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遥指剑关雄如铁

对于郁醒来说,过去的几十个时辰绝对是他最惊心动魄的经历。

从来都是他吩咐打罚下人,被捆起来,当成野狗一样地驯养,对于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来说,和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将一车的衣帛配饰,无论是价值百金的云锦素绫,还是贵重的玉佛,甚至他母亲送的生辰礼一墨玉做的碧笛都拱手让给了劫匪,他们还不满足,跃跃欲试要害命。

要不是他心性沉稳,看出他们都是粗鄙的年轻男人,把貌美的庭籍给了出去,估计就要血溅当场。

被囚禁的几天里,他麻木地受着劫匪的打骂,到后来神智已不清醒,浑浑噩噩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乱世出英雄也出刁民,父亲这样苦劝过他,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无非是要逞壮志,复兴门楣,就算死,也不要做藏头藏尾的老鼠。

被救的那一天,劫匪把庭籍扔到他面前,调笑道:“我听说有些大户人家会养童子,用在香油里浸过九九八十一天的檀木棒拓开童子的后面来享用,是不是真的?”

庭籍浑身一丝/不挂,脸色乌青,翻着白眼,大腿还在不停抽搐,骨头被掰得太厉害无法复原。

郁醒嫌恶地移开了目光。

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盯着旁边的碎石发呆的时候,一个人来救他了。

他死死勒着那人的脖子,趴在他背上,看着那些劫匪被打得落花流水,一眼也不敢眨,心中一片快意。

按说他得出生天,接下来就该一帆风顺,可再次睁开眼,他又是被五花大绑。

郁醒崩溃地咬着牙,咬完后,还是认命地扫视周围,头顶是一个四角攒尖的幄帐,周围就一张床和一张凳子,他就被绑在床边上。

那个人!他像追寻救命稻草一样追寻另一个人的身影。

幸而在床的另一头看见了他。此人身材魁梧,眉眼肃杀,下巴像铁一样包裹着淡色嘴唇,以往郁醒看到会心生鄙夷,现下却觉得无比安心。

幄帐里没有人,他尝试小声叫他:“喂?喂!”

突然帘子被掀开。

萧炼看破了郁醒拙劣的装睡手段,只当没察觉,把手里捧着的饭食放到两人中央,再检查一番两人的绳索牢不牢靠,就径直离开。

郁醒颤巍巍睁开眼,背后全是冷汗,但他不甘心坐以待毙,又想去叫那个人,一转头对上一双灰色的眼睛。

一时激动,他忍不住大声了一点:“你醒了?!”

虎歧猛地一个狼扑,紧紧捂住了他的嘴:“闭嘴!不想活了?!”

郁醒呜呜闷叫,眼神满是愤怒和控诉,虎歧触及他的视线,冷笑一声:“还当自己是公子哥呢,真是认不清形势。”

你认识我?郁醒眼中明白写道。

虎歧皱眉,当初郁醒杀人的时候自己就站在一旁,敢情郁醒目下无尘,谁都没放在眼里。

他自认脾气算是好的,可也被气得脸色发黑,嘴角抽动。

郁醒不会察言观色,一个劲地要他放手,眉毛挤在一起,嫌弃他手上的汗味。

“啪!”

虎歧狠揍了他的屁股一掌,手被绵软的股肉吸进去又弹出来。

郁醒睁大双眼,呆滞了半柱香的时间,虎歧都退开了,才猛地反应过来,登时脸色涨红,嘴唇一个劲地抖。

“闭嘴。”虎歧低喝道,“敢再说一个字我就不管你了。”

他不再分给郁醒半个眼神,猫着腰靠近帘布,从里面看没看到人影,说明帘外没人把守,但这不是好事,没有把守一定有巡逻的,需要对付的人更多。

他继续靠近,竖起耳朵留意着细微的响声,准备有脚步声就立刻回去。

隐隐约约传来声音:“.....你们两百人就分了十个帐篷?你家大人在哪一间?”

李贽的声音!

虎歧震在原地,脑子一下不会转了,努力镇定下来,更加用心去听。

“在这啊,”李贽感激道,“多谢你了,敢问尊姓大名?”

“萧炼。”简短的回答。

李贽沉默了两秒,大概在点头,虎歧焦急等待着,几乎想要冲出去,又怕摸不清状况,再连累了李贽。

是这样,虎歧打定了主意,他一人的性命是不足惜的,郁醒这个祸害死了也罢,还是脱身出去后再寻机会找李贽才好。

突然听李贽道:“旁边这个帐篷住了几个人?我见你只拿了两人份的食物,应当不够吧?可千万不要亏待自己,有不够的就跟我说,现在你们的伙食都是我负责。”

萧炼平静道:“那间住了两个需要静养的伤患。李公子不必太客气,我们明天就走了。”

“明天?”李贽惊讶道,随即声音远去了,消散掉,“......那可得快点了。”

李贽快步走进了萧淮远的帐篷。

帐顶开了个天窗,正对着一张大桌案,萧淮远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手捧着一卷古书在读。

“干什么?”他抬眼又落下,眼睛黏在书上。

“嘿。”李贽友好地露齿一笑,一点不把自己当生人,拿过桌上的砚台,起劲地磨起来,磨出一大片浓墨后,看了眼铺在桌案上未完成的书作,殷勤地抽出一支笔,拿掉帽筒,平放在桌案边角。

做完这一切,他同萧淮远一样坐在地上,只是坐姿要豪放许多,两腿大剌剌地敞开。

萧淮远心道,我与他有仇吗?

“这是龙尾砚。”萧淮远意有所指,“李公子不太适合做小厮。”

李贽笑容可掬:“我没那么娇气,而且闲得很,大人想使唤尽管使唤。”

萧淮远望着他,略略沉思了一会儿,把手中快马兼程送来的古籍放下了:“我直说了吧,你有事吗?”

“大人猜的真准,”李贽一脸假的不能再假的敬佩,“您英明神武武功盖世,大元帅钦佩您的风姿,对昨日的事情深感懊悔,决定弃暗投明,带离安军士投奔于您,您觉得如何?”

“你,投奔我?”萧淮远稍尖的眼尾高高吊起。

我是这么说的吗?李贽干咳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大人年轻有为,跟着大人肯定有前途。”

他偷偷观察萧淮远的反应,发现其震惊的脸色不像是装出来的。

萧淮远确实在想,李贽投奔他是个什么意思?他是个文官,不掌兵。

除非是因为他昨天的话。大军调动这种大动作无法杜撰,往路过的城镇一打探便知,荆无相现在也该到京城附近了,很快便能追上他的进程。

而他莫名其妙出现在离安,昨天又顺着提了荆无相,李贽大概推测出两人必有关系,动了心思,想以他为跳板,进荆无相的军队。

世事难料,他原本想的不就是这样吗?还没怎么出手,李贽就欢天喜地感恩戴德地自己撞上来了,倒叫他觉得白费一番心神。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萧淮远无力地摆了摆手,“你自去准备吧,大军走得慢,我明日先带你们去云府,荆无相那边我会为你引荐。”

皇帝这次打发他来没有空手,硬从户部榨出了五万两饷银以慰问边关将士,萧淮远自己也添了一些,合做一处,准备多买些衣甲和器械,把离安的人收了,就当成新募的兵,附赠一个李贽,绝对是不亏的买卖。

只是,户部钱送出去,总要从其他地方找补,下半年估计又要加派,赋税一重一重山也似地往上垒,百姓的日子只会更苦。

私帑的银子却还是好端端地躺在皇帝的口袋里,看来不到万不得已国破家亡,皇帝是不会动的。

一切都很荒唐,一瞬间,萧淮远涌起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可是,送进后宫的美人还没一个有所出......

融融热意传到他的额头,萧淮远一回神,竟发觉有两根手指搭在两侧太阳穴上,正轻柔地揉捏着,指腹热烫,刚才的头疼缓解了不少。

他胸腔里雨点似的乱跳,一把按住李贽的右手,深呼一口气:“你不必这样讨好我。”

“怎么,大人什么都应允我,还不许我投桃报李?”

李贽的声音很昂扬,和往常一样,但尾音落下来舒舒缓缓的,浸了水的棉花不过如此,听得萧淮远有点慌。

他敏捷地低下头,狡兔般从李贽胳膊下钻过,闪了出来,把李贽惊得一愣。

快速整理好衣物,萧淮远重回风度翩翩的尚书大人,站起来,背过身,朝帐篷外一指:“请。”

李贽觉得自己不是来商量事情,是来较量身手的。

李贽尴尬地告辞了,等走出帐篷百米,立马唤来了狗旺,向他问询萧淮远隔壁帐篷里住的是谁。

狗旺锤着脑袋道:“是两个男人,那个叫萧炼的扶进去的,然后就没见出来过。”

李贽追问细节:“长什么样你看见了吗?”

“没有,”狗旺摇摇头,“昨天喝的太多,大家都晚上才醒,我还是醒的最早的,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快把人扶进去了,只看出一高一低,一个白一个黑。”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相当于没说吗。

李贽也不生气:“没事,你回去做自己的事吧,趁今天叫兄弟们把行李包裹都收拾了,干粮带两三天的就行,重要的是武器。”

狗旺一听这个就兴奋,做梦都在想的愿望就在眼前即将实现,任谁都难以保持平静。

“里面的大人同意了?”他鬼鬼祟祟地指帐篷。

“嗯。”

狗旺一蹦三尺高,他还没去过剑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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