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林洄时常深思,他的运气到底算好还是坏,大云国目前就这么三个姓楚的人,全让他碰上了,且都被坑了一把。

白珩和他共乘一车,给他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端王遗子,楚江月是世上唯一一个,剩下的都在登基之前杀掉了。

白珩:“当年陛下因为在岳麓书院而躲一劫,但其实在岳麓书院那场大火之前就是楚江月让人给陛下传递了消息。陛下回京后,念及从前手足情深和救命之恩,本来是要将他留在盛京封做郡公的,但楚江月非但不要还自请游历世间做个远行客,非召不还京,哪成想就在凉州让你给碰上了。”

怪不得他见琼华之后就一直觉得熟悉,楚姓堂兄弟之间都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同样身为哥儿的楚江郁和楚江月。

林洄默默叹气,那他这顿忙活岂不是全都白干了。瘫瘫地往后仰去,长啸一声:“造孽啊──”

白珩莫名有点想笑,宽慰他道:“你也不算白忙活啊,黄金叶的事还是被你查出来的,今日碰上好歹也算救他一命,要不日后张宁报复他怎么办,一个小哥儿在外面被盯上指不定多危险呢。”

林洄没好意思说盯梢那两人是他的人。

车轮轱辘前行,两架马车一前一后的驶过,停驻在军营门口。

收拾出来一间屋子给楚江月,暂时随着他们一起安定下来,事后再一道回盛京,楚江月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一句不满,淡淡的插花饮茶,偶尔说说话。

楚江月:“对了,两位堂兄在盛京还好吗?”

白珩:“陛下一切都好,宁安郡公的事你问他,他最清楚了。”白珩指了指林洄,又风风火火的处理推田令的执行去了。

林洄朝白珩离开的方向看去一眼,转头对楚江月说:“郡公也一切都好。”

楚江月却放下舀水器,饶有兴致地看过来:“我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竟还有几分佩服你的勇气。堂哥运气真好,流落到穷乡僻然还能遇上你这等好人,不过反观过来你的运气就实在有点差了。”

“好坏都是命,避不过就只能面对。”林洄说。

楚江月闻言苦笑,命这种东西实在不好说,雍容华贵的牡丹,可一个冬天来也终被捻入尘土,消失在茫茫冬夜之中。与其说是佩服林洄的勇气,倒不如说是羡慕楚江郁的运气,他刚离开盛京那会也期盼渴望能有一个人陪着他救赎他,哪怕是他跌落谷底也不会嫌弃,可他没有等到,在后来的日子他逐渐明白过来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从那开始也就不再期盼那个人的到来。

路是他自己选的,无论结果是什么也得受着,但他不后悔。

静默了良久,楚江月才再次开口:“那天在茶楼,你是不是还有想问我的事情,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林洄迟疑的抬起头昂了一声,因为他问的事情可能会不太礼貌,不知会不会冒犯到楚江月,可既然这话是楚江月说出来的,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来。

“你既然是楚家人,那后来为什么要替张宁做事?”

楚江月淡声道:“也不是我想,就是那时实在走投无路了。我父亲杀害了我大伯,我大伯的儿子又杀掉了我父亲,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在盛京待下去。”

两方都是至亲至爱,身为子女都对父亲有天生的信仰和依赖,但堂兄是他至亲的手足兄弟,从小到大的玩伴,他因为良心不安放走了堂兄,却也为父亲埋下了祸根,最后他都无法取舍选择了逃避,就像梁姿一样,无法改变而选择了逃离。

“张宁大概是想利用我的仇恨心理将我留下,张宁在年少时的名声很好所以我选择信任他,帮他做事,作为交换他也会利用我的身份和陛下对我的愧疚心理,暗中做了不少事。”

“我刚开始并不清楚黄金叶是什么东西,但是后来这东西的走私量越来越大,大到我不敢想象,才逐渐明白过来我大概是又给堂兄添麻烦了。”

林洄心道:何止是麻烦,这简直是个天大的毒瘤。

楚江月说:“等我后知后觉发现时,整个凉州城以及李武成的军队全都沦陷在这个东西里,我开始惴惴不安但又无法直接将此事告诉堂兄,直到你来了凉州,我才能够借你的手将这件事散发出去。我也不敢再继续留在凉州,所以到了今天这样。”

林洄抱手看着他:“所以第一次在珠玉阁见面,那杯黄金叶是你为了试探我的?”

楚江月说:“对。”

林洄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身冷汗,他和毒品曾经那么近距离过,差一点就被染上了。

林洄:“那关于剩下的黄金叶,你还知道多少事,全都告诉我。”

楚江月:“知道的不多,我只是黄金叶中很小的一环,应该还有更大的地下渡河口和黑市交易,你可以留意一下能建立渡河口的地方,以及那些赌坊,很多赌坊都有自己的地下通道进行地下交易。”

林洄点头,又问:“那……你染过黄金叶吗?”

楚江月垂下眼眸:“染过,那种感觉很痛苦……”

他离开凉州这么多天,怕是有戒断反应应该也不只一次了,目睹了农妇杀掉丈夫和儿子刨出女儿也要骗黄金叶的疯状,楚江月的戒断反应绝对不会好过多少。

林洄长长叹出口气:“再难也得戒断,否则你这辈子就完了。”

楚江月望着他笑说:“不是已经完了吗。”

“谁说的,请几个郎中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药物替代疗法慢慢减下去。”时间不等人,他又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当即便喊上梁姿去并州最好的医馆里去请郎中,走时还不忘嘱咐他,“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小心被人盯上。”

楚江月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悠闲安心的日子了,常年阴郁的的神情也算有了点笑意,哪怕是他躺在床上默默忍受戒断时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绝望了,过后竟然睡了几年来第一个安稳觉。

并州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要入夏,盛京却已经热了起来,酷暑算不上但却燥得人莫名心痒。

江郁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快七个月了,孩子时不时会隔着肚皮动几下,回想起第一次胎动的时候他真是又惊喜又害怕,做父母的总要胆战心惊,未出世时担心他能不能平安出世,出生以后又要担心他的健康、未来、前程。就是没有一刻安稳时候,所有的第一次又都是那么值得人期待。

后宫新招了几个女官和官哥儿,年岁都不大,孩子坐稳之后江郁能处理一些事务,有时是教这些女官和哥儿做事,有时会去后学堂给她们讲学,他嫌屋里闷总爱往外面坐。

这天已经是下学后,学生们都走了只有他一人还在廊下吹风晒太阳,浑身暖洋洋的,没一会儿就倚着柱子睡着了,还是邑奴把他叫起来的。

他神色担忧:“郡公,您小心着凉啊,咱们快回屋里吧,前线来了信陛下正看着呢。”

江郁懒懒“嗯”了一声,起身问:“有他的吗?”

“自然有的,林大人已经离开凉州现下人和白大人傅将军在并州呢。”

前线战报给楚江昭,家信就到了江郁他们手中,每次读信身边都围绕着四个脑袋,江郁惊诧道:“他竟然遇见了江月。”

四个人中,只有邑奴知道楚江月是谁,不禁也感慨:“林大人这运气还真是……”

江郁细细读过信中话语,虽然太详细的林洄没在信中写,对楚江月也是简单的一笔带过,但他就是有一种不安之感。

这次林洄还算有良心,想念关切的话语倒是多了一些,他在信中写道:“仲夏初至,想必盛京那边花已经开了不少,并州或许还要再晚一些 ,每每见到这里盛开的桃花都会忍不住想起你……”

江郁再三斟酌,想着战地刀剑无眼,事务琐碎杂乱,还是决定等他回来再将怀孕的事告诉他,提笔也写了一封短小的回信只叫他不要挂念。

星月计算着日子说:“刚好,大哥回来的日子就是要生产的那几日。”

江郁叠好信纸叹声道:“我只盼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

季云礼:“郡公宽心,吉人自有天相,大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体己话说的再漂亮也不必他亲自见到人那天安心踏实,他抑制着思念对自己说:“再等一等就好,很快就会回来的。”

肚子里的小娃娃像是在回应他,隔着肚皮伸了伸小手。

“唔……”孕晚期不似之前那样反应强烈呕吐,但身子确实比以往更沉了,晚上睡觉只能侧身翻个身都要邑奴帮忙,孩子又比较闹腾有时候也会恶心。

星月先前把脉说,或许是个男孩子才这样折腾,她时常在太医属现在已经是个正式的医官了。

“要不要我去煮一碗梨汤给你压一压?”星月问。

孕晚期孩子一动就会顶到胃,恶心也是在所难免的,只能用一些清甜的东西往下压一压。

“不用,他或许是知道他阿父要回来有些激动罢了,我躺一会就好。”江郁手掌放在那处,孩子又动了一下也不再闹了。

“是你有些激动吧。”星月打趣道,随后又一本正经说,“一定不要担心忧虑,你现在最忌情绪大起大落,为你也为他。”

“知道了,我不会的。”江郁笑着应她。

星月撇撇嘴,都知道他的性格,嘴上答应的好心里却未必能完全放下。

邑奴扶着江郁起身,他说:“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我睡一会儿晚膳时再叫我。”

他许久没做过梦了,梦里头尽是一些小时候的往事,算不得多甜蜜却足够令人难忘,书院先生夸他字写的好,傅野总欺负他,他去找兄长告密哭诉,他还给楚江月做过小娃娃,那时候他二叔还是对他很好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变成了现在这样,傅野在血海里厮杀,楚江月离开盛京不知所踪,兄长的眉宇间常年紧锁,他半身是血的趴在雪地里昏死,再醒来时周身却被温暖包裹着,床头前是熟悉的身影,那个人陪他走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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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北城菲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