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你好长时间,你都没回来,所以过来看看。”苏云悠怯怯诺诺,眼神不断在几人中流转,眼中渐渐泛出泪光:“你、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抱着他?”
“没什么,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说清楚。”
江易迟疑了一下,慌忙将怀中的许清放开。
许清得到自由,就想远离他,然而手腕被抓住扯了回去,又给扯得一个踉跄。
朱凤卿及时出手将许清从江易手中解救出来。
江易还想再说什么。
朱凤卿一句话就给他挡了回去:“清儿叫你放开他,你没听见吗?
你还是先跟云悠好好解释,你刚才在干什么吧!”
说着朱凤卿带着许清离开。
江易还想追。
苏云悠喊了声:“柏远!”
江易回头看了看苏云悠,心头虽有不甘,但只好作罢。
朱凤卿将许清揽在怀中,轻轻握住他被江易捏得青紫的手腕揉搓,化去瘀血:“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能与他撞上,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许清明显还在气头上,不想搭理他。
朱凤卿带着他走进一座三层小楼,“我与此处主人相熟,早前已经说好给我们单独备一间雅间,既能看到诗会全景,也不会被人打扰。”
三楼的雅间装修精致奢华,所用物品皆是千金难得价值连城,因为着重于物品质量,而不强调于表面,所以典雅大气而不流于浮华。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檀木香,凝神静气,十分舒适。
此房间窗户开得极大,窗边设置着雅座,为了方便雅间内的客人观看外边的情况,而窗户的角度也是极为刁钻,外边则不轻易能看到里边的情况。
许清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静静的发呆。
此时楼下摆满了品类各异,五颜六色的菊花,看上去极为赏心悦目。
江易与苏云悠已经回到会场中,显然,刚才的事情并没有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苏云悠自然是众星捧月,身边的人无不对他毕恭毕敬,极尽讨好之能事以求博得他的好感。
等到宾客到齐,林老爷将价值连城的菊花摆出来供众人欣赏,赢得场中无数赞叹。
林老爷年逾花甲,但是精神矍铄,体态富贵丰满,为人豪爽大方,深得众人敬重爱戴。
此时,他正笑着向众人介绍这几盆世所罕见的菊花,便是此次诗会胜利者的奖品。
在场众人都在为林老爷的大方感慨,纷纷喝彩,无不跃跃欲试。
而许清心中确定,此次诗会的胜利者定又是苏云悠,毕竟谁能胜得过中华上下5000年的文化精髓呢?
外面的喧嚣热闹与屋内清冷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朱凤卿为许清斟满一杯茶,看到他盯着外边发呆,询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许清: “我在想,此次苏云悠又会作出怎样的佳作绝句来。”
“这简单。”朱凤卿对着门外招呼声:“去,将苏公子所出诗作都抄录送上来。”
门外回应:“是。”
许清将目光转到朱凤卿身上,“你怎么不下去,与他们一起热闹,要与我在此无聊得发呆呢?”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刚贴到唇上,唇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只想和你在一处。”
朱凤卿探着身子上前抓住他的手,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张手绢,送到许清唇边细细替他擦拭。
手帕上血渍红得触目惊心,原来他的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了。
许清抬眼,就看到朱凤卿表情认真,全神贯注的样子。
朱凤卿轻轻抬着他的下巴问他:“疼吗?”
许清摇摇头:“不疼了。”
“上药吧,好得快。”
“用不着,一条小口子罢了。”
“小口子也要上药。”
朱凤卿从怀中掏出上好金创药,用手帕沾着,轻轻敷上许清唇上的伤口。
清凉的感觉渗入伤口,抚平了许清皱着的眉头。
然而擦着擦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不但擦拭的地方早已不在伤口上,朱凤卿那张妖孽的脸怎么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连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许清心跳速度极快,忍不住道:“你擦好了没?”
朱凤卿动作一顿,有点尴尬,“哦,嗯,好了。”
“主子,抄录的诗作送来了。”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惊散了他们,吓得他们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
朱凤卿命令道:“送进来。”
门外的小厮便将诗都送了进来,放到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朱凤卿拿起最上边的一张,许清的眸光落在桌子上的诗句上。
展开在桌上的诗句是:“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元稹的诗。
朱凤卿读出:“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的不第后赋菊。
单单是这两首,便已是咏菊诗中的上品。
朱凤卿沉吟:“云悠遭受过多大磨难,何来此等杀气?”
许清:“除了我,还有谁舍得让他受苦?”
朱凤卿摇摇头,“你那点小事,还是不至于让他‘杀百花’的。
云悠作诗才华出众,风格多变,可这变得也实在与他经历大不符。”
他倒是个少见的有脑子的。
许清心中默默对他投出赞赏,饮完杯中茶水,抬眸看到朱凤卿直直看着自己,反问:“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朱凤卿:“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许清心中纳罕:“你与他走的那般近,你都不知晓,我又如何知道?”
即使他知道苏云悠的来路,他也不可能将此事透露出去,苏云悠如何生活与他关系不大,但他们都是同一条来路,这个世界上的人对他们的态度不明确,一旦暴露不知前途为何。
这个时代可和21世纪法制社会不一样,封建等级制度下视人命为草芥,把他们当成异族放火上烧了也不过上位者一句话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朱凤卿担心造成误会,立马澄清:“我与他,不如与你走的近。”
许清嗤笑:“油嘴滑舌。”
朱凤卿心念一动,对他说道:“ 今日赏菊赋诗,许公子可有大作指教?”
许清立马道:“我说过在下才疏学浅,不会作诗。”
朱凤卿眼中怪异的光芒闪过,“清儿莫要诓骗于我。”
朱凤卿的态度引起了许清警惕,许清:“何出此言,我骗你做什么?
难道你不记得我初入学堂时连毛笔字都不会写,后来我不过是江易的陪读,成绩一直不好,不过认得字罢了,如何会写诗?”
可能是被勾起某些回忆,朱凤卿突然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你那字确实像是狗爬的。”
“笑什么?不许笑!”他可以自嘲,但是别人不可以嘲笑他,许清拍桌而起。
朱凤卿笑着一把抱住他,就哄:“乖,不生气,我不笑了就是。”
“你当真不会写诗?”
“不会!”
朱凤卿微微一笑,大有图穷匕见之意:“那日书院中院长办昙花宴你可还记得?”
不知道朱凤卿在打什么主意,许清眉头微皱,谨慎对待:“记得。”
“我为何见到你在纸上留下一句诗?”
许清如遭当头一棒,猛地回头:“你怎么知道?”
那纸他明明已经团成废纸球扔了!
朱凤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泛黄的纸张,向许清展示道:“你的纸我捡起来了,’莫道人生能几许?须弥留下不枉然。’
而它的前两句正是’昙花展蕊绽娇颜,留梦三更叹自怜。’
当时苏云悠写下的这首诗尚未完全公布,大家都只知前两句,你为何知道后两句?”
说着他又拿出一张纸来做比较,这上面是苏云悠写的这首诗,后两句确实一模一样。
许清脸色惨白,倒退两步跌坐在座位上。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曾与你说过这首诗,第二种就是这首诗根本不是他写的,而是他抄的,在他抄之前你也读过。
以你们的关系,第一种可能几乎为零。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
“巧合罢了。”
“巧合?”朱凤卿摇摇头,“还不肯说实话是吗?”
许清火了:“你今天带我来就是为了逼供?对不起,我不奉陪!”
说着就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发现门被反锁了。
“云悠曾跟我说过,他来自另一个世界。”
“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我不知道,放我走!”许清额头上渗出冷汗来。
“你也是吧。”
一榔头仿佛敲击在心头,许清沉默了,但是他不会轻易放弃挣扎,依旧装傻充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凤卿仿佛一只猫在玩弄可怜的小老鼠,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然后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不第后赋菊》,“还记得当年,你赶走苏云悠的前一晚吗?”
许清回忆起来,只是时间太久,他已经记不清了。
朱凤卿站了起来提醒他:“你喝多了,在芍药园中发酒疯,留下一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刹那,许清脸上血色全无,原来今日鸿门宴,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你看到了?”
“对,当时我在看着你。”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要你对我敞开心扉,坦诚相待,清儿”朱凤卿将他揽入怀中,嘴角都是宠溺的笑,“你在怕什么?”
昙花展蕊绽娇颜,留梦三更叹自怜。莫道人生能几许?须弥留下不枉然。——菊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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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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