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跟爹他们说了吗?明个一起去鹤鸣山登高。”延春吃完油饼卷,将荷叶纸往桌子上一放,偏头问道。
“说了,说了,明个辰时大家一起在桥头汇合。”刘老太用两个槽牙磨着一块糟鸡爪含含糊糊的说着。
“定了就好。”延春起身,如芳已经打了水过来,她就着脸盆洗漱了一番。
“今个大家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去登高呢。”
听了延春的话,其他人收拾了下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打更的梆子响起,已经三更天了。
延春在她的卧室里,将今天从店里取回来的银子按堆放好。
刘老太漱了口回到西次间,把阿满往里抱了抱,脱鞋上了床。
如芳边脱了身上的小褂,边对坐在镜子前卸耳环的如意说,“明个野炊的东西我们还没准备呢。”
如意把卸下的耳环放进小盒子里:“娘子说了,直接找东边做冷淘的那家定好了,明个他家挑着担子跟着咱们。”
范家此刻吴氏也在记挂着明个的登高。
“现在小妹可是出息了,得一家子等她好了才能出门,这九九的登高愣是改成初十了。”
延福现在倒也不惯着她,斜睨了她一眼,“那是为了铺子的事,你少在这瞎啰嗦,回头小心娘给你好看。”
“好啊,你个范大郎,你吃我嫁妆,用我嫁妆的时候怎么不硬气?哦?现在觉得这个铺子挣钱了,你用不到我娘家的钱了是吧?”
“我呸!”吴氏跪在床头,双手叉腰朝延福的脸上啐去。
延福被吴氏的唾沫喷到脸上,他拿被子抹了抹,抬起头皱眉。
“大半夜的你少在这里发疯,真是个疯婆子。”说完他转过头去,将被子扯上来盖住耳朵。
吴氏冷哼一声,一屁股歪坐在枕头上,“你想的倒是美,那个铺子是小妹跟三弟的,可没有你的份。”
吴氏又刺了他几句,见他不搭理,才扫兴的抖了抖被子钻进去睡了。
延福见她消停了,这才把被子从头上扯下来,他心里冷笑,这吴氏真是个傻婆娘,那铺子说是只有小妹跟三弟的份,实际呢?
先不说小妹自来对着爹娘手松,就是三弟那份娘也不可能让三弟自己拿着胡来,娘必定是要代他保管的,到了娘手里跟到了他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家里若需要银钱,娘还能死守着不拿出来?
这个吴氏仗着自己问她拿过几次嫁妆钱,动辄就说起这茬,真是让人厌烦,自己问她拿钱也是用来疏通关系上了,自己若是发达了,还能亏了她跟孩子?
延福越想越觉得当时在医馆里小妹说的对,这吴氏太没有眼力了,难当他们范家的宗妇,若是有天他高升了......
想着想着延福也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延春他们就起来了,阿满他们一睁眼就看到挂在床头的花灯,开心的拿着灯跑来找延春,将她吵醒了。
“好孩子,先去外面找外婆洗下脸,娘起床穿上衣服咱一块吃饭。
延春挨个亲了亲三个小人的小胖脸,然后把他们轻轻的推下床。
阿满接着滑下床的弟弟妹妹对娘亲说,“娘亲,我们今天要一起出去玩吗?”
“对哦,我们今天要玩好久哦,所以阿满乖,带着弟弟妹妹去洗漱,等会多吃点饭才有力气玩哦。”
“喔~喔~~要出去玩咯!”阿满开心的牵着弟弟妹妹往外跑去,阿月跟阿明也跟着学开心的喔喔叫唤。
等延春他们吃过饭来到桥头的时候,正好也看到范老爹走在前面领着一大家子人。
有过路的打招呼,“范客司这是带着一大家子去干嘛呀?”
范老爹会停住,笑着寒暄:“这不是去登高嘛。”
两伙人在桥头汇合后,登上了租借来的驴车。
出城的路上还遇到不少出游登高的游人,遇到熟人大家就彼此寒暄一番。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鹤鸣山下。
延春:“娘,咱今个还顺便去姨母家拜访嘛?”
刘老太的二妹妹嫁到了鹤鸣山下的一户地主家。
刘老太摇头,“不去了,你姨母家最近忙乱,你二表哥家的这两天要生了,你表姐半个月前已经生了。”
“啊,凤表姐已经生了?”延春吃惊道,“怎么没听花姨说起?”
刘老太:“因着生产的时候孩子有些大,你表姐伤着身子了,大夫说得多坐一个月的月子养回来,你花姨就做主等你表姐身子养好些了,再办满月酒,日子差不多定了,等十月一那天办。”
延春:“哦哦。”
一行人边聊边往山上爬。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看到旁边凉亭里有一伙穿儒生服的书生在吟诗作对,凉亭外的石头上坐着身抱琵琶的卖唱女正在弹唱。
刘老太眯着眼往亭子看了看,扯了一把扶着她的延福,“老大,我有些眼花了,你帮我看看那亭子角上的人看着有些像那姓曹的?”
延福一路扶着自家老娘爬山累的满头大汗,听了老娘的话,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望去。
咬牙鼓起腮帮子,“娘,就是那厮!”
“哼,老大家的,你扶着我去亭子里去。”
刘老太在大儿子的搀扶下健步如飞的进了亭子。
曹修文正偷偷的瞄着石头上的卖唱女,那卖唱女打眼一瞧,也用眼神回勾着他,
曹修文见她有意,正喜的不知怎么好,却见一个拉着长脸的老太太挡在了他们中间。
曹修文顿时不悦,自从中举以来富阳县各个有头有脸的人都对他礼遇三分,养的他现在颇有些老爷架子。
刚要呵斥,转头看到旁边的延福,顿吃一惊,忙站了起来。
俯身行礼,“岳母安好。”
刘老太冷哼一声,“我还当你都不认的我这个岳母了呢!”
曹修文刚刚确实没有认出来,听刘老太这么说有一瞬间的尴尬。
此时亭子内外见了这场面都投来目光打量。
曹修文扯着脸皮笑道,“岳母玩笑了。”
刘老太并不理会,继续讽刺道:“也是,当了这十几年的女婿,逢年过节来看我们的次数不超过一巴掌,也难怪不认识老太太我了。”
“老婆子莫要多嘴多舌的!”范老爹这时也进了亭子旁,先是假意呵斥了刘老太一句。
然后转过头来和善的笑着对脸皮胀红的曹修文说:“女婿,莫要怪你娘,她也是惦记你们。”
曹修文拱手:“不敢,不敢,岳母教训的是。”
范老爹忙上前扶了一把忙,笑眯眯的道:“修文现在大有成就了,也不枉我跟你娘惦记着一场,只是还要常带着大姐儿回来看看我们,老了老了,越是惦记着儿女。”
曹修文赔笑,“是修文和贱内不孝,惹的岳父岳母操心了。”
范老爹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也是知道你们的难,你要寒窗苦读,大姐儿要照顾一家老小,哪有空来!
上次大姐家来,哭诉你没有盘缠上路考试,急的你母亲东借西凑的给了十两银子,
后面这一个月也跟着心焦,担心这些银子不够你路上吃用的,后面听人说你中了举,回去高兴的落了一场泪,想着你们总算苦尽甘来了,
前个还让你大哥去给你道贺呢,你娘高兴的等着你大哥回去跟他说说,没想到他也是个不中用的,竟没能跟你说上什么话,惹的你娘失落的很!”
曹修文快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同窗好友们,低头咬牙看着被范老爹紧紧抓住的手,抬头先是感动的说,“多亏了岳父岳母的支持,凑足了乡试的盘缠。”
然后又一脸愧疚的说,“前个家里办席,人实在是太多了,没能顾上舅兄,本想着等明天带着娘子回趟岳家致歉,没想到今个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说着,他起身,范老爹松开了手,曹修文转过身来给站在刘老太旁边的延福赔礼道:“照顾不周,还请舅兄原谅则个。”
延福忙还礼,“妹夫多礼了,不怪妹夫,那天客人确实多,我们是自家亲戚,冷落些没什么。”
延春在旁边看了这一场下来,顿时觉得这个曹修文真不是个善茬。难怪自家大姐被吃的死死的。想到这她不禁有些忧心大姐的处境。
这时章益跟袁鹤俩人从另一条竹林小路转了上来,手里拿着水壶,原来是他们一群人在亭子里相聚的时候提到这山上有一眼泉水用来泡茶最好。
正好章益嫌他们有些聒噪,便主动起身去取水,袁鹤也起身跟着他去了。
俩人在外面耽搁了会,没想到一回来,章益就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正低头站立在亭子栏杆旁。
他快步走进去,将水壶随手放在石桌上,靠近延春,轻轻的唤了声:“三娘子。”
延春抬头,见是那个姓章的书生,轻轻的笑了下,“章公子。”
章益顿觉这声音像一根轻轻的羽毛扫过他的心上,瞬间觉得有些痒。
他以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正要开口,却见跑来一个小童抱住三娘子的腿喊,“娘亲!娘亲,看我采的花花。”说着举起了小手,里面握着一根小野菊花。
只见三娘子很是温柔的摸了摸小童的小脑袋,夸奖道:“真漂亮。”
“送给娘亲。”
“谢谢宝贝。”延春接过儿子手里的小野花,抬头看到对面的章公子一副震惊的神色。
她笑了笑,“章公子,我儿子是不是很可爱?”
“你...你儿子!?”
“是啊,我儿子,我还有一个小儿子跟小女儿呢。”
“这...这......”章益受到了冲击,他并不知道三娘子竟然已经成亲了!还有了三个孩子!
亭子里的范老爹站起来笑着说,“好啦,修文,我们就不打扰你跟好友相聚了,等明个记得带大姐还有外甥们来家里看看我们。”
“一定,一定。”曹修文也笑着送他们出了亭子。
延春绕过呆立在那的章益,跟着爹娘一起继续上山。
等延春他们走远了,袁鹤才推了推呆立在那里的章益,“喂,你不知道三娘子是个寡妇吗?”
“寡妇?”章益如梦初醒。
“对,她父兄是县衙的小吏,她是家中小女儿,嫁给了一个茶铺的老板,今年那茶铺的老板去世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还开起了这么一间红火的铺子,连我娘都说三娘子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呢!”
袁鹤用扇子敲着手心,啧啧作奇道。
“寡妇就好。”章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什么?”袁鹤一脸震惊的抠了抠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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