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川把饭盒放在堂屋里的四方桌上,饭盒里飘出诱人的香气。
清炒时蔬、红烧豆腐,还有一小份难得一见的肉末蒸蛋,显然是特意为孩子们准备的。
主食是二米粥和二面馒头。
“食堂老张听说家里有孩子,多给了一勺蛋羹。”
陆远川低声解释,将饭盒一个个打开摆在桌上。
不一会儿,陆睿和大娃就洗好澡出来了,脏衣服都乖乖按苏晚的吩咐放进了藤编的脏衣篓里。
两个男孩的头发也按照苏晚的吩咐,都擦干不滴水了才出房间门。
陆远川挽起袖子走进次间,利落地收拾完孩子们用过的洗澡水,又拎了两桶清水进去。
哗啦啦的水声隐约传来,等陆远川再出来时,发梢还挂着水珠,军绿色的衬衣领口微微湿润,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你们先吃吧,”苏晚将干毛巾递给他,“我想先洗漱一下。”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拢了拢有些油腻的发梢,这几天的奔波让她格外渴望一个彻底的热水澡。
陆远川会意地点头,转身去灶台试了试水温,将兑好的温水一桶桶拎进次间。
他特意多留了一壶热水在炉子上温着,这才招呼孩子们吃饭,又细心地将苏晚的饭菜单独留出来保温。
次间的木门一关,苏晚立刻闪身进入空间。
三楼现代化的浴室让她如获至宝,花洒喷出的热水瞬间冲走了连日来的疲惫。
洗发水的茉莉芬芳在氤氲的蒸汽中弥漫,她慢条斯理地享受着久违的热水澡,连指尖的皮肤都泡得微微发皱。
吹风机的暖风拂过长发,镜中的女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爽。
她甚至有时间做了个简单的护肤,涂抹乳液时还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碗筷碰撞声和孩子们的说话声。
那盆被“冷落”的热水也没浪费,被她收进空间备用。
脏衣服分两批扔进洗衣机,轰隆的运转声中,苏晚忽然觉得,能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拥有这样一个私密空间,实在是莫大的幸运。
那时候得知三楼空见到情况,说真的,苏晚还挺震惊的。
这个近百平米的私人空间,虽然比楼下卖场小了些,却被她布置得温馨舒适。
手指轻触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声,顶灯应声而亮。
苏晚心头一跳,急忙去试其他电器:
冰箱运转的嗡嗡声、空调出风口吹出的凉风、洗手间的热水器......
所有现代家电都在正常运作!
她颤抖着手按下咖啡机的开关,浓郁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捧着久违的拿铁,苏晚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她竟然还能享受这样的现代生活!
苏晚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坐进沙发上,
"既然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她抿了一口咖啡,眯起眼睛,"谁还愿意去吃苦呢?"
当苏晚神清气爽地回到现实时,夜色已深。
东屋传来孩子们压低的说笑声,主屋里只剩下陆远川和熟睡的安安。
暖黄的煤油灯将男人的侧影投在墙上,他正专注地批阅着军事文件,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过来吃饭。”
陆远川头也不抬地说道,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屋里格外清晰,像大提琴的余韵。
炕桌上留给她的饭菜都用搪瓷碗倒扣着保温,碗底还垫着热水温着。
二米粥还氤氲着热气,分量不多不少,正是她平日的饭量。
苏晚小口啜着粥配着小菜,很快就吃完了。
苏晚余光瞥见陆远川合上文件站起身,“我去洗碗。”
见她放下筷子,他自然地收走碗筷,“这几天在车上累了,你早点休息。”
军装袖口擦过她的手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苏晚点点头,昏黄的电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土墙上,随着火焰轻轻摇曳。
虽然心知今晚不会发生什么,但想到从此要与这个男人同榻而眠,苏晚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
陆远川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清冽的井水气息。
军装外套已经脱下,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衣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站在门口顿了顿,目光在苏晚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我去打水给你洗漱。”
“我自己来。”苏晚连忙起身。
三月的夜风掠过院墙,带着料峭寒意。
陆远川默不作声地走到压水井前,结实的手臂上下压动,肌肉线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清亮的井水“哗啦”涌出,在搪瓷盆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用点温水。”他将兑好的水端到石台上,水汽在冷夜里蒸腾起白雾。
苏晚取下窗台上的红双喜搪瓷杯,薄荷味的牙膏在唇齿间泛起清凉。
透过雾气朦胧的窗户,她看见陆远川正在屋里整理床铺。
军装外套被他仔细挂在门后,与她的外衫并排而立,两个枕头摆得端端正正,中间留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那床红牡丹喜被在他手下服服帖帖,每个褶皱都被抚平,连被角都折出利落的线条。
等她洗漱完回屋时,一盆洗脚水已经摆在炕沿下,水面飘着几片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艾草叶,蒸腾起淡淡的药香。
“坐了好几天火车,泡泡脚解乏。”
陆远川说这话时背对着她,正弯腰检查窗户插销。
军裤布料绷出结实的腿部线条,随着动作微微牵动。
确认窗户关严后,他又转身去了西屋,想必是去看几个男孩子有没有踢被子。
苏晚将双脚浸入水中,恰到好处的温热从脚底漫上来,连日的疲惫似乎都随着艾草的清香慢慢消散。
她悄悄抬眼,看见陆远川已经回来了,正站在五斗柜前对着小镜子刮胡子。
那把老式剃刀在他指间稳若磐石,随着“沙沙”的轻响,下巴上的肥皂泡渐渐褪去,露出线条坚毅的下颌。
屋里静得出奇,只有剃刀划过皮肤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蟋蟀低鸣。
苏晚忽然发现,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军人,此刻竟透着几分居家的温柔。
“明天要去供销社,”
他突然开口,仰头的动作让嗓音变得低沉,“缺什么一起置办。”
剃刀在下颌处划出最后一道银光。
苏晚轻轻“嗯”了一声,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虽然空间里囤积的物资足够用上几年,但明面上他们还是需要像普通家庭一样采购些日用品。
这既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看着他擦净脸上残余的肥皂沫,晕黄的电灯为他刚毅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新刮过的下巴泛着淡淡的青色。
苏晚忽然觉得,这样柴米油盐的日常,比任何轰轰烈烈的爱情都来得珍贵。
陆远川转身时,苏晚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擦脚布。
脚步声靠近,他自然地蹲下身,接过她手中的布料。
“累了就早点睡。”
他的指尖掠过她的脚踝,带着军人特有的粗粝触感,却又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触感像带着电流,让苏晚的心跳漏了半拍。
陆远川弯腰端起洗脚水,转身时军装衬衫的衣角轻轻擦过苏晚的膝头。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利落地倒掉水,在院子里把盆洗得锃亮。
月光下,他高大的身影在井台边忙碌,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啪嗒”一声,电灯熄灭的瞬间,黑暗温柔地笼罩了整个房间。
苏晚躺在炕的中间,红牡丹被面下的手指悄悄蜷起,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肢。
陆远川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冷吗?”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像陈年的酒。
苏晚摇摇头,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陷入他温暖的怀抱。
陆远川的手臂紧了紧,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她。
黑暗中,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一下一下,沉稳而安心。
“睡吧。”
他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像羽毛般轻柔,“明天我陪你去供销社。”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院里的槐树上,树影在窗纸上轻轻摇曳。
苏晚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甜蜜的弧度。
这个怀抱,这个夜晚,还有这个为她变得柔软的铁血军人,都让她觉得,幸福原来可以这样简单。
晨雾还笼着营地,军号声就穿透了薄雾。
苏晚迷迷糊糊支起半边身子,发丝软软地垂在睡衣上,睫毛还沾着惺忪的睡意。
肩头忽然一暖。
“再睡会。”陆远川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晨起特有的哑。
他手臂一揽就把人圈回被窝,顺手掖被角的动作行云流水。
苏晚在他怀里蹭了蹭,转眼又睡着了。
火车上的几天,苏晚睡得断断续续,总是不安稳。
直到昨晚,终于躺在了驻地家属院的床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连清晨的军号声都不能把她吵醒。
她睡得太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陆远川望着妻子渐渐平稳的呼吸,眼底不自觉地漫上温柔。
他悄悄起身,利落地换上军装,临走前又折回床边,替安安掖了掖被角。
小丫头缩在土炕角落,脸蛋红红的,整个人都陷在碎花枕头里。
外头军号吹得震天响,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灶膛里的柴火哔剥作响,铁锅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冒泡。
晨光里,陆远川正在院中做康复训练。
他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什么神圣仪式。
伤腿的隐痛还在,但已经拦不住他了。
西屋传来窸窣的响动。
陆远川推门进去时,三个男孩正揉着眼睛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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