试也失败了。”塞莉摘下对话耳机,不得已中断了数据连接。

“组长,这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嘛,何必生气。反正纳森半年就会回来,他只是在那里会待上十年——没准更多,但是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拉尔夫劝解道,那串数字太长啦,他还是习惯称呼他们的小先锋为“纳森”,上帝的礼物。

“但愿他一切顺利,要是他在那边出事,我们在那里可是只有他一个,估计老科里得去找局长拼命——”

“现在看来不是一切正常吗?我就说纳森是这些探险者里最靠谱的,哈哈,听说别的时间点已经有探险者机能损耗过大,提前准备返回了。”

“我们在纳森身上的投入抵得上一个小国家一年的支出啦,老科里半辈子的心血呢。”

“是啊,局里不知道花多大劲才造出一个纳森,他的芯片可是……”

“嘘……S级机密,禁止外泄。你说纳森能顺利回来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担心。”

“以往没有返回失败的例子吧,要不是送不过去,要不是中途损耗过重,但是还没有回不来的——要我说,法则恐怕巴不得我们的探险者都回来呢。”

“法则毕竟也只是个猜想,谁知道……唉,好吧,但愿一切顺利。”塞莉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祈祷着。

回咸阳的路程出奇地顺利。

不同于邯郸的繁华,路途经过的大多是史书没有记载的小地方,有时候甚至赶上一天路也见不到一个村庄。连年征战,即使有村庄,也都是些老幼妇孺,百姓勉强度日,还要应对沉重的徭役,面黄肌瘦、乞讨度日者不在少数。

赵政虽然从小作为质子,寄人篱下,至少温饱不成问题,他从来没想到,饥寒交迫、生灵涂炭会如此具象化地呈现在眼前,如果他们都能像那个世外山村里的人一样,或许才是真正的所谓尧舜之治吧。

子方仍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虽然同情这些百姓,但也知道这某种程度上也是历史的必然,即使是所谓盛世,富者田连纤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也算不上罕见。

贵族们靠着血脉坐吃山空,吸吮着平民和奴隶的每一滴血液,等到下面的人终于忍受不了,揭竿而起,又诞生了新的贵族,周而复始,然而总是会有人被盘剥——直到这个制度终于扭曲和破碎。

一路上,除了卫厘拉着子方分享这几天的见闻,告诉他现在朝堂的局势,子方一直安静的赶着路,偶尔被赵政问几个问题。

说起来,无论是他还是赵政,对秦国都不甚熟悉,赵政就算了,从小不在母国,子方这两年来主要跟着吕不韦的商队在三晋附近活动,到秦国还是不久前的事,而且没多久就被派出去了,因而资料收集的工作还没能开展。

子方本来应该在路上偷偷收集一些语言资料或者考察一下风土人情之类,但是他连续好几天不眠不休,再撑不住了。于是在卫厘惊疑的目光下,似乎永远不会困倦的子方,居然在艳阳高照的大白天主动钻进马车里去睡觉,临了还叮嘱他看好公子。

“先生他不会是病了吧?”卫厘皱起眉头,担忧地看向马车。

“请将军继续领路吧,我去看看子方先生。”

赵政也有点犹疑,虽然子方看上去一直很正常,不过也不排除在山村里被感染的可能性,尤其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还贴身照顾自己好几天——他下了马,走进子方的马车,虽然有帘幕遮挡,里面还是隐隐透着阳光,可能太累了,即使在颠簸的马车上,子方也很快就睡着了。他身子躺的很板正,脸上还是那副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

赵政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应该没有发烧?子方的脸色也不像痛苦的样子,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吧。

虽然与子方相识不过数日,但也算生死之交了,赵政心里想,虽然比起他所熟识的公子王孙,子方显得尤为怪异,说他老成吧,又不像那些利欲熏天、老谋深算的政客,一个从小流离失所的孤儿竟然能让大秦将军对他毕恭毕敬,子方身上肯定还藏着许多会让自己大为惊讶的地方……不过没关系,子方反正会在大秦为官,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按照子方的说法,他从小应该吃过不少苦,又在各地辗转来回,但是他脸庞白净,身形虽称不上壮实,也绝不瘦弱,更不像征战沙场的将士们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疤,手上也没有老茧,不像是吃过许多苦的样子。

虽说举目无亲,也没有半点怨天尤人或自怜身世的意思,倒是像诗里的所谓“美如玉,殊异乎公族”,难道也是哪里跑来的化外之人吗?

赵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见子方无恙,就盘腿坐在他身边,查看这些天和咸阳往来的密信。子方睡相很好,甚至动都不动,要不是耳旁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赵政甚至忍不住想要上前探探他的气息,从烈日高悬到夜色入侵,子方一直没有醒,看来是睡得很沉。

突然间,子方皱起眉,像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他嘴里说着什么,赵政凑上去听,只听到几个断续的音节,子方骤然坐起来,和来不及躲开的赵政“咚”地撞了个满头,马车内发出了沉闷的一记响声,赵政身子小,差点被撞得摔倒过去。

子方半响才回过神来,急忙扶住赵政:“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赵政揉揉被撞红的脑袋,问道:“子方,你怎么了?一觉睡到现在,没有生病吧?”

好不容易和时空管理局联系上,数据传输果不其然地失败了,幸好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子方摇摇头:“臣只是有些累了,并无大碍。”

马车仍在寂静无人的道路上行驶,车窗外,皎月被云雾蒙住,像浮在水中的光影,静静地倾听着蛙声一片。

“咱们明天就能回咸阳了吧?”

“是啊,大王和夫人正在宫中等着公子呢。”

“以后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出来了……”

“嗯?公子还想去哪里吗?”

“我听说齐国在大海之滨,我还没见过大海。”

“您会有机会见到的。”陛下一统六国之后,广修驰道,巡游四方,到处勒石记功,说起来也算是早期的旅行家了。

“那你见过大海吗?”

“……在外随吕大人奔走时,有幸见过。”

实际上何止是见过,时空管理局就在太平洋公海的一个小岛上,自己从“出生”到来到这里之前,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汪洋蓝海。

久居陆地的人们,或许很少会意识到,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大部分都是蔚蓝的海水,广阔而深邃,包围着几片陆地,静静看着万亿生物的繁衍生息、更新迭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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